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完全能看得出打磨的痕跡，還挺新。
用內行人的說法來形容，就是有火光。
但是想想製作者的身份，這點不足完全可以忽略。
“這造型有點眼熟。”
“嗯，應該是去年那期介紹青銅器的雜誌上的圖片仿的。這下面做了改動，更適合做擺件。”
“琉璃的選擇也很巧妙，不同的顏色造型，還有這幾枚銅錢的點睛，妙啊。”
雖然說用專家的眼光來看，這個作品只能稱得上良好，連優秀都算不上。因為樹幹枝葉材質的選擇有點不符合七寶樹的描述。而且琉璃珠子都是些人造的玻璃珠，都算不上晶瑩剔透，自然不能跟古董相比。
聽到他們的議論，張教授不高興了。
一把把七寶樹罩起來，不給他們看。
“這是我的小朋友送給我的，你們沒有就沒有，說什麼酸話。有本事，讓你們的學生弟子去給你們弄個好的啊。”
轉頭又安慰陳怡歆，說這個禮物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沒有之一。
“你能把學到的知識融入到生活中，這一點就比只會讀書的人要強。我其實很遺憾你不願意選擇歷史專業，但是想想，你熱愛就行了，不一定非要去研究。我期盼你能找到你想學，想鑽研的方向，也想看看你能走多遠。”
知道陳怡歆一個小姑娘不太願意跟他們這些老年人混在一起，張教授只說等周昇來了之後再請她來玩，便把人送出了門。
張教授回去偏廳，原本想把禮物收撿起來，卻沒想到艾先生先他一步把東西抱到了正廳的八仙桌上，一群中年男人對著這株七寶樹評頭論足，甚至某人還自動自發的去張教授的書房，取了筆墨紙硯出來，要臨摹一副畫作。
“你們這是幹什麼？”
張教授不覺得陳怡歆的作品能讓他們如此推崇，肯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前幾天工業大學的那廝才問我有沒有好的作品，我尋思著你小徒弟這個完全可以送去參賽嘛。”
工業大學裡面有材料學分支，有些人就是研究貴重金屬的，而金銀和稀有礦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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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做工科的也不是都不懂文化之美，青銅器的歷史和器型演變，他們比誰都熟。而類似七寶樹這一類的古代青銅製品，也在他們研究的範圍內。
甚至還有些工業大學有專門的藝術設計類專業，也會涉及到相應的知識區塊。
現在大部分的學生設計的作品不是不好，卻沒有太多新意。而陳怡歆設計並主持製作的這個七寶樹擺件，完全符合他們的參賽要求。
“你別亂來。人家是工業大學內部的比賽，歆歆才高二的學生，這也不是她獨立完成的，你送過去沒意思。”
然而那位卻不死心，還拉著另外的好友給自己站臺。
“我覺得行。”艾先生突然冒了一句出來，“我就是工業大學畢業的，雖然現在搞的房地產，可對這個比賽還是有點瞭解。”
以艾先生來看，工業大學裡面也在求新求變，他們也會經常從車間廠礦裡面尋找作品來激勵學生。
“歆歆這件作品要說精度，可能還差點，但是你們想，她用的是什麼工具？那些學生用的是什麼工具？再有一個，她爸爸是做這一行的，六級鉗工，實力不弱，也沒脫離工業大學對參賽者最基本的要求。一個老師傅的手藝，一個高中女生的創意，結合產生出了這件作品，我覺得，完全可以送過去給那些學生們上上課。”
“你們都覺得行？”
張教授畢竟不是那個學術圈的人，他只能從創意和工藝上去評判，卻不能判斷這件作品是否符合工業大學的參賽要求。
“我聽你們說，那個小姑娘的爸爸是做這行的老手了？”
一位年長的男子原本是坐在外圍看他們幾個爭辯的，突然出聲，連張教授都有些驚訝的看過去。
“正巧了，B市鋼廠那邊打算弄個新的行業技能標準，但不確定他們的技術工種評級跟其他地方的是否一樣，所以提出個請求，辦一期成人技能培訓班。這個培訓期結束後，按照給出的要求進行工件精加工，以最後的完成度來確定技術等級。”
“何老兄的意思是，讓歆歆的爸爸去參加這個培訓班？”
“沒錯。反正都要找人去，既然她爸爸能力也不差，去試試不正好？最近一兩年工廠下崗的工人很多，特別是四十歲左右的技術工人，沒有嚴格的職業技能證書，只是延用了以前的內部評級。一旦較真起來，趨於劣勢。”
張教授點點頭，有點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反正都是推人出去，陳怡歆的爸爸也算是他們知根知底的人了，推他一把也無妨。若是他技術真的過硬，到時候拿個國家認定的證書回來，走哪裡都能找到工作。
“行，過兩年我跟她小舅舅說下這事兒。如果她爸爸願意，還麻煩二位幫忙推薦一下了。”
這都是小事，一個電話就能搞定，自然是一口就答應了。
艾先生從他們聊職業等級評定的時候就沒再摻和，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七寶樹上。
越看越覺得可惜，這創意真不錯，要是材料更好一點，他保證這個擺件賣出去的價格不比白瓷圓碟差。
“老張，你就沒想過找人教教她如何做舊？”
張教授沉默了一下，搖頭。
“這孩子有靈氣，我不願意讓她沾染這些。她年紀小，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若是過早接觸這些東西，我擔心她走歪了路。”
想想也是，艾先生雖然心裡可惜，卻也沒有再說這話。
從張教授家裡離開之後，陳怡歆溜溜達達的去了百貨大樓，給奶奶買了一身秋天的衣裳。
她那個年紀的老人衣服最難買，不是老氣沉沉，就是花裡胡哨，除非去找裁縫量身裁衣，否則還真不好買到合心意的。
不過陳怡歆這次過來也只是看看而已，順帶買了兩套看得過去的。
從裡到外買完，都才花了不到兩百塊。這價效比真是高到不敢信了。
拎著衣服袋子，路上又去買了奶奶最喜歡的糖果糕點，大包小包的到了奶奶家門口，卻看到大門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