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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滿江紅【八】

“你要做什麼?

北陣問道。

手裡的活兒卻絲毫不停,神情也恢復了方才的淡定,顯得胸有成竹。

不過他的眼神一直在那堆銀票上掃來掃去,顯然是有些心動。

劉睿影細看了片刻,微微笑了笑,覺得此事有門兒,這才開口回答道:

“我要做一枚出城的令牌。”

“你要做出城的令牌?”

北陣匪夷所思。

劉睿影怎麼會需要這樣的東西?

以他的身份而言,下危城該當是進出自如,哪裡需要什麼令牌。

單憑查緝司還有詔獄的名頭,都能讓他成為歐家和胡家的座上賓。想在下危城中辦什麼事情,還不是一句話,動動嘴皮子就行。

“恕難從命。”

北陣想了一會兒說道。

“為什麼,難道不該是給錢就做的生意?”

劉睿影伸手摁在那堆銀票上。

足足上萬兩,尋常人一輩子都賺不到,也沒見過這麼多錢。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我做生意有個毛病,想必劉典獄還不知道。”

北陣慢條斯理的說道。

“在下洗耳恭聽。”

劉睿影拱了拱手說道。

有本事的人除了有脾氣外,都好面子。

這是毋庸置疑的一點,有本事的人得到的多,也怕失去的多,周圍一定有過多吹捧,或許一開始他很謙虛,可越來越多的奉承會讓他沉迷於那種生活之中。

當他突然被撕扯出去,少了奉承的時候,會很不適應,甚至憤怒,因為他把那些逐漸當做了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讓他落了面子,就是把他從那場合裡剝奪出來,他又怎麼能忍受呢?

只要給足了面子,他的脾氣自然也無從觸發,所求之事也就好做。

再加上劉睿影認定他很需要這上萬兩銀子。

雖然書上說,以色懂人心,以財帛動人心,都非長久之計。唯有以仁義德行,才能經久不衰。

但劉睿影又不需要和他交朋友,拜把子。

只想從他這裡得知那位蠻族智集的下落,所以也就不需要什麼長久之計。

以財帛動人心雖然片面,但卻極為好用。

眼下他拿了錢,告訴了劉睿影事情,二人之間便算是兩清。往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都不知道,起碼這次算是互不得罪,結了個善緣。

“我一天之內,不會做兩個相同的活計。”

北陣說道。

“這麼說來,卻是有人找你做了出城的令牌?”

劉睿影眉毛一挑。

這正是他想知道的。

自己還未問出口,北陣卻是就說了出來,當然算是驚喜。

現在這個檔口,歐家公佈了《招賢令》,胡家拍賣會又即將開始,怕是想要出城的人寥寥無幾,排隊進城的卻是車水馬龍。

既然北陣說一日之內不做相同的活計,想必另一個找他做出城令牌的人,就是蠻族智集無疑。

“正是。”

北陣沉吟了片刻,似是覺得自己說漏嘴了什麼。

但仔細一想,他只是告訴劉睿影自己做事的習慣而已。

客人的身份當然要保密,可自己的習慣也不能說改就改。

要是朝令夕改的話,習慣還算是什麼習慣?還不如乾脆沒有習慣!

這般容易改動的,也不能讓人信服,況且他並不缺客人,憑什麼要為了他們而改變自己?

“既然有這個習慣,那我也不好勉強。就是不知您和那位客人約定什麼時候取貨?”

劉睿影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

北陣一臉困惑。

“在下著實有些著急……不知能否各退一步?”

劉睿影再度伏地身子說道。

“怎麼個各退一步法?”

北陣反問道。

“一日的功夫我等不起,可否在那位客人取貨後便立即給我做?”

劉睿影說的頗為真誠。

北陣抬頭看了看他的眼睛,眸子清涼澄澈,覺得不似作偽。

再看看那一堆上萬兩的銀票,只得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就依你說的。不過此事你知我知,切莫傳揚,否則旁人知道了,日後我生意難做。”

北陣說道。

劉睿影一看北陣同意,當即大喜,點頭應允。

這些有名聲,手底下有真章的手藝人,都喜歡給自己設定些奇奇怪怪的規矩,對外說起時,都叫做習慣。

實際上不過是他們用來彰顯自己的身份或者地位,讓自己的層次變得更高一些的手段罷了。

不容易得到的會更被珍惜。

要是少了這些,似是就會折損他們的手藝一般。

恰巧客人們偏偏就認這些奇奇怪怪的規矩,也覺得若是沒有,這手藝人的手藝定然不精良。

輕易能做到的,總會被質疑,不讓人花點心思,怎麼能成貴品呢?

