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滿頭大汗的撐著膝蓋喘氣。
“歆歆，我媽說讓你今天小心點，你小姑父的媽媽跑去你家單元樓下哭，說要給你奶奶償命。”
這老東西！陳怡歆忍不住在心裡爆了句粗口。
“然後呢？”
“我媽現在給人罵走了，就怕他們找到醫院來鬧，所以讓我趕過來跟你們說一聲。”
衛忠下午還要去學校上競賽班的課，也不能多呆，說完又急匆匆去病房看了眼陳老太，並把拎著的水果擱下，又馬不停蹄的跑了。
陳怡歆這次沒去尋摸銅錢，那東西淘神費力，很難找到價值不菲的精品，也就肖一言這種對歷史有極大熱情的傢伙才會熱衷於蒐集一整套全幣種。
她這次來是想要找兩件瓷器。
張教授十月份的生日，人家教了她這麼多東西，她總該表示一下。
給錢太俗氣，而且她也沒有拿得出手的金額，還不如花點心思找個人家喜歡的物件。
陳怡歆要說自己有什麼依仗，也就記憶力過人這點了。她最近一段時間把能找到的瓷器方面的書和資料都翻了一遍，每個朝代的特點熟記於心。
但淘古玩這事兒，不是你背得了書就能淘到寶貝的，那不然全歷史系考古系的學生豈不是人人都能發財致富了？
如何把知識靈活運用，如何從細小處入手分析，實力、眼光跟運氣缺一不可。
她年紀不大，又是個女孩子，乖巧的蹲在攤邊看各種瓷器，並沒招來攤主們的不滿。
古玩行當有個規矩，不能隨口問價。所以陳怡歆只看不說話，甚至很剋制的不伸手去碰。
她得先從形制和花紋圖案中分析出大概的情況，才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走了三個攤子，她終於看到一隻薄胎大碗。
這只碗造型優美，瓷體通透，碗麵的釉彩精美細膩。
“小姑娘喜歡這個？我這可是明朝萬曆年間的精品……”
老闆話沒說完，陳怡歆沒忍住，噗嗤一笑。
攤主癟嘴，目光不善的看著她。
“沒事兒，老闆你繼續。”陳怡歆笑得眉眼彎彎，讓人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老闆懶得跟她多說，撇開眼不去看她。很顯然小姑娘已經識破了他的話，再說下去就是自討沒趣了。
“老闆，這碗多少錢。你可別糊我，這就是近代工藝品，我只是喜歡這個造型和花色而已。”
老闆看著她好一會兒，給了個五十元的天價。
“五塊錢，賣就賣。”
陳怡歆隨口還價，目光投向了旁邊一個素瓷小碟。
“三十塊。就算是近代品，這也是精品。”
“再精品也值不了這麼多錢。我要是沒看錯，這本來是一套的，其他的不知道是你沒有擺出來，還是打碎了不成套了，反正價值肯定比成套的低很多。真要是萬曆年間你還能賣個孤品，這近代工藝品你論個賣成套的錢？”
老闆被她笑著一番擠兌，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咬死十塊錢不少。
“那你得搭我兩個東西。”陳怡歆目光在攤子上溜了一圈，指著兩個素瓷的小東西還價。
“這個大碗裝餃子吃不錯，小碟子可以用來調蘸水，順便配一個筷枕，齊活了。”
老闆都被她逗笑了，這是尋摸餐具來了？
“行行行，十塊錢都給你。”
碟子和筷枕本來就是他當時沒要錢收來的，一般來說也就是個添頭。
陳怡歆小心翼翼的把三件東西用報紙包好，找老闆要了個紙盒子裝上，放書包裡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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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闆，祝你今天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個小丫頭，謝啦，借你吉言。”
老闆笑著搖頭，雖然十塊錢沒怎麼賺，但也沒虧。那碗還真是一套的，但是碎了一半，他當時以五十塊錢打包了那家所有的瓷器，早就已經回本了。
離開攤子後，陳怡歆又逛了好一會兒，買了一個筆筒，一個石山子，滿載而歸。
除了石山子外，其他全是瓷器。
這個石山子是廣西黃蠟石雕刻成的。純度不高，到不了玉石的範疇，而且雕工稍顯生硬，線條溜轉的角度明顯能見鈍刀的痕跡。
這應該是練手之作，因為除刀工技巧不過關外，整個石山子的選材和雕刻創意給人非常融洽的感覺。
喜歡的自然覺得稀罕，不喜歡的就當成一塊隨處可見的頑石。
那個筆筒還真有點摸不清底細。陳怡歆覺得可能是清朝中期的釉裡彩，但看其色澤和儲存完好度，又覺得假的可能性很高。
她斟酌很久，最後還是花了一百塊買下了。這幾乎是她在古玩城花出去的最高單價。
揹著包，喜滋滋的打算回家。剛好走到東側門，就看到那天晚上那個漂亮小姐姐在跟人說話。
她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可看到人家在談話，自己巴巴過去好像也不太好，就乾脆轉身準備一走了之。
“歆歆？見著姐姐了怎麼不打個招呼就要跑，當心我告訴你張老師。”
陳怡歆臉色微紅的轉過頭來，就看到漂亮小姐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我這不是看到你在忙，怕打攪你了麼。姐姐好！”
女孩子噗嗤一笑，轉頭朝對面的年輕男人說自己還有事，以後見面再聊。說完就領著陳怡歆往市場裡面走。
“姐姐，我逛完了，要回去。”
“別著急，你張老師也要過來。今天讓你開開眼界。”
聽到張教授要來，陳怡歆立馬聽話的跟著她一起往裡走。
“張叔過來幹什麼？今天有好東西要他掌眼？”
女孩只笑不說話，看到陳怡歆抱著書包，鼓鼓囊囊的，好奇的問她買了些什麼。
反正以後都是打算出手或者送人的，陳怡歆也不小氣，到了地方坐下來，小心翼翼的把東西取出放在桌上。
薄胎瓷碗容易碎，她就把石山子和筆筒放在最下面，裝瓷碗的盒子在上頭，小心翼翼的抱著走，務求別磕著碰著。
“那天張叔給我講了些瓷器的學問，我自己又看了點書，就想著來淘點東西回去。這個碗好漂亮，裝餃子吃肯定不錯，還有這個料碟和筷枕，是不是剛好配套？”
同樣的話聽到店老板和漂亮女孩耳朵裡，兩人哭笑不得的互視一眼。
陳怡歆這種心理他們見得不少，都是才入行的新人身上帶著的，只是陳怡歆比起那些新人來更為單純，至少別人淘換回來東西不會想著怎麼使用。
“小姑娘，這碟子可不可以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