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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流螢斷續光 【求推薦】

白朮從未想過,陽符和下兩境間的差距,竟是如此巨大。

他只是應對兩頭胎息境的活屍,就有力不從心的觀感,而現在……

白朮咬著唇角,有些面色複雜地站直起身。

一顆顆高樹蕩然無存,到處是四分五裂的殘破肢體,地面像被什麼犁了一遍,隨處可見壘起數丈高的土堆和深陷的凹坑。

群屍在這景象中哀叫,謝梵境仰起臉,呆呆看過來。

“陽符……”

白朮起身,隨手朝近處那頭活屍打出道暗勁,“陽符和胎息、練竅相比,到底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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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勁入顱,那頭斷去四肢,卻還在死命掙扎的活屍終於不動,黑色的汙血從它耳孔流出,不一會兒,就凝固成黑色的血塊。

這些像蛇一樣,只能在地上爬行的活屍安靜睜大眼,脖頸不自然地伸長。

被那雙眼睛凝視著,即便是在正午,心底也不由生出絲寒意。

白朮又是翻掌打出數道暗勁,攔在前方,幾個蝸牛般伸長脖頸的活屍斃命後,屬性面板上的數值一陣變幻。

“練竅是打通天地之橋,自成人體內天地,周流迴圈。”

白朮皺眉上前一步,“那陽符呢?什麼是外魔?”

“就是心魔劫啊。”謝梵境眨眨眼睛,“度心魔劫時,有火來燒你,那就是陽火。”

“阿姐告訴我,成為陽符後,被陽火灼燒後的軀體氣血純陽,百邪不侵,只有這樣的肉身,才能初步纂刻真符道種,與天地爭造化。”

“真符道種……”

白朮摸著下巴,摸摸思忖:

“你有這東西嗎?”

“沒有。”謝梵境搖頭如撥浪鼓,“爺爺說它很珍貴的,都是被關在家裡面,爺爺還說,越珍貴的,對修行裨益就越大。”

真是個沒主見的小孩子……

白朮嘆了口氣,突然,他又想到件事。

“對了,要是沒度過心魔劫會怎樣,植物人,還是腦梗死?”

“會被陽火燒成炭的。”謝梵境補充道:“就像昨天被燒焦的魚一樣。”

“……”

白朮一響無言,滿地的活屍身軀貼地,一點點在地上蠕動,就像某種軟體爬蟲。

“這麼多,希望能湊夠赤龍大成的點數吧。”

他向活屍走去,腳步有些低沉。

原本胎息後的心法,就已是令他有些無策,現在,又得加上一個真符道種。

真符道種

這是一個東西還是兩個東西?

他一面想著,一面抬掌將爬到腳邊的活屍,拍成一攤帶著些許焦糊味的肉泥。

足足過了小半柱香,白朮才將滿地的喪屍料理乾淨。

三十四頭,這確實是一個令他瞠目結舌的數字。

若沒有謝梵境,單單那兩頭胎息境的活屍,就耗盡了他全部真。

面對之後的這些,要麼只能潰逃,要麼,就乾脆淪為口糧。

或者說,沒有一尊三境陽符的護持,他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就積累到如此多點數。

沒有豹胎烏參丸,沒有點數,甚至,他還在為赤龍心經的入門而苦苦掙扎。

一念至此,白朮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幾分玩昧。

抱著蘑菇的謝梵鏡突然畏寒似得縮了縮脖子,她轉過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

在方才,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為什麼摘這麼多蘑菇?”

白朮彈彈指尖,有些好奇地走過來。

“可以吃。”謝梵鏡獻寶似高高舉起,“可以和魚一起放湯裡煮的,也可以和烤魚一起吃!”

“道理是這個道理。”看著那堆色澤無比鮮豔的小傘狀物,白朮皺皺眉。

“有毒吧?”他試探道,“玩玩可以,吃就免了吧。”

“哦。”謝梵鏡沮喪地低下頭。

“我不怕中毒的。”她又有些悶悶地說。

“那麼,這樣吧。”白朮笑笑,“每朵都挑點出來,讓胖胖嚐嚐,胖胖要是沒死,就是沒毒,要是死了,就是有毒的。”

“啊?”

謝梵鏡把小嘴張成“o”形,清亮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圓睜著,她仰起頭傻傻看著白朮,滿臉不可思議。

“開玩笑,開玩笑。”

見謝梵鏡眼圈一紅,白朮頓時就慌了。

“怎麼可能呢,我最喜歡橘貓了,雖然它不是,但好歹也沾了點橘色。”

“真的嗎?”謝梵鏡依然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真的。”白朮無奈攤開手,“絕對真的。”

小孩子的確很好哄,不一會兒,謝梵鏡就傻呵呵地樂了。

“橘貓。”她抱著蘑菇問,“橘貓是什麼貓?”

“是橘子貓嗎?”她愣愣地說。

“很胖很胖的貓,十隻橘貓九隻胖,還有一隻壓倒炕。”白朮笑著補充一句,“還很能吃,跟你一樣。”

“我吃的不多的。”謝梵鏡在後面小小聲嘀咕一句,“我還在長身體。”

對於小女孩的狡辯,白朮嘴角微微上揚。

驚蟄之後的三月,連風都變得溫柔起來。

臨近正午的炫目日光,把紫霧都照得一片通透。

白朮想,這應該是屬於朝霞和晨花的季節。

夜泊江渚的遊船燈火通明,河水上細膩的脂粉香,皓腕如霜雪的女子倚在危樓上,戴月的漁船輕輕一劃,就剪破了滿池的月光。

天間的暮雲行在水裡,星光從河底亮起,他從船上往下望,見到澤上的螢火,也疑是從自己身裡出來的夢遊的魂。

抱著藤壺的歌女在坊間輕唱,伴著歌吹嫋嫋。

她唱濃睡覺來慵不語,驚殘好夢無尋處。

她唱從此音塵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煙。

春天的暮雨擊打夜船,各色高低的傘就撐了起來,一明一滅的螢火飄在水上,碧草萋萋處,傳來第一聲蛙鳴。

白朮從恍惚中回過神,良久無語。

腳下,圓睜著雙目的活屍一動不動,它的顱腦深深凹下去,凝固的血液從耳孔、鼻竅流淌出,早就乾硬的像石頭。

在白且大的眼睛裡,白朮看見了自己的臉。

正午陽光下,紫霧正一點點褪去,那片覆壓天際的渾沌深紫裡,有點點金光,漸次破開它。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尚未萌芽,春風裡,一切來不及追趕的,都悄然停下。

“我還沒去過青樓呢。”白朮嘆息一聲,“怎麼能這樣死了?”

他徑直向前,不再猶豫。

“我們去哪?”謝梵鏡抱著齊眉高的蘑菇跟在後面。

“藏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