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下雨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拍攝電視劇的過程，感覺一切都很新奇。尤其是那些奇怪的裝置，千奇百怪，每換一種拍攝方式，就會換一種拍攝儀器進行，包括鏡頭的選取，似乎都大有學問。
還有那些拍攝過程中的安排，時間上的，人員排程上，還有一些資訊的記錄和影片的回放，仔細想來的話，都蘊含著很多的道理和邏輯，讓安小語不由得感嘆。
影視制作行業在人類社會已經發展了幾千年，在相應的體系和工作方法上已經發展出了這個行業最基本的流程和準則，具有與了這個行業相當深厚的底蘊和濃重的特色。
這是人類文化產業的一個縮寫，代表著科技和文化相互融合的第一步。
而安小語所關注的，正是這樣的一個融合過程，而不是拍攝電視劇的本身。那些演員和劇情，安小語已經不像之前作為一個單純的觀眾那樣在意，而是開始在意這個事情本身所蘊含的意義。
管心蘭的演技相當的不錯，幾個鏡頭很快就拍完了，幾乎都沒有重複，自然而然地就過了。
“沒想到你一直在唱歌，演戲方面也這麼擅長。”下場的時候安小語對她說。
管心蘭一邊補妝，一邊解釋說：“現在的演藝學校，是什麼都要學一點的。我雖然是學唱歌的，但是也學過表演。而且，畢竟是第一部戲，一般都會給主角安排一個最合適的角色，這也是為了節目效果負責。”
安小語點點頭，看到韓江雪重新上上了場。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調整，她好像已經恢復了狀態，重新表現出了那種女二應該有的尖酸刻薄，在安小語看來，這樣的表演也已經相當專業了，但是成宋對於一些細節方面依然有些不滿意。
安小語本來以為，自己見過那麼多人，遇到過那麼多的事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演技應該還算不錯。但是顯然，在這門上千年歷史的文化創作方式上面，她依然還是個門外漢。
看著成宋在指導韓江雪的時候，安小語不由得想，自己要不要學一學表演？說不定之後就有什麼用呢？
管心蘭已經補完了妝，仰著臉為了不讓妝容受到損傷，就像風乾一樣，表情都不敢動得太大，看著安小語的樣子問：“怎麼？想試試？讓成導給你安排個單鏡頭的龍套？”
安小語笑了笑，搖搖頭。
她雖然剛才有了點想要學表演的意思，但是大庭廣眾之下就直接去演戲，她還是不太能接受。
見安小語沒有這個意思，管心蘭也沒有再繼續說什麼，只是問：“那個灰繩的老大，叫車……車……什麼來著？”
“車梓暢。”
“對，就那個。”管心蘭揮揮手讓化妝師先離開，整個管心蘭專用的化妝室裡面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管心蘭這才問：“他也是修行者嗎？”
“不是。”安小語搖頭。
管心蘭似乎有些失望：“不是啊，我還以為他是個頂厲害的人呢！那韓江雪叫他過來到底有什麼用？”
“他雖然不是修行者，但是比修行者可要厲害得多了。大清洗和百省會戰的時候，多少人都被他耍得團團轉。”
“哦~”管心蘭恍然大悟：“我懂了，心機男嘛！”
安小語聽見這句話就笑了：“對，心機男！”
不知道是車梓暢聽見了一些隱約的聲音，還是多少年做黑老大鍛鍊出來的第六感，安小語她們兩個笑的時候，就看到化妝室門外不遠處的車梓暢回過了頭，朝著這邊看了一眼。
管心蘭吃了一驚：“哎呀，被他看見了，腦子後面長耳朵的嗎？”
安小語笑得更歡了，對著車梓暢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管心蘭，兩個人開心異常。
車梓暢莫名其妙，他只是感覺到了有視線投在自己的背後，於是就轉身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了兩個巧笑嫣然的小姑娘，而且好像還是在笑話自己一樣。
看了看自己身上，車梓暢奇怪，我有什麼可笑的？
想了想，車梓暢就走到了化妝室的門口，靠在門框上看著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安小語問到：“你們在笑什麼？”
“沒什麼。”安小語淡然地搖搖頭。
管心蘭則還是那副仰面朝天儘量不讓自己露出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古怪無比，也是輕微地搖頭：“對！沒什麼！”
車梓暢心裡好笑，感覺這種樣子還挺新奇的。
他做了多少年的黑幫大佬，除了點墨他們幾個，誰見了自己不是跟韓江雪那樣，誠惶誠恐。尤其是女人，心裡總是帶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雖然車梓暢也並不是不能接受，但是總是在這樣的世界裡面，難免有些乏味了。
現在看到這兩個小丫頭肆無忌憚地在背後笑話自己，被逮到之後還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無賴樣子，讓車梓暢感覺有些新奇，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玩味的微笑。
安小語看到了他嘴角的弧度，警惕地問道：“你又在想什麼噁心的事情？”
車梓暢攤開手：“我笑起來就是在想噁心的事？那你們剛才笑得那麼開心，到底想了多少噁心的事情？”
