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洋的視線順著靴子上移，掠過那身黑色長袍，落在了那由於寬大帽兜遮掩而令人看不清的面容上。
“你是誰？”
蘇洋眉頭一皺，面色頓時變得不善。
當即就掙扎著想要與之拉開距離，卻發現困住自己的這片泥沼，如同乾燥後的水泥般死死卡住他，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沒必要這麼緊張，這裡是屬於你的意識空間，我可傷害不了你。”
黑袍人緩緩蹲下身子，席地而坐、面向蘇洋。
“我的意識空間？”
聽到這個陌生的詞語，蘇洋不由挑了挑眉。
雖然並不清楚意識空間具體是個什麼東西，但既然是屬於他的地盤，按理說應該可以為所欲為才對吧？
念及此處，蘇洋便將視線聚焦在黑袍人身上，心底不斷默唸：‘變成豬...變成豬...變成豬...’
“沒用的，意識空間只是相當於一個存儲器的地方，是一個人顯意識和潛意識的集合體，包含了所有過往的記憶和曾經產生過的情緒。”
黑袍人似乎知曉蘇洋在想些什麼，於是開口解釋道，“也可以簡單地把這裡理解為你的內心世界，你只能對自己產生過的情緒進行回顧，而不可能主動去進行操控。”
內心世界？
聽了這番解釋、心裡有些許明悟的蘇洋，不自覺地再次看向周圍的環境。
這一次，除了視覺所接收到的古怪景象之外，他還有了另一種玄妙的感受。
在那些扭曲光影的變幻之間，他能‘看’到恐懼、自卑、焦慮、壓抑...等等諸多情緒。
按照黑袍人的說法，這些應該都是曾經在他身上真實出現過的情緒。
只是...
這也太多了吧？
“呵呵，是不是很驚訝自己的內心世界會有這麼多負面情緒？其實現在所束縛你的這片泥沼，也正是這些負面情緒的具象化。”
黑袍人輕笑道，“剛才你應該‘夢’到自己過往的回憶了吧？你的這些負面情緒正是來自於這些親身經歷，怎麼樣，很痛苦吧？”
雖然他看不到蘇洋回憶的具體內容，但作為始作俑者的他，卻能清楚地感受到這些情緒都有哪些。
“...”
蘇洋沉默地抿了抿嘴，沒有回答，但答案卻很明顯。
“所以你把我帶入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等黑袍人再繼續追問，蘇洋便面無表情地將其打斷。
他可不覺得對方將自己拉入這麼一個陌生地方，是為了和自己嘮家常。
被打斷話語的黑袍人也不懊惱，而是表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被這些‘泥沼’困住的感覺是不是很難受？”
“對。”
“那你想不想脫困？”
“不想。”
“呃...”
蘇洋的不按常理出牌，明顯令黑袍人噎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略微調整了片刻之後，他才繼續道：“如果你不作出改變的話，那麼早晚會被這些負面情緒給徹底吞噬，到時候你將不再是你自己。”
“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我在很認真地和你談話。”
“我也在很認真地和你開玩笑。”
！！！
黑袍人那被帽兜所遮掩的額頭，止不住地一陣青筋暴跳。
強忍著閉上眼進行了幾次深呼吸之後，才恢復平靜地睜開眼，然後抬手朝空中一點，一黑一白的兩團光球便就此浮現。
只見兩團光球貼合在一起緩緩旋轉，共同組成了一副陰陽魚的圖案。
“人類的情緒其實就像是太極圖，正面情緒和負面情緒總是並存，即便時常此消彼長、此起彼伏，但總體上都會相互制約達到一種平衡狀態。”
黑袍人耐著性子進行解釋，“在這種動態平衡的狀態下，人類的情緒會呈現出喜怒哀樂等迴圈變化，而不是長時間保持在同一種情緒狀態中，這和人體的動態平衡有些類似。
當人體的動態平衡被打破，那麼便會危及到機體的生命安全，而情緒的這種平衡被打破，則是會威脅到那麼意識形態的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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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你的負面情緒已經能夠進行具象化，就已經說明負面情緒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正面情緒的數量，長此以往下去，正面情緒便會被徹底吞沒。
那時候主導你意識的，便只會是這些負面情緒，這也就意味著你不再是你自己了。”
儘管對方說了這麼一大堆，但蘇洋並沒有被繞暈，而是思路清晰地快速進行了反駁：“負面情緒不也是我的情緒？而既然是我自己的情緒，又怎麼能說我不再是我自己？”
“你的身體不也是你自己的？但是當體內的平衡機制被打破，出現病變、癌變的時候，它能受你控制不走向死亡嗎？”
黑袍人嗤笑道，“人類的意識可沒你想的那麼強大，當情緒的平衡被打破，意識便也不會再受到自己的控制了。”
“...”
這次蘇洋沒有吭聲，而是皺眉深思。
雖然感覺這種說法似乎不太對，但是對方有理有據，自己也找不出反駁的地方...
“所以你到底想幹嘛？”
思考了半晌之後，蘇洋再次抬頭看向黑袍人問道。
“之前就說過了，我只是想幫你擺脫這種‘情緒困境’，避免你的意識消亡罷了。”
黑袍人指了指束縛蘇洋的那片泥沼。
“你怎麼幫我？”
“正面情緒和負面情緒能夠互相抵消，所以理論上來說，你只要獲得足夠多的正面情緒，就可以讓正負兩種情緒重新恢復平衡。”
黑袍人攤了攤手，“但這對你來說基本是不可能的了，畢竟你要是有能夠獲得大量正面情緒的途徑，現在也不至於會被困住了。”
“...”
“不過我既然說了要幫你，那自然是有其他辦法的。”
“說。”
“意識空間其實和人體一樣是有保護機制的，就比如有沙子進入眼睛，那麼淚腺便會分泌眼淚將其沖刷出去一樣，意識空間也有類似的保護機制，只是比較難以被觸發罷了。”
“所以你的方法就是要幫我觸發保護機制？”
“沒錯，正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黑袍人點了點頭，“只要你有足夠的膽量任由這些負面情緒肆意滋長，那麼當整個意識空間都被負面情緒所渲染的時候，那麼便會應激地自我合成正面情緒。
到時候我會負責保護你的意識不受影響，直到你合成足夠多的正面情緒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