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玥心覺奇怪,自己怎會和白厭扯上關係,空穴來風必有因。宗玥讓玉娘偷偷在外打聽了下,可玉娘閃爍其詞,好一番逼問,宗玥才知道自己關禁閉的這些日子,關於她和白厭的關係,整個雲都傳的沸沸揚揚。
誇大其詞,言之鑿鑿,玄乎到他二人已到私定終身的地步了!
這訊息鬧得滿城風雨,自己三哥豈會不知。不止是三哥,府裡所有人知道,唯她一人被矇在鼓裡!
馬車上,宗玥一直悶悶不樂。
玉娘心覺奇怪,“先前月大掌櫃邀小姐去白洪寺燒香,你不還很開心嗎?今兒是怎麼了?”
“沒什麼。”宗玥懨懨的趴在視窗。她總不能說是在生自個兒的氣吧!
這名義上是去白洪寺燒香,實際上是想讓她去避避風頭。三哥這種變相的保護,她豈會不明白。只是……難道自己重活了一世,還要如上一世那樣活在自己三位哥哥的羽翼之下嗎?
白洪寺在雲都郊區,歷來香火鼎盛,不少重臣女眷都喜歡來此。月明瑤常年募捐,寺中上下待她都極為親厚。
宗玥前世沒少陪君子濯來這庵堂廟宇,久而久之對神佛輪迴也有了幾分信服。但這一次來,心境卻大不相同。前世自己家族蒙冤,囹圄之中,她向神佛禱告可有半點回應?
無心參拜,宗玥提議去寺中逛逛,月明瑤自然作陪。
“我記得玥兒以前很喜歡往寺廟裡跑。”
“那時年紀小,懂什麼。倒是眀瑤姐何時喜歡上禮佛的?”
“因果輪迴,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月明瑤美眸裡閃過一絲黯然,“說到底,世間事有什麼能瞞過諸天神佛的眼睛。”
宗玥沉吟不語,她與月明瑤站在佛塔前,九重浮屠巍峨鼎立,更顯得人渺若螻蟻。
“所謂諸天神佛不過泥塑菩薩,他們尚且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憑什麼要受我參拜。”少女目光睥睨,眉眼間自有股傲然於天地的堅毅之色。
月明瑤呼吸一窒,幾乎要以為站在自己近前的是另一人。
“玥兒……”
少女黑眸沉寂,低聲輕喃,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這諸天神佛宣誓。
“我絕不認命!”
兩人離去,佛塔重歸寂靜。秋風掃過,吱啦——
佛塔開啟,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裡走了出來。那人看著宗玥離去的地方,深邃難測的幽眸裡蕩過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
“絕不認命麼……”
接下來的幾日過得風平浪靜,只是宗玥總覺得白洪寺的平靜之下潛藏著幾許詭異的氣氛。
用過齋飯,月明瑤在禪房禮佛,宗玥撇開暗衛,只帶了玉娘在寺裡轉悠起來。走了一會兒她就不動了,坐在院子裡的大青石上,看著門外那幾名掃地僧。
“三哥的暗衛裡什麼時候也有禿驢了?”嗑完瓜子,宗玥笑吟吟的一拍手。
玉娘臉色微變,那幾名掃地僧的動作也是一頓。
“小姐……”
“我知道,三哥是擔心我的安全。”宗玥臉上絲毫沒有不悅,下巴朝門口一揚,饒有興致的說道:“只是他們偽裝的功夫也太不佳了,那一腦袋戒疤,都可以去當住持了!”
那幾名暗衛嘴角抽搐,被宗玥打擊的無臉見人。
拆穿那幾名暗衛,宗玥這才慢悠悠的往外院逛去,那幾人也不再像先前那麼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的跟在後方不遠。宗玥一路蹦蹦跳跳瞧著心情不錯,眼裡卻藏不住憂思。
三哥讓人這樣一步不漏的跟著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
正想著,咚咚的佛鐘被急促的敲響,遠處也傳來了吵雜的喧譁聲。宗玥心頭一緊,忙扯住從身邊跑過的小沙彌問道:“出什麼事了!”
“禪房那邊走水了!”
宗玥面色一變,“眀瑤姐!”她掉頭就跟著跑去,那幾名暗衛立刻攔在前方。
“小姐前面危險!”
“三哥只說讓你們跟著我,沒說限制我自由吧!”宗玥一把將他們推開,那幾名暗衛苦笑,只得追了過去。
禪房烈火熊熊,還未靠近鋪天的黑煙就瀰漫過來,嗆的人寸步難行。宗玥忙捂住口鼻,可依舊難受。周圍救火的僧侶未曾連班輪換,可火勢卻沒半點好轉。宗玥把四周尋遍了都沒看到月明瑤的影子,心裡已生不妙。
“禪房裡的女眷呢,你們可把人救出來了?”
“什麼?禪房裡還有人?火勢太大根本進不去呀!”
宗玥心叫不好,哪顧得了那麼多,就要衝進去救人。可那幾名暗衛豈會讓她犯險。
“小姐,火勢這麼大,你就算衝進去也救不出月掌櫃呀!”玉娘死命的抱住她。
“放開我!放開我!”
宗玥雙目猩紅,看著彌天大火,全身上下陣陣發麻。玉娘的哭喊聲完全落不入她耳中,那一種感覺,仿若又一次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面前。她曾發誓這一世絕不要再體味這種滋味的!
大火消弭時,已近日暮。宗玥癱坐在地,看著眼前廢墟,渾身發冷。
玉娘早被她先前癲狂的舉動嚇到,膽戰心驚的守在旁邊唯恐她再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她又是擔憂又是困惑,宗玥怎會不明白她的想法,只是無從解釋。
對玉娘他們來說,月明瑤或許只是個外人。可上一世,這個女子的捨身相助卻是她一家人臨死前最後的溫暖。在宗玥心裡她早已是家人般的存在,她一心想報恩,卻還未開始就眼睜睜見到對方香消玉殞。
不該是這樣才對……
眀瑤姐不該是這樣的結局,難道是她刻意打破了歷史的程序,所以才圖生了這些變故?
心神崩散之際,一句話撞入耳中,宗玥身子猛地一顫,抓住旁邊的沙彌。
“你說什麼?!”
“……屋子裡沒有屍首……”
她重重的坐在地上,心裡空了一大截,緊接著又生出劫後餘生的狂喜。
“眀瑤姐還沒死!”她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玉娘,“她沒死!她還沒死!”
可很快,宗玥心頭一緊,若月明瑤安好,應該早就出現了才對,那她人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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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立刻去找,就算把白洪寺翻遍了也要把人找出來!”宗玥寒聲下令。
那幾名暗衛被她的目光一懾,略一遲疑,留下了兩人護衛,其餘的遵令行動。
玉娘在旁邊戰戰兢兢,好一番苦說歹勸,才讓宗玥點頭回屋等候訊息。
廂房裡,宗玥前腳剛邁進去,晃眼就看見桌上壓著的一張字條。今日自己出門時,桌上分明沒有東西,心覺有異,宗玥身子一頓,擋住玉娘的視線,藉故讓她去拿些吃食將玉娘支開。這才緊閉房門,快步走過去抽出字條。
字條上只有一句話。
想救人,一個人來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