兩相應承下,便就此達成了一種默契。

“一個時辰後你再來。”

北陣說道。

劉睿影看著屋外的天,心中計算了一下時間。

現在距離正午還有兩個半時辰。

護甲的拍賣會在午後,怎麼也超過了一個時辰。

只要這邊順利瞭解,劉睿影帶著蠻族智集直奔胡家而去,時間應當是剛剛好。

一日之計在於晨。

今日他就勝在出門的早。

往日閒來無事,上午有一般的光陰都在床上虛度。今日卻覺得無限充裕。

果然早起有早起的好處!

從北陣屋子出去後,老闆娘立馬走上前來。

看到他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也知道事情辦的順暢。

老闆娘還是那樣平靜,不悲不喜。

日頭已經完全升起。

藉著光,劉睿影看到老闆娘的面色有些蠟黃。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變化。

“你哥哥還好。我已經見過了。”

劉睿影說道。

老闆娘沒想到劉睿影竟然冷不丁的冒出來這麼一句。

記憶中他好似告訴過自己,但卻又記得不那麼真切。

或許是一廂情願,把腦海中做想的,當做了現實。

她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類似的事情,思慮過重時,就會把憑空想象出來的東西,當做是真實發生過的記憶。無非是一種自我安慰罷了,這樣的記憶總能讓人輕鬆愉快起來。

但現在老闆娘沒有做夢,也沒有喝酒。

她聽得很是真切!

劉睿影的的確確紅口白牙的告訴自己,他的哥哥挺好,而且兩人還見過面。

“他……他也在城中!”

若說一點都不關心,那是假話。

兄弟姊妹之間,血濃於水。

有再大的愁怨,都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化,直至消散。

老闆娘和金爺之間雖然有諸多不同,但他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現在家族遭遇變故,又怎麼能不擔心彼此的境遇?

金爺在礦場裡做苦役的時候,老闆娘在另一個礦場裡給苦役們燒水,做飯。

這是旁人極為羨慕的活兒,一般都得給監工使銀子,上下打點一番才能做的上。

如此安排,確實是因為是老闆娘與青府糾葛不深,與金爺的生意也糾葛不深。

她始終都在經營自己的小店,雖然那店不黑不白的,但這並不妨礙歐家和震北王的利益是,所以對老闆娘也就算是寬容。

“在城中。”

劉睿影說道。

老闆娘聽後欲言又止,丹唇幾次開合,卻是都未說出一個字來。

“想說什麼?”

劉睿影問道。

老闆娘低著頭,銀牙緊咬,默立良久後,撲通一下跪在劉睿影面前。

“你這是……”

“劉典獄,當時在礦場客棧中,我雖然多有得罪,但咱們之間畢竟是沒有仇怨。如今我厚著臉皮求您一件事情,萬望答應!”

老闆娘搶過話頭說道。

劉睿影不敢受她這一禮,趕忙側過身子。

但老闆娘卻不依不饒,用膝蓋跪行。

劉睿影轉向何方,她便行至何處。

最終無可奈何,劉睿影也撲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

“老闆娘,咱們也算得上是故人。有話為何不能好好說?”

看到劉睿影跪在自己的面前,老闆娘著實沒有想到……心下一驚,更是吞吞吐吐,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劉睿影身子朝後倒去,坐在自己的腳跟上,算是跪坐在他的面前。

“現在咱們都跪著,卻也不算誰求誰,只當朋友之間幫個忙。不過這忙能不能幫得上,卻還是得看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敢對你有所保證。”

“我哥來下危城中,定然是要找歐家報仇。他也算曾經幫過你, 劉典獄能不能護他周全,讓他留的性命?”

