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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同時,站在一旁被驚到了的劉齊氏也醒過神來,氣得她的臉拉得老長老長,罵道:“劉三貴,你看看你的婆娘被你嬌成什麼樣了,哪家的媳婦子嫁到夫家不用操持家務,說得好像我老婆子有多狠心,再說了,你個丁字不識的婆娘穿那麼好幹什麼?不用下地幹活了?”

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那麼不順耳,好像張桂花因為沒有陪嫁而嫉妒上面兩位嫂子一般。

劉稻香聽了這話,第一個就不樂意了:“奶,你這話啥意思?我娘可沒有眼紅大伯娘、二伯娘的嫁妝,她不過是心疼我們這些做女兒的,哪個不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換了今兒不是我娘,而是小姑在婆家如此,奶還會這般說嗎?”

她這話音一落,有女兒出嫁的頓時臉色不大好看了,看向劉齊氏的眼神要多鄙視就有多鄙視,都說床邊教妻,關門訓媳,哪有這樣生怕家醜不外揚的。

劉大富此時氣得一張老臉醬紫醬紫的。

“娘,桂花可從來沒這想法。”

劉三貴今兒收工的比較慢,因此,劉大富到了家門口,他才出現在村口,遠遠的瞧著自家門口圍了很多人,他以為出了什麼事,憋著一口氣從村口快跑回來,正在喘氣著,就被劉齊氏吼上了。

說到這兒,他又看向自己的一雙女兒,正被自家婆娘護在懷裡,視線再一轉看向落在門坎邊的鐵火鉗上,又道:“若是稻香不聽話,你打罵幾下,我都沒意見,可有誰家的奶像你這般狠?用火鉗往死裡砸,再如何,那也是你的親孫女。”

說到這兒,劉三貴的腦海裡不由冒出一句:自家女兒可不是她的仇人,咋能往死裡整?

張桂花在一旁越想越氣,幸虧自家二閨女機靈沒有傻站在那裡捱打,見劉三貴過來,想著,趁著大家圍在這兒,無論如何,這一次定要出口惡氣,於是,她憤怒地說道:“三貴,我也不求你辯個事非,今兒這事,我豁出去了,也要帶著三個閨女離開這裡,娘一直嫌她們是賠錢貨,我便帶著她眼裡的賠錢貨們回孃家去,正好稱了她的心思,再給你說一房小媳婦。”

劉三貴是個實在人,他認為自己即然娶了張桂花,那就認定了,這輩子的婆娘就只能是她,壓根兒就沒生過花花腸子想和離,她的這番話說得又快又狠,但劉三貴卻像是沒聽到,或者說,他壓根兒就覺得張桂花是在說氣話。

“桂花,你瞎說啥,地下涼著呢,你才生完娃身子弱經不起,稻香,秋香,快些把你娘拉扯起來。”

一邊說一邊把扛肩上的鋤頭往邊上一扔,趕緊上前去拉扯張桂花。

要說,這裡最震憾的還是劉稻香,平日裡說話都不敢跟婆婆高聲的張桂花,竟然為了她而發飈了。

劉齊氏此時已經被氣昏了頭,早就忘了劉大富因為鄰里間的擠兌話而黑了臉,氣得直翻白眼:“我呸,你還想和離,三貴給我寫休書,把這不要臉的破爛鞋給趕回孃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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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盤算好了,二媳婦最近不太聽話,把老三媳婦搓磨走了,正好來個殺雞儆猴,看老二媳婦還敢不敢跟自己嗆聲。

“老婆子,夠了,你也少說兩句。”劉大富對於今天這場鬧劇很覺得丟臉:“三貴,管好你自己媳婦。”

劉稻香聞言暗中撇嘴,自家爺就是這麼點能耐了,只會當和事佬。

她拿小手指輕輕戳了戳自家娘,低聲道:“咱爺又想和稀泥了。”

若真稱了他的意,那張桂花今兒豈不是白鬧了一場。

張桂花聽後心中越發生氣,越想越覺得自家二閨女沒有說錯,又道:“爹,今兒我就沒打算進這個門,還請爹讓三貴把休書寫了,媳婦今兒就帶著娃們去孃家。”

“我不同意。”劉三貴鮮少有盛怒的時候,或者說,在劉齊氏的記憶裡,他就一直是個能任由自己搓扁揉圓的人。

這一聲大喊夾雜著他多年來積蓄的不滿,紅著眼睛對劉齊氏與劉大富道:“我是不會寫休書的,誰要是敢逼我寫休書,我就,我就......”

他還沒想出嚇唬人的法子,劉稻香已經撲過來抱住他的大腿,大嚎:“爹啊,你千萬別做傻事啊,這砍了人是要被抓去做牢的。”

劉三貴有些傻眼地低頭看向自二閨女,他什麼時候說過要去砍人?

