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豪第一次見識到變臉這麼快的人，前一刻還熱情似火，後一刻立馬翻臉如翻書。
場面頓時陷入尷尬，方文豪也沒想到對方這麼不給面子，絲毫沒有面對‘皇差’的阿諛。
在他身後隨他一同前來的三位軍官，腿剛要邁進病房，聽到裡面的動靜，彼此對視一眼，紛紛把腳收了回去。
裡面的兩個都惹不起，一個是上頭有人的過江龍，惹出多少事，不照樣活得滋潤，就連這次督戰，都是以人家為主。
另一個是戰功赫赫的地方軍閥，手上有槍有人，據說大炮都比長官部的要粗，身板子硬實，標準的地頭蛇。
兩個人掐起來，他們三個要是摻和進去，可能就被‘炮火’誤傷。
還不如在外面抽根煙等等，等裡面消停了，進去露個臉就走人。
可惜這裡是醫院，走廊裡不準抽菸，三人看著警衛虎視眈眈的樣子，只好跑到外面蹲在一邊抽菸解悶。
不知道過了多久，地上的菸頭都有七八個了，方文豪終於鐵青著臉走了出來。
“方參謀，談完了？”
方文豪怒氣衝衝罵道：“談個屁！國家就是被這種人給禍害成這樣了！我這就回去打報告，讓長官部斷了他的物資！”
說完，他就戴上軍帽，頭也不回地走了。
三個軍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方參謀還是年輕，哪裡懂得這裡面的道道。”
“讓他去碰個軟釘子也好，省得他天天鬧騰。”
“行了，你倆甭陰陽怪氣嘞，想想怎麼辦吧，來的時候處長說了，要咱們仨配合好人家。”
“老張，你經驗豐富，這事只能靠你來了。”
病房內，瘦猴端著水杯送到李景林手裡：“老大，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別真把那小子惹急了，我可看出來了，那小子就是個生瓜蛋子，脾氣是真的臭。”
李景林捧著水杯暖和著手，嘴角翹了翹：“猴子，你要知道現在的咱們，可不是以前了，而且此時正是上面需要咱們下死力氣的時候，你覺得長官部會因為他那小報告，就真的處分我？好了，不談這個了，最後一批物資數量有問題沒？”
瘦猴搖了搖頭：“這個倒是沒有，而且連固定的漂沒都沒，按照常理，應該要少五分之一的。”
李景林嘆了口氣：“上面這是真的急了，可急了你倒是派點增援來呀，不來一個師，來一個旅一個團也好，憑咱們團和黃師長的那個師，怎麼可能打得下來申城。”
瘦猴小心瞧了眼李景林的表情，試探著問道：“那前線那裡要不要讓他們停一停，這段時間傷亡不低，上次傷了架飛機，鬼子反倒增援了四架，天天繞著小王山轉悠。”
李景林瞥了眼瘦猴，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怎麼了？下面的兄弟們有什麼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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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心神一緊，他知道老大這是認真了。
“老大，我底下人跟我報告說，有的人對長時間的作戰稍微有些不理解，他們……”
李景林冷笑著擺手制止了瘦猴接下來的話：“你不用說得那麼委婉，是不是有人對你發過牢騷，覺得咱們太長時間沒修整過了？”
瘦猴訕笑著預設了，他知道以老大的聰明，不可能猜不到這點。
李景林放下水杯，重重頓了桌子一下，其中不免有警告屋內的人的意思。
“說這話的要是普通士兵，那我認了，咱們的確打了太久的仗，沒讓下面的兄弟們好好休息過了。但是要是說這話的是個軍官，我知道我問你你也不會說是誰，你回去替我轉告他，蹲著坑就得拉shi，想修整，主動來找我，我會幫他找好修整的接受部隊。”
……
方文豪怒氣衝衝走到街道上，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姓李的傢伙太目中無人了，覺得自己打了幾場仗，就敢教訓他。
什麼打了勝仗的隊伍，就該吃香喝辣的，什麼狗屁邏輯！
這是國戰，每個國人都有義務拿起武器抵抗侵略者。
姓李的作為一個軍人，打鬼子本來就是他的本分。
何況他也不是沒打過鬼子，當初在滬上，他們團可是足足擋了鬼子五天。
可別小看兩天，那段日子裡，一個師能堅持上三天，就已經可以撤下去了，他們團能堅持五天，在所有部隊裡，已經是相當出類拔萃的存在了。
“哎呦！”
方文豪正想著事情呢，忽然與一個女人撞了個滿懷。
看著地上跌落的食盒，他趕緊向對方道歉。
“對不起，這些東西多少錢，我賠。”
“你這人咋回事，走路不看路的呀，疼死我了。”
方文豪彎腰幫對方收拾食盒：“不好意思，我剛才想事情，忘了看路……”
面前的女人他認出來了，正是昨天在飯館偶遇的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似乎也認出了他，看到是他之後，竟然仔細打量了他好一會兒。
方文豪的眉頭略微皺了皺，還是低頭幫對方收拾起了飯盒。
“方文明？”
方文豪豁然抬頭，這可是他二哥的名字，面前的女人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接著那個女人就低聲嘀咕道：“不對，文明沒這麼年輕。”
隨即她就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沒事兒，下次走路注意點，要是撞壞了人，人家可不會輕饒了你。”
說完那個女人就跨起食盒，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方文豪怎麼可能讓對方離開，對方可是認識二哥的人。
“哎，你等等，你認識方文明嗎？”
那個女人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希冀地看向他：“你知道他的訊息？”
方文豪期期艾艾不知如何作答。
現在他回過味來了，這女人八成是二哥留下的風流債。
也不知道是二哥什麼時候惹下的，二嫂八成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個什麼，方文明是我的一個朋友……你跟他……”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
見過他們哥仨的人都知道，他跟大哥一點不像，倒是跟二哥十分像。
他與二哥方文明都隨老爹，細看的話能看出點差別，但是突然一看，還真分別不出來。
“我……我也是他的一個朋友，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我好久沒得到他的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