安小語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了，朝著拍攝現場那邊看過去，結果就跟正好扭頭到這個方向的韓江雪眼神對了個正著。
韓江雪本來已經都開始進入狀態了，但是直接被安小語看了一眼之後，尤其是看到車梓暢的背影，心中突然又是一亂，眉頭就皺了起來，臺詞也忘掉了。
成宋有些不耐煩，直接看了暫停，把韓江雪叫到跟前好好教育了一番。韓江雪自知是她的過錯，也沒有抵賴，只是推說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今天精神有點不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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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她這麼說，成宋也是沉吟了一下。
關於實驗基地的傳聞，在整個劇組鬧得沸沸揚揚，他們作為最核心的幾個人，最是清楚。想到今天要來基地拍攝，晚上沒有睡著這種事情，在正常不過，畢竟現實生活中，能夠接觸到死亡事件的人能有多少？
別說是韓江雪，就算是成宋自己，昨天晚上都是輾轉反側，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自己睡了過去，這才保證了今天的正常精神狀態。
想到這兒，成宋也是嘆了一口氣，看著這個戲裡尖酸刻薄但是戲外卻格外溫順的女孩，擺了擺手：“還差兩個鏡頭，拍完上午就可以收工了，中午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先拍計城孚的。”
韓江雪道了聲謝，心裡苦笑不已。
或者誰都以為她是因為實驗基地的傳說搞得心神不寧，但是只有她自己的心裡知道，她到底在因為什麼事情分神。
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化妝室的方向，發現車梓暢還在和安小語他們有說有笑，韓江雪的心裡更加難受了起來。
她知道，就算是車梓暢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同樣的也接受了，但是自己終究還只是一個帶著目的而來的人，從開始便並不純潔，更不要期待什麼真誠待人了，這些他都明白。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能夠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韓江雪能夠接受車梓暢只是將自己看做一個下屬，看成一個過客，甚至看成是一個趨炎附勢的，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但是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對於車梓暢的表白，是她活了這二十幾年來最勇敢最真摯的一次嘗試。
而現在，車梓暢的態度和行為，都讓她的心裡不能平復。
安小語看著韓江雪的樣子，瞬間就明白了背後到底藏著什麼樣的勾當，努了努嘴，安小語說：“你相好的在吃醋了。”
車梓暢沒回頭，知道她說的是韓江雪，於是笑了一下：“逢場作戲，各取所需，什麼相好不相好的？”
“呵！男人！”安小語翻了個白眼，心裡把這種各取所需的男人和逢場作戲的理由給罵了個遍，然後繼續說：“那你可要小心點了，計城孚好像對韓江雪有點意思，別鬧出什麼醜聞來，不然你是不是還得殺人滅口？多麻煩！”
管心蘭微微張開了小嘴，看著那邊在和韓江雪一邊討論下一個鏡頭，一邊露出關切的表情的計城孚，有些不敢相信：“老計喜歡韓江雪？沒看出來啊！著老家夥隱藏得這麼深！”
“怎麼？你吃醋了？”安小語問。
管心蘭仰著一張臉曬燈光，僵硬的臉上全都是鄙夷的神情：“我吃什麼醋？我印象當中的男人，應該是一個蓋世英雄，踏著五彩天雷來接我的那種！計城孚只不過……只不過是一個比較老成的前輩而已。”
安小語嘆了一口氣，拍拍管心蘭的肩膀：“被說了，我都懂。女孩嘛，誰還不能多喜歡幾個帥哥啊？”
車梓暢腆著臉說：“我也是帥哥！”
“你不是帥哥，你是騷男！”安小語毫不留情地打臉。
但是仔細看看，計城孚確實有點管山桐的韻味在裡面，只不過比管山桐表現得要溫和許多，但也可能管山桐在管心蘭的面前比計城孚還要溫柔？安小語著就不得而知了。
管心蘭的心思，安小語一清二楚，但是不知道第一雷家對於他們兩個之間到底持有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看來雷家以後還會有好戲看啊！
車梓暢還在一邊辯解著自己不是騷男，也不是娘炮，一再強調自己是帥哥，死皮賴臉根本不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黑幫老大，讓安小語一陣的心煩。
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這貨居然這麼煩人？他是不是在演戲麻痺自己？呵呵！你以為我會上當？
然而安小語真的就上當了。
車梓暢抱著這樣的心態，表現出這樣的態度面對安小語，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深層次的目的，只是為了表現出一種平凡的樣子，將之前在安小語心中留下的陰人形象給淡化一些。
他的目的當然達成了。
