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對災部在S市進行的電阻行動，魚謙自任源口中多少也有所耳聞。但關於電阻行動最後那日，瑣羅亞斯德教派儀式現場所發生的事，相關的記錄卻完全是空白。
在今夜聽到老者所說的種種內幕後，魚謙本以為當年偽神之軀的暴走也是出於對災部的設計。目的則是為了能夠，在行動結束之後很好的控制住任源。前任龍牧吳昕婉的死，則是個計劃外的事故。
可眼下聽對方的語氣，這之中似乎還存在著與他所料截然不同的狀況。想起每次提到此事都咬牙切齒的偽神之軀，魚謙不禁奇道“那麼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其實原本在我們的設想中，最初並不打算這麼早便推行驅虎行動。”西門豹沉吟了片刻後，慢慢說道“一方面按照部裡的五十年規劃，我們還有很充裕的時間，來完善和謀劃放逐偽神之軀的計劃。”
“另一方面相比在背後利用降臨派的力量，還是由我們來奪取鏡月世界更穩妥些。畢竟月之領主的隕落已經註定，我們也成功的掌握了聯通鏡月世界的秘密通道。若是放任降臨派的力量侵入S市，難免會增加不必要的犧牲，就比如眼下這種情況。”
“所以部裡原本並不打算這麼做的？”魚謙訝然道“我以為你們原本就是這麼計劃的。”
“當然不是，如果我們原本就打算施行驅虎行動的話，也就不會有十年前的電阻計劃了。”西門豹擺擺手道“如非必要，我們並不想將包括魚龍牧你在內的這些編外人員，捲入對災部的行動中來。”
雖說心中已經有所覺悟了，後者的這番話還是令魚謙對於老者，乃至整個對災部的印象大為改觀。做不做得到是一碼事，而有沒有想過去做則是另一碼事了。至少對方這幾句話所表現出的態度，令他感到了包括自己女兒魚瑤在內的犧牲者們，也是被重視的。
“三號異源TOBYER會接觸與S市相通的幻夢境，這件事並非偶然。”西門豹接著說道“九四年因希望組織復活神明的舉動，引來了未知異源的關注。原本就不甚穩定的幻夢境，在衝擊中徹底崩解。這件事，魚龍牧你知道吧？”
“嗯，偽神之軀曾和我說過這件事（詳見第四百四十四章）。”
“崩解之後的幻夢境不再作為一個整體和現實世界接通，而是分成若干部分與現實世界中的不同地點形成關聯。其中包含幻境神壇的那部分碎片，便因為月之領主的影響，而成為了聯通S市與異源的小型門扉。”
“我記得剛剛西門將軍您提到過，那座幻境神壇當年是由東仲太昊伏羲，主持修建的吧？”
“是的，而最初修建那座幻境神壇的目的，便是為了借取部分三號異源的力量。”西門豹沉聲說道“所以那座神壇上所供奉的，才會是三號異源TPBYER的部分軀體。”
“本質上來說，幻境神壇就是人為的，在幻夢境中為異源製作個落腳點。可供異源將極少部分軀體，長時間的降臨在幻夢境中。不過這樣做雖然能夠更大程度上獲取異源的力量，卻也伴隨著更大的風險。因此這項技術，後來便被各方勢力視為禁術聯合抵制了。”
“但當年的希望組織。”魚謙緊皺著眉頭開口道“還是把這座祭壇造了出來。”
“禁術之所以會被發明，自然是因為有所需要，唯有在慾望這點上，人類是有著不下於異源的危險度的。”西門豹笑了笑道“總之正是以為這座幻境神壇的存在，引來了十年前三號異源TOBYER的再次接觸。”
“知曉了這點的降臨派，自然都不願放過這次近距離接觸異源力量的機會。底蘊雄厚的瑣羅亞斯德教派，更是盯上了這次機會，想要利用鏡月世界創造出龐大的異聞帶。我們當然是準備擊潰來犯的降臨派，避免三號異源的這次接觸，對現實造成影響。”
“為此部裡制定了那個，以偽神之軀和騎士傷流年為主力的電阻行動？”
“是的，起初行動是非常順利的。”西門豹微眯起雙眼緩緩說道“剿滅學院派，奧姆摩瓦教派和轉輪法會的過程，都非常的順利。即便是得到了幽匿神隱全力支持的瑣羅亞斯德教派，在陰陽策斷的幫助下也被我們找到了藏身之所。”
“接下來只要趁瑣羅亞斯德教派的核心成員，在儀式現場聚集後將之一網打盡。那麼針對侵入S市的降臨派作戰，便算是大獲全勝了。至於四個降臨派潛逃中的殘黨，也絕對逃不過土狼大隊的追索。”
“然而偏偏就在最後那場最關鍵的戰役中，意料之外的狀況發生了。”說到這裡，西門豹臉上浮現出了幾絲無奈的神色“當時意識到已經無路可逃的瑣羅亞斯德教派異人們，悍然發動了尚未準備完全的降臨儀式。想要強行溝通到正在向幻夢境靠近的三號異源，借取後者的力量。”
“這種情況當然也在我們的預料之中，倉促之下啟動的儀式，根本不可能引動三號異源的注意。更何況我們早就提前設下壓制立場，封鎖了整片區域的異常波動。瑣羅亞斯德教派異人們的舉動，無異於螻蟻想要靠露珠一閃而逝的反光，來引動高空之中飛機的關注。”
“但他們…”魚謙試探性的問道“還是成功了？”
