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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節 彩雲

剔除那些令人頭暈目眩的官場職務,九州列國的官級相對簡單,文分“吏、丞、尹、侯/相”,武分“尉、將”。地方最高文官為侯,朝中宰執為相,雖然從地方調入朝堂不一定能當右相,宰執司內卻是有一席之地的,而宰執司是國家首司。

武雖只有“尉、將”,卻有諸多等級,尉有“長、佐、裨、別、校、都、將”,將有“左輔、右輔、下、中、上、大、下柱國、上柱國、大柱國”。

莊仁宣是“司內尹”,“司內”這個部門權力極大,即有監督眾司之職也承擔著“使者”的職責。莊仁宣與支勒川的交情顯然很不錯,否則,在小幢這個基層武職上有發言權的支勒川,也不會聽了莊仁宣的推薦,就把剛入山沒兩天的胡山雕提拔上來。

莊仁宣也沒有想到自己隨手一步閒棋居然這麼快派上用場,他在頒佈相關嘉獎後並沒有象上次那樣徑直離去,而是與支勒川在“下珢村”內對坐飲茶。將手中精巧的茶杯放下,莊仁宣微垂眼簾,輕撫山羊須,思量著什麼,坐於對面的支勒川卻是不斷有小動作。

“你擔心?”莊仁宣撐大眼簾,笑而問道。

支勒川抓了抓自己的頭,刮出一層飛屑後說,“總覺得太快”。

“你是覺得快,還是覺得他無法勝任?”

“嘿”,支勒川乾笑著沒有說話,然後,二人聽到親兵彙報說胡山雕到了,十數息後,胡山雕走到兩人面前行禮問好。

莊仁宣沒有絲毫拐彎抹角的意思,他說,“我舉薦你為總幢,你意下如何?”

胡山雕嚇了一跳,他曾聽過一句話,“入徑即入仕”。

從夏啟王朝尚未出現時,聖人就頻頻干預九州事務,而九州一統的背後,更是諸多聖人交鋒的慘烈。三千玄徑本來就是由夏、商、週三朝的官職演變而成的,也因此,踏入玄徑,就不可避免要參與列國之爭。

列國之爭太遙遠,黑巾軍內部的權鬥卻是近在眼前,胡山雕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他沒有猶豫多久就立即回答“全憑大人吩咐”。話雖如此講,胡山雕仍然擔心自己無法應對。畢竟,穿越前,連新聞聯播都不看的他,又如何能在詭秘多變的政壇中搏殺呢?

“甚好”,莊仁宣拍了一下手,然後才開始解釋其中緣由。

支珢黑巾軍的三軍三十位總幢並沒有殉職或去職的,胡山雕要去的是黑巾軍新成的一個軍,名為“聖從軍”。此軍同樣設計十個幢,軍幢是由“忽兀烈”擔任,忽兀烈就是支珢黑巾軍的創始人,具體情報不詳。

聖從軍滿編一千人,由各司推薦幢總的人選,但推薦歸推薦,能否擔任則就要看本事如何。考核的內容,莊仁宣並不知道,他是利用胡山雕這次立功的機會,將胡山雕推薦上去的,黑巾司並沒有反駁。

由於尚未確定是否能被選上,支勒川保留胡山雕後軍九幢小三幢的職位,胡山雕之後就隨莊仁宣離開了九幢駐地。在靄泉嶺北部有一處“障眼法”遮蔽的地方,莊仁宣利用特殊的玄咒暫時解開,胡山雕隨其進入後就張大了嘴巴。

被遮蔽起來的空間非常大,但並不是建築群而是“停機坪”,寬大的平地上停放著

一輛輛如同纜車般的物件。抬頭卻是沒有看到纜繩,胡山雕頓時知道這就是一直聽說卻沒有見到實物的“雲車”。

粗略數了數,至少有三十輛以上的雲車,胡山雕暗中感嘆黑山軍的財力雄厚,雲車屬於寶物,寶物就算擁有強大“玄修”團隊也仍然需要大量財物才能製造出來。雲車內部空間頗大,坐上十個八個完全不擁擠,但雲車不是公交也不是客運,所以,內部裝潢多以舒適為主。

雲車的速度是二十裡,上限高度是一百一十丈,飛在空中時,置放於車內茶桌上的茶杯穩如山,杯中水連個波紋都沒有泛起。但若是轉向的話,杯中茶水就會出現晃動,茶杯依然穩絲不動。

在胡山雕默算到兩刻鐘的時間後,雲車降落,胡山雕隨莊仁宣下了車,雲車近處有一頭巨獸正俯趴著。巨獸背寬十餘尺,臥地高度達一丈,長約兩丈,在其寬背上已是繫結數張背椅,莊仁宣是直接騰空落座,胡山雕加上三個隨從只能順梯爬上入座。

巨獸起身時,眾人隨其身體而搖擺,隨後就是極其穩當的一路坐“獸車”抵達目的地。

落地可看到一座峭壁,峭峰直插雲天,如有千仞之高,支柱蒼天,氣勢畏人。鱗次櫛比的建築貼著峭壁,如如蒼龍駕馭白雲般,這些建築並非在峭壁上鑿開挖掘,而是懸空貼壁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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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群百步之上有條瀑布浩蕩湍急,俯衝而下,弧形瀑簾忽起鐵落如同琴絃彈奏。瀑布墜落中段有座巨大雕像,遠看若婷婷淑女,近看則因水幕騰騰仿如虛幻。繞峭壁一圈而巍峨屹立的建築,即是支珢黑巾軍的老營——雲牢城。