老闆娘說道。

“我在來下危城前,見過一位青府中忠心耿耿的老僕人,他告訴我說我哥在中都城裡做下答案,一口氣偷了二十八把歐家劍。你讓他帶著這些劍來流人區,定能賣個高價,到時候我們兄妹倆帶著這些銀錢遠走高飛,再也不過問這廟堂江湖的紛爭。”

劉睿影聽後久久不語

……

金爺在有錢有勢的時候,為人豪邁,行事也有些柺杖放肆。

說白了就是太出風頭,張揚過甚。

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人也是如此。

他的生意做的大是不假,但他的名頭卻比生意還大。

歐家不缺錢,他們有足夠的錢去震北王域戈壁灘的礦場上買鐵礦。但金爺的存在始終是他們心裡的一根刺,就是因為他的名頭太大,行事作風過於張揚,對於歐家來說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與其讓鐵礦握在這樣一個人手裡,不如把他徹底換掉,讓整個震北王域的鐵礦勢力重新洗牌。歐家即便不站在臺前,也是在幕後牢牢控制著一切。

歐家和震北王聯手扶持起來的人,自然就是他們豢養的一條狗,讓朝誰叫就朝誰叫,讓咬誰就咬誰。

這世上最難的就是客服自身的秉性。

善賈而無市井氣,善文而無迂腐氣,善兵而無豪邁氣。但這樣的事說到容易做到難,又有幾人沒有弊端?

有些事只要做了,就會被其所束縛。

沾染上其中的弊端也是無心之過。

但正是這一點點的弊端,累積起來,就成了致命的弱點,最後使得乾坤倒轉,天下傾覆。

“他是定然要報仇的,現在的金爺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

劉睿影說道。

他不忍拒絕老闆娘 ,不忍拒絕一位妹妹對自己親哥哥的關切。

但他著實不能答應。

何況這件事,他答應了也做不到。

老闆娘的眼神黯淡下去……她知道劉睿影這是拒絕了。

於是也沒有再說什麼,默默起身,對這劉睿影深深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

走出一丈遠時,卻又回過頭來。

“我就住在那裡。”

劉睿影點點頭。

他很能理解這種感受,但著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獨自理了理思緒,突然發現快到了取貨的時間,立馬閃身躲在巷子裡,靜靜等著。

不多時,看到地面出現一道人影。

從寬窄上判斷,來人定是個大塊頭,應當就是那蠻族智集。

待腳步聲近了,劉睿影突然現身,站在他面前。

揹著光,蠻族智集也不曾看清他的面龐,眯著眼還未回過神來,劉睿影當即一腳踢出,踹中他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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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族智集吃痛。

捂著肚子,彎下腰來,一臉痛苦。

劉睿影拔劍出鞘,鋒刃抵住他的咽喉,緩緩朝上抬起。

這下他卻是看清了到底是誰。

衝著劉睿影咧嘴一笑,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根本沒有逃跑的心思。

“怎麼不跑了?”

劉睿影冷冷的問道。

兩人的關係從中都城一路走來,已經有所緩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半個朋友。

但無論是朋友,還是陌生人之間,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騙和背叛。

劉睿影親口答應過,定會護他周全,把他平安的送回漠南蠻族部落之中。而他也信誓旦旦的保證過,絕不使詐,並且一回到部落,就將蠱毒的解藥交給劉睿影。

現在他人在流人區,這“信誓旦旦”的保證,卻是比一陣風去的還快,劉睿影當然無比生氣。

“我知道你不會是殺我。”

蠻族智集說道。

“因為你還等著解藥!”

“如果你覺得這樣就能威脅我,那就是大錯特錯!”

劉睿影說著手中又加了幾分力,劍尖刺破了他咽喉的皮肉,鮮血流了出來。

蠻族智集臉色驟變。

他沒想到劉睿影竟然真的傷了自己。

“我沒有逃跑! 是他們逼我的!”

蠻族智集高喊道。

“怎麼逼你?”

劉睿影問道。

他說話時喉結上下異動,卻是又讓劍尖刺進去了些許。

蠻族智集也不解釋,擼起右臂的袖子,露出胳膊。

劉睿影看到大臂上有一片燙傷,傷口處已經起泡,但有的卻破爛開來,還在流水……

“我若是再不走,他們就要殺了我!”

他說的是歐家負責看守的幾人。

這些歐家中人都是外姓之人後來加入,和蠻族之間都有血海深仇。蠻族智集算是羊肉虎口,怎麼能放走?

屋子裡也無別的東西,無非是一個爐子,一壺熱水。

再行盡了折磨之後,他們便準備在小睡片刻,在天亮前將其殺死。

但他們還是低估了蠻族中人的肉體,幾壺滾水澆在尋常人身上早就燙的半死不活,可蠻族智集還能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掙扎著逃出來,一路跑來了流人區中隱藏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