“什麼?劉三貴,你這個有媳婦沒爹孃的白眼狼,忘恩負義的畜生,怎麼能這樣對爹孃,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一個兩個都是不孝子。”

劉齊氏一邊哭一邊抹眼淚。

“奶,你要是不經常欺負我爹和娘,能鬧到今兒這樣嗎?在你眼裡,我們這一房就不像是你親生的。”劉稻香才不怕她,就該狠狠地撕下她的這層老臉皮,裝什麼13,啊呸!

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機婊!

劉齊氏本來還想也來個哭訴,好博得村民的同情,誰知道劉稻香來了這麼一句,她的老臉立馬變成了豬肝色,這是給氣的。

心中早已破口大罵,當初怎麼就不知這死丫頭是個不省心的,她挺後悔劉稻香出生時,沒有狠心直接扔去後山喂狼。

“爹,自爺和奶去了後,兒子這些年一直都很孝順你們,也很聽你們的話,可是看看我自己這一房,再看看大哥、二哥他們,就不提他們,看看小弟與小妹,哪一個不是比稻香她們過得要好?我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娘親生的了,不像家人,到像是仇人。”

劉三貴只是憨直、還有點愚孝,並不是真的蠢,更何況有劉稻香這個壞心眼的丫頭時常借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剛開始,劉三貴覺得小孩子家家,看到自家小妹穿好的、吃好的,心裡不舒服罷了,也沒有多想。

後來,隨著劉稻香的努力,苦哈哈過了二十多年的他,猛然發現,原來日子換個法子可以過得更好。

自從晚上家裡時不時開點小灶後,劉三貴的肚子有福了,不用天天晚上唱空城計,被劉稻香狠刷了三觀的他,對自家爹孃的孝心也產生了動搖。

再後來,他覺得自家閨女的想法好像也很有道理,這時,他終於認清楚自己是個當爹的人了,真是叫人喜大普奔。

於是,這憨厚漢子終於鼓起勇氣決定不告訴自家娘,他的閨女們能賺錢了。

剛開始他是提心吊膽的,後來發現,自家那利害的孃老子竟然沒有發現,於是,他膽兒也大了些,再後來,哇,他終於能吃到白麵條了!

想想那白麵條的味道,他腦海裡只有兩字:硬氣!

在之前的二十四年裡,記憶裡只有去了的爺爺、奶奶才會捨得時常給他煮一小碗清水面,有多久沒有吃到白麵條了?

再一次吃得他熱淚盈眶,終於狠下心來,孝心不等於聽話,孝心可以又,但決不能太聽自家爹孃的話。

劉三貴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壞閨女的潛移墨化下,往著壞兒子的方向歪去。

劉稻香瞧他終於直起腰桿面對劉大富,先不管這一次她家能不能贏,就憑劉三貴這變化,她都要給滿屏贊,自家憨老爹終於要擺脫阿彌陀佛,麼麼噠的樣子了。

劉大富同樣也像是被雷劈焦了一般,傻呆呆地望著被曬得黝黑的三兒子。

他好像是頭一回正眼瞧自己的這個三兒子,記憶中白白淨淨,俊俏異常的小屁孩如今長大了,儘管已經被曬得很黑很黑,但依然掩蓋不了他的墨眉星眸,只是因為長年勞作,看上去更像個地地道道的泥腿子。

他很害怕,很惶恐,他不想劉三貴與自己離了心,更是想起了自家爹孃臨終前的囑咐,他木然的眼神有了一點點變化,將視線移到了齊蕊兒身上。

齊蕊兒正用一雙怨恨的眼神瞪向他。

劉大富神情懨懨的朝圍觀的人揮揮手,似要把纏在他身上的無盡麻煩都要揮走。

“都散了吧!”

後又神情認真的看向劉齊氏,半晌才道:“老婆子,我與三貴在苧麻地裡累了一天,看著今年的年景比往年還要好,這地裡的收成應該會不錯,你也不要再折騰了,三媳婦,你也不要再鬧了,三貴即然不想寫休書,你還是安安生生跟他過日子吧。”

很奇怪,這一次劉齊氏並沒有再鬧了,這一點讓劉稻香十分錯愕,事情似乎不大合常理。

劉大富想了想,又道:“你娘最近要教人繡花,三媳婦記得把菜園子都收拾乾淨。”

張桂花的腰間被劉稻香狠狠的捏了一下,她眼角餘光瞟到自家二閨女正暗中撇嘴,立馬拿衣袖捂住臉乾嚎起來。

劉大富的嘴皮子動了動,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爺,咱家才幾口人啊,咱娘才剛生了小妹,咋也不用伺弄一畝多地的菜,要那麼多幹啥?爺,不如就只種咱們幾口人的吧。”

劉稻香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把自家以外的人當成親人。

劉齊氏不幹了,尖銳的叫罵聲刺得人耳疼,她生怕劉大富這沒腦子的答應,立即怒吼道:“啥?你這個小畜生,是誰教你這混帳東西的,不多種點,你大伯,二伯他兩家吃啥?你小叔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