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連嘖了幾聲後，又喝了一口酒。
喝完之後，她將酒杯放下，手指在酒杯上面轉著圈，聲音亦又輕又慢的道：“那一次，我爸和我祖父的臉算是丟光了，不過呢，我媽也好不到哪去，我爸那時候是和我媽離婚了的，既然被挑破了，便乾脆馬上和那女人結了婚，
而且啊，還是買了個新的三房兩廳的大房子結的婚，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其實我爸那些年在外面接私活賺了蠻多錢，不過呢，那錢都沒有給我媽，而是直接放在了我祖母那裡，再加上那麼多年我祖父祖母存的，
所以他可以一次性付款，買了那個大房子，還是我們那第一個帶精裝修的高階樓盤，雖然寫的是我爸的名字，但當時是我祖父祖母付的錢，所以呢，從法律上來說，我媽想去申述說那是夫妻共同財產都做不到，那個房子一買，好多人便開始說我媽媽傻了。”
朱小姐聲音停住了，她伸手去拿酒瓶，手碰到酒瓶之時，又微微頓住，好似是想了一會後，才拿起酒瓶，倒了一點在酒杯裡。
輕抿了一口紅酒，朱小姐笑了一下，道：“我去上學之後，我媽便也辭職，帶著我外公外婆一起，去到了我舅舅所在的那個城市，我知道後，跑了回去問我媽，我問她為什麼是她走，明明做錯事的是我爸，為什麼是我媽和我外公外婆背井離鄉的離開！
然後，我媽對我說，她說，她其實要謝謝那些流言，因為那些流言，她離開了那個自小長大的，那個走到街上隨便都能碰到熟人的地方，才知道生活可以有另外一種過法，她說，她不用再為了面子而去顧著那一家，也不用為了面子什麼苦都是自己撐，連個吐苦水的地方都沒有，
她說，現在多好，她重新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工作，可以只用考慮陪著自己爸媽，有什麼事還有舅舅可以分擔，也再沒有人用羨慕的口氣，說她命好嫁了個好老公，她說，以前那些人這麼說的時候，她真是憋出一口老血。”
朱小姐又笑了一聲，輕聲道：“那個時候，我媽還說，她很輕鬆，十八年來，從來沒有那麼輕鬆過，然後她告訴我，她不會干涉我的戀愛，但是呢，讓我擦亮眼睛，她說，別以為嫁了人你就有依靠了，女人啊，最終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她還說，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我的心一動，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朱小姐那麼努力，那麼努力的賺錢，那麼努力的……
朱小姐放下了酒杯，伸手用手指點了一下我的額頭，哼哼道：“你這個臉是什麼意思？哼！我知道，你都不用人教，你只能靠自己……”
我呵呵笑了兩聲，趕緊打斷她道：“那，現在你爸媽不在一個城市？”
把話題給拐回去！
朱小姐又哼哼一聲，道：“是啊，我舅舅給我媽介紹了一個人，是他原來部隊裡面的上司，轉業到了那個城市，那人的老婆死的早，人也不錯，我媽和他交往一段時間，便結婚了，
我那繼父當了二十幾年兵，跟我外公倒是脾氣很像，雖然不大說話，但是家裡的事是真沒有讓我媽操過什麼心，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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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姐聲音頓了下，噗的笑了一聲，將身子微微前傾的，壓低了一些聲音的道：“我跟你說，去年啊，去年中秋的時候，我出差正好路過老家，便回了一趟我爸那裡，我祖母找了我說，想讓我去說服我媽，讓我媽離婚，再跟我爸復婚。”
“啊？！”我很是驚訝了一聲。
朱小姐道：“不敢相信吧？我也不敢相信啊！後來呢，我就去問了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說到這裡停住了話，對我挑了下眉。
好吧，我從善若流的道：“怎麼回事？”
朱小姐嗤笑了一聲道：“那個女人懷的孩子，我祖父祖母以為是孫子，結果呢，生下來的還是個女孩，這呢，也就算了，那當初買房子的時候，除了我爸存在祖母那裡的錢，祖父祖母他們也是出了一些錢的，說好是一起住，
不過呢，那時候鬧了那麼大的事，我媽和外公外婆又被逼走了，這輿論不又轉過來了嗎，他們也就沒有馬上去一起住，而是等了幾年才住過去的，這一住過去啊，那是各種矛盾都起來了。”
朱小姐喝了口水，正好這個時候門上傳來了敲門聲，她便先停下，應了一聲。
那個姑娘拉開了門，問道：“要上甜點嘛？”
朱小姐看了看我，道：“我們換出去坐吧，坐外面花園去。”
我瞅著她那有些緋紅的臉頰，點了點頭。
那個姑娘收走了我們那已經吃得狼狽的盤子，我們也起身，拿起了包走到了外面，坐在了一張木桌子邊上。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下午，花園裡的陽光正好，靠窗的那兩桌人也結賬走了。
那位姑娘送了甜點和咖啡過來，又端了兩杯熱檸檬紅茶放在了桌上，然後瞅了一眼朱小姐，轉身，又將還沒有喝完的紅酒送了過來，還附帶上了一盤香烤魷魚。
朱小姐對那姑娘舉了一下大拇指，等她走後，將凳子拉得靠近了我一些，道：“那以前啊，我祖父家裡的事都是我媽幹的，這我媽走後呢，雖然我爸偶爾也是回去，但是哪裡有我媽在的時候好？！
聽說啊，那女人有時候跟著去的時候，連水都不碰，只說要帶孩子，飯菜還都是我奶奶下廚做的，也是那時候，家裡不用煤餅了，都換煤氣灶了，可是這老房子雜事還是多啊，家裡有個什麼麻煩，沒人管了就得他們老兩口自己弄，
再說六樓，他們老兩口年紀一大也爬不動了，便想著搬去兒子那裡，也享下兒子的福，結果呢？他們住過去以後啊，我祖母，簡直就成了他們家的傭人，
那女人什麼事都不會做，平常家裡是亂成一團糟，還得我爸回去打掃整理，這我祖母他們住過去了，那就是我祖母看不過眼的去給他們打掃，啊，還有做飯！做一大家子的飯，還要被人嫌棄這不好吃那不好的！”
“所以他們想起你媽的好了？”我眨巴了下眼，道：“那……”
“想問我爸吧？”朱小姐打斷了我那故意拖長的音，臉上譏諷更重的道：“我祖母找我說完後，我爸也找了我，他說，為了我，為了還我一個完整的家，只要我媽願意離婚，他也可以離婚，然後復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