“與其說他們成功了，我們更願意相信那本就是三號異源的目的。”西門豹輕嘆了口氣，面色凝重的說道“三號異源與幻夢境的接觸時間，比我們計算中要早太多了。並且在抵達了幻境神壇所在的區域後，立刻便開啟了條直通瑣羅亞斯德教派儀式現場的通道。將本來在幻境神壇上的普羅米修斯，直接送到了現實世界中來。”
“普羅米修斯！”魚謙登時恍然道“這麼說，當時在現場偷襲了偽神之軀的，就是他了？！”
“不錯，正是普羅米修斯。”西門豹頷首道
“當時已經覺醒出獨立領域虛無之間的普羅米修斯，還未恢復此前拋卻的記憶。只是遵循著扼殺生命的本能渴望，襲擊了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偽神之軀。”
“那麼任源當時的龍牧吳昕婉也…”
“哦，吳昕婉確實是死在了偽神之軀的手中。”西門豹淡然說道“對普羅米休斯來說，在場所有人的誘惑力，都沒有具現了生命的偽神之軀來的大。”
“而那條三號異源開啟的通道也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在摘取了偽神之軀的首級之後，普羅米修斯便被關閉的通道帶回到了幻夢境中。現場的所有人，都在突然降臨的異源之力衝擊下發了狂。等增援的騎士傷流年趕到時，還活著的就只剩下偽神之軀了。”
“竟是這樣，難怪任源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出當時偷襲他的兇手…”魚謙感慨了幾聲後，忍不住問道“既然如此，部裡為什麼要對他隱瞞當時的真相呢？直接告訴他不好嗎？”
“首先，為了放逐偽神之軀的計劃，我們不能讓他那麼早的知曉，劉風還活著這件事。”西門豹加重了語氣說道“當然更重要的是，這是我們首次發現。異源能夠如此精準細緻的控制，其對現實世界的影響！”
“什麼意思？”
“在此之前，異源對現實世界的影響，只能透過觸媒來實現，是業內公認的事實。”西門豹解釋道“畢竟那是與我們不同維度和次元的存在，現實世界根本無法直接，承載來自異源的力量。”
“事實也證明，異源帶來的影響也都是透過獲得其力量的觸媒，來間接體現的。越能體現其意志的觸媒，與其聯絡便越緊密，獲得的力量便越強大。但是這次三號異源TOBYER的表現，卻完全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儘管聯通幻境神壇和現實的時空通道，只存在了短短的瞬間。但這毫無疑問，是來自異源本身的力量所為。再加上巧妙製造普羅米修斯，偷襲偽神之軀的舉動。”西門豹忽然停頓了下來，目光銳利的凝望著前者道
“魚龍牧，你難道不覺得這很像是我們人類，會有的思維方式嗎？”
“這…”魚謙聞言微怔，略作思忖後亦不得不認同老者的觀點“確實很有些…人性化。”
“時至今日，我們仍不能確定這件事僅僅只是巧合，還是三號異源有意為之。”西門豹面籠寒霜，加重了語氣說道
“萬一這真的是三號異源有意為之，那就代表著異源不僅能夠在廣義上，影響現實世界的發展和走向。甚至能夠理解現實世界的規則邏輯，在更為具體細緻的層面上，左右特定群體乃至個體的行為。魚龍牧，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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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已經完全愣住的魚謙，下意識的附和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以異源的力量，可以將世間萬物當作隨意操控的傀儡，完全左右現實世界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的過去、現在和未來。”西門豹略作停頓，以格外嚴肅的語氣低喝道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我們對災部想要隔絕所有異源，對現實世界的影響這件事！”
聞言魚謙呼吸登時忍不住一滯，驟然迸發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臟，剎那間明悟了老者話語中的含義。
“如果異源真能做到這點的話，那麼我們就必須要知道…”西門豹銳利如刀的目光，直直的刺在魚謙的臉上，語氣森然的說道
“三號異源到底，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