安小語還在防備著他到底有什麼後手的時候，就在潛移默化之中，安小語心中車梓暢的印象中正在一點點地改變，或者也不能說是算計，只不過是一種正常的人際交流而已。
就在這兩個本來處在敵對方向的人開始真正產生交集的時候，那邊韓江雪的鏡頭已經拍完了，上午這個房間裡，只剩下了一個他們四個人還有幾個群演同時出現的鏡頭。
管心蘭終於放下了臉，用那個保持了一個多小時依然還完好的妝容很快地拍完了這個長鏡頭，然後成宋大喊一聲“收工”，整個劇組就開始鬆懈了起來。
裝置全都放在了原地，而臨時廚房裡面也推出了無數的餐車，送到拍攝現場的各處，將劇組準備好的盒飯按照需要分發了下去。整個拍攝現場都開始瀰漫起飯菜的香味，車梓暢食指大動，就像是一個凡人。
等等……他好像就是一個凡人？
安小語端著盒飯，總感覺自己好像又在什麼地方被車梓暢算計了一樣，不然怎麼可能記不住他沒有修為這種事？
但是安小語也並不在意，就像車梓暢所說的，一直以來灰繩對自己的態度其實都並不是那麼針對，之前的事情也像他解釋的那樣，都只是順應大勢，不得已而為之。
從最開始，灰繩就從來沒有想要從安小語這裡獲得什麼實質性的利益，甚至是更加趨向於與安小語結交的態度，這種態度從上次去灰繩出任務的時候，安小語就看得出來。
人也殺了，錢也拿了，好言好語地送你離開，之後也沒有追究，對於一個黑幫來說，這已經是最大的善意了，你還想要什麼？
小口地吃著飯菜，安小語看著那邊跟自己已經吃得像個大姑娘一樣的車梓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種人到底是怎麼長出那麼妖孽的腦袋的？
吃飯的時候，所有人的行動都自由了很多，拍攝場地來來往往的很多人，吃完飯之後演員開始休息、對臺詞，工作人員則開始將裝置朝著今天的第二個拍攝場景轉移。
三號攝像師捂著肚子匆匆地跑了出去，看他的穿著應該是著涼了。
所有人中午的休息時間一共兩個小時，車梓暢把韓江雪也叫了過來。安小語跟管心蘭看著他們兩個離開了化妝室，並排走著，不知道車梓暢說了些什麼，韓江雪本來有些憂鬱的臉色瞬間充滿了陽光。
陸宇琪推著秋沁走過來，嘖嘖稱奇：“這是個高手！”
安小語點點頭：“是個高手！”
管心蘭撇了撇嘴：“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是個高手！”
秋沁：“嘿嘿嘿嘿？”
什麼鬼？
安小語跟管心蘭被秋沁這種詭異的笑聲給嚇了一跳，回過頭看的時候打了個哆嗦，就看見秋沁坐在輪椅上面，臉色蒼白，帶著黑眼圈，沒精打采地低著頭，眼睛往上瞟，活像一個精神病人。
她死死地盯著離開的車梓暢和秋沁，又嘿嘿笑了兩陣，說道：“鬼！”
安小語莫名其妙地回頭，難道這個姑娘受了一次重傷神魂有些溢散，能夠看見鬼了？但是她看向了車梓暢和韓江雪，還有整個片場周圍，都沒有看到一點異常的神魂之力存在。
於是她問：“鬼在哪？”
秋沁笑道：“鬼不在！”
“不在？”安小語和管心蘭對視了一眼，看向了陸宇琪。
陸宇琪也表示很無奈：“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了，從之前就突然這樣了，神神道道的滿嘴胡話。大夫說可能是受到了驚嚇，他聯絡了最近的醫院，通知他們來接人，大概晚上的時候才能到。”
安小語點點頭，看向了這個可憐的女孩。
雖然不知道秋沁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是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很缺錢，不管是家境不好，家裡有人生病這樣的正常情況，還是迷上了嗑/藥和賭/博這樣的糟糕愛好，總之一個姑娘這樣拼命兼職賺錢，總是有些可憐。
現在又變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誒嘿嘿嘿？”她笑道：“鬼不在，它就要來了！馬上就要來了！就要他們！就要你們！就要我們！”
安小語滿頭黑線，看來是病的不輕啊……
陸宇琪搖搖頭，轉身推著秋沁去大夫那邊吃藥了。管心蘭被她搞得神經兮兮的，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往安小語這邊靠了靠，小聲問道：“不會真的有鬼吧？我聽說什麼人受了傷之後突然就能看見鬼了！”
“我倒是沒看見鬼，至於那些能看見鬼的，不是在演戲，就是腦子產生幻覺了，不能信的。”安小語攤開手，表示這個屋子裡安全非常，不需要擔心，轉身就朝著下一個拍攝場景走過去。。
管心蘭趕緊跟上來，好奇地問：“你能看見鬼？”
“能啊！”
“這麼厲害！”
“一般厲害！”
“這裡真的沒有鬼嗎？”管心蘭再次求證。
安小語笑了：“鬼魂在這種東西，理論上來說很難產生的。就算是身修，神魂容量已經向當巨大，但是容量畢竟只是容量，沒有經過凝聚的神魂，在死後依然會瞬間消散。”
“與之相對的，武修的真靈更加的凝實，但是他們的真靈已經和整個人的意識、靈性全部融合在一起，只要死去，便是靈性的泯滅，就算留下了真靈的實體，也不會產生意識。”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鬼？全都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管心蘭點點頭，似懂非懂。
兩個人一起朝著下一個拍攝場地走過去，然而還沒等走到門口，成宋暴躁的聲音傳了出來。
“四號機呢？四號機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