胡山雕對莊仁宣敢將自己這個入山不到一個月的人帶進老營甚是佩服,他卻是不知道,支勒川對此也有過疑問,莊仁宣卻是反問支勒川,“老營可有被破之前車?”支勒川也是老黑巾,聽此反問後,大笑。

就算不知道背後還有這個的小插曲,胡山雕在看到“雲牢城”後,也知道想要攻破這樣的險要,不是區區楚渭軍能辦到的,更不是說打探清楚內部防禦就能裡應外合。雲牢城的建造從頭到尾就不是常規的手段,而是由玄修施法花費數年時間才造出來的。

雲牢城本身就是一件“寶物”,若是繼續對其進行提煉,它有可能提升為“法器”。萬一背後有聖人出手,雲牢城就可一躍為“靈寶”,此城也就擁有自己的“靈魂”,不談威力如何,單是有自己的靈魂,此城就只有聖人才可攻破。

雲車固然可以直升而達,但沒有誰敢搭乘,這從雲車停在兩炷香外的地方就可知曉一二。只要身臨其境才能領會“雲牢”的含意,四周全都是雲彩,光彩炫目,但似乎並不“靈動”反而有種被約束的空洞感,由此也就知道,雲牢即是彩雲之牢的意思。

莊仁宣在入“雲牢”前已告誡過胡山雕,不可觸碰那些彩雲,胡山雕自然聽話,入城後再看到這些“彩雲”的空洞,也就知道這裡的“彩雲”與天空中的雲彩肯定是不同的。

雲橋是雲牢城隨處可見的建築,它是整座雲牢城的交通紐帶,但人並非直接踩在上面,雲彩上還鋪著一層紋量清理的“黑磚”。磚雖黑,卻因下方有彩雲襯托而不顯黑,反而透

露出別樣的光芒,人行於上有種“虛空踏步”的恍惚。

胡山雕隱約有所感悟,被他稱為“八景步”的步伐中最後一步就是“虛空降落”,而此時踩雲橋跟虛空降落極為相似。吊威亞的虛空降落,與真正的虛空降落,不管是動作還是感覺必然都是大不相同的,胡山雕是不可能以吊威亞的方式來進行的。

“如果我能拿到一片合適的彩雲,讓它形成類似威亞的輔助,就可以彌補我不能飛行的缺陷,從而完成八景步最困難的一步”,胡山雕琢磨著。

初入雲牢城,兩眼一抹黑,胡山雕不敢太過走神,緊跟著莊仁宣的腳步,沿途可看到沒有車輛只有行人,更不可能看到飛來飛去的。一是能飛的玄修最少也是六梯數,一是雲牢城似乎只允許步行,內裡應該是有什麼顧忌的。

莊仁宣走入一條較為狹窄的街巷,巷口處豎立著一塊雲碑,雲碑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它確實是由彩雲形成的,碑上同樣由“雲彩”書寫四個字“彩雲之南”。莊仁宣顯然注意到胡山雕停在雲碑處的時間,特意緩下腳步等胡山雕走近。

“莫看雲牢城似乎與渭城一樣大,但很多地方仍屬於禁地。因此,雲牢城沒有通常意義上的街,更多的是我們此時所走的巷,無街就無市,雲牢城禁止易市,私下易市是重罪。”

胡山雕愕然,這特麼什麼規定?他還以為能在雲牢市找到玄修材料,沒想到這鳥地方居然禁市。細想一下,胡山雕覺得外界傳言“黑巾軍看似謀逆實則盜徑”是對的,盜徑就是非常挖掘玄徑遺蹟之類的行為。

“禁地,禁市,再加上佈滿整座城的彩雲以及稀少的行人,哥們有個大膽的猜測,雲牢城就是那個遺蹟”。

“禁地”必然是尚未挖掘的遺蹟區域;禁市則是防止遺蹟之物被外界所得。如此也能猜測進出“雲牢城”都會有相關的探測,繼續深想的話,胡山雕覺得莊仁宣舉薦自己,是不想讓自己帶“貨”?

莊仁宣的住宅非常大,大也使得整座宅院非常冷清,除了莊仁宣及其三名隨從外,整個宅院就無其他人。宅院內最常見之物就是“彩雲”,不計其數,大小不一的彩雲或飄於屋樑,若散於廳堂,或懸於庭院,但與外界彩雲不同的是,莊仁宣說這些彩雲無害。

為什麼宅院外的彩雲有害,宅院內的無害?胡山雕偷偷敲了敲腦袋,每逢難題思老闆啊!讓胡山雕沒想到的是,食物居然也是彩雲,握了個草,不會連擦屁股的紙也是彩雲吧?為此,胡山雕特意去了一下“恭所”,麻了個雞爪,居然是真的。

莊仁宣顯然接待過不少人,見胡山雕一臉懵逼的回來,頗有深意的說,“雲牢城,彩雲之牢”。

胡山雕驚懼的望著莊仁宣,“會轉化?”

莊仁宣眼露意外之色,“你倒是才思敏捷,確實會轉化,但時間頗久,所以,雲牢城不是久居之地,偶爾也是要出去散散心的”。

胡山雕心想,這就難怪了,廁紙肯定是有的,但卻被彩雲轉化了,換個意思說,沿途看到的那麼多彩雲,前身必然是常規之物,但因在城內時間久了就變成彩雲了。那莊仁宣宅院內的彩雲,顯然也都是如此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