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之下，山巔之上。
那道盤坐許久的人影輕微顫動一下，當他睜眼的時候，入目處依舊是那副亙古不變的場景。
陳肅已經忘了自己在這裡修煉了多久，似乎這個第四日的黑夜便是那傳說中的永夜一般……沒有風，沒有雨，映入眼簾的一切彷彿就是張圖片一般，從未有任何改變。
這個第四日勸退了太多的能力者。
因為在這白晝和黑夜之間，迷霧與巨浪起起落落，似乎勢要將所有人拆開一般，一波又一波。
只剩下許多能力者獨自遊蕩在這片天地，苦對這生來最荒蕪又最寂寞的日子。
這究竟是一整日？還是一整年呢？
不只是陳肅，大家都在懷疑著。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布蘭德所說的撐到第五天就是冠軍的意思，這玩意兒實在是要命啊！
誰能真正撐到第五天日出，再等到它日落呢？
撐著撐著，就開始源源不斷地有人引動吊墜退出比鬥。
——他們曾經也沒有想過放棄，誰不是衝著冠軍來的呢？只是說誰也不知道成功究竟是在下一秒，或者是下一個念頭。
熬不住了，自然只能先行告退。
……
地球，北美。
嗡……黃念醒來，雙目略帶點迷茫。
李之墨連忙趕去將她扶坐起來，表情遺憾，沒想到性子堅定如黃念還是只能撐到第五天日出。
黃念運轉起迴路，熟悉的感覺傳來，腦袋頓時清醒許多，看著身旁圍上來的華夏隊伍的夥伴們，她低頭道：“抱歉，我還是沒能撐過去，讓各位失望了。”
“沒事的，小念。”李之墨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在精神空間的這段時間裡，她的樂觀確實影響了黃念許多，“你看我們還有阿肅和孔大哥在撐著呢。”
黃念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果然還有五個人躺在那裡，其中兩人正是陳肅和孔雲帆。
所以說這個第三輪比鬥的洞天，完全就是複製當初的神殿模式是麼？還真是粗糙啊。
李之墨扶著黃念起身，感受到後者氣勢上的不凡，頗為震驚。
看來在最後堅持的那段時間裡，黃念已經觸控到六級能力者的門檻，接下來欠缺的應該就是法則的體悟了吧？
另外一邊的靈月就更強了，她是因為提前觸控到門檻才退出的洞天比鬥，對她來說晉級六級能力者比這場比鬥的獎勵更加有意義。
“接下來就剩下五個人了呀。”布蘭德輕嘆一聲道。
“是啊。”陌眼角始終含著笑意。
狄安娜拉、陳肅、山多爾、孔雲帆，還有最後一個辛格。就是沒有一個北美宙斯盾的人，布蘭德能有這種感嘆也是正常。
剛醒來的黃念也注意到這點，向著後方望去，那些坐著小板凳的能力者人群中，蘭登就躲在裡面。
後者始終盯著大屏幕，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卻讓人只想笑。
……
第五天到了。
精神空間沒最後的五人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他們知道自己接下來只要熬到黑夜過去就算真正成功，可是……這次的白晝與黑夜又將多久呢？
沒人知道。
在外面的人看來，陳肅他們的經歷就是一場快進的電影，只要半天過去，一切結果就會出來，但是對於陳肅，這個半天可能就是一年、兩年……或許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多久。
太陽依舊高高懸掛在天上，刺眼，但卻並不灼熱，甚至是陳肅身上的一切從那次戰鬥後就再無變化。
“真真假假，又假假真真。”陳肅說完這句話後，忽然笑著閉上雙眼，“誰又知道進去會是出來，或者出來才是真正的出去呢？”
“你已經無聊到要深入哲學了嗎？”陳肅的腦海中，一道聲音響起。
“畢竟自從將你喚醒後你就不願意與我講有關能力者的話題……我就只能跟你討論人生了。”
“人生？我覺得我沒有與你討論的資格。”
“為什麼。”
“哈哈哈，因為我沒有人生啊。”
“……”
陳肅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喚醒”這個傢伙了，可能是“半年前”？又或許是“幾個月”前？
又或者……它只是自己的精神分裂？
當然，後者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陳肅還是覺得自己心理很健康的。
“那你……認識稚和靈嗎？”陳肅在心中道。
“稚和靈？不認識，他們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陳肅看向遠處，“那是兩位我非常尊敬的前輩，曾經附身在我的稚靈槍中，是它的前兩任主人……因為我覺得他們存在的形式和你很類似，所以就隨口一問，”
腦海中的聲音沉默了，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確實什麼都不懂，
“也罷，為難你這麼一道連存在形式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意志確實很欺負人。”
那道意志很想為自己解釋些什麼，於是開口道：“……我就存在於你的時間回輪中，但是我忘記了它為什麼叫時間回輪，以及我為什麼會在其中，”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
陳肅輕嘆一聲，“那我就真的幫不了你的，你要是像小說裡一樣還稍微記得自己的過往，又或者有個仇家，然後再助我修煉一步登
天什麼的，這活脫脫的就是逆襲崛起之路啊，至於現在嘛……嘖嘖。”
“我聽得出你剛才說那些似乎是在諷刺我。”
“哪有，現在這時代誰不希望自己體內有個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算走不上主角的模板至少也要蹭個型別相近的對吧，所以我對你的存在還是很接受的，”
“……”
說真的，他沒有在陳肅的嘴裡聽到任何“很接受”的意思。
“這樣子吧，我給你取個名字，如果有遇到危險的話，指不定呼喚你會有奇效。”
那道聲音開口，“……我不覺得我在現在或者未來能夠給你提供什麼幫助，但是……如果你要為我取名的話，我沒有任何意見。”
合著就是想讓我給你免費打工咯！
陳肅扣了扣鼻子，“既然是在白天認識你的……不如你就叫晝吧。”
“晝？”
“怎麼？不好聽啊，紂王的紂也行啊。”
“……隨你。”
“……”
陳肅感覺自己懟這傢伙的時候完全就是捶在棉花上一樣，前一個隨你，後一個沒有任何意見……
這要是個妹子就好了。
被陳肅取完名字後，晝又問道：“你似乎很著急。”
它今天的話忽然多了一起來，竟然還主動關心陳肅的狀況。
“嗯……還好吧，畢竟都等了這麼久了，現在能跟你嘮嗑我還是很開心的。”
“你似乎很像突破這裡。”
“……這不是廢話嗎？我等這麼久為的就是離開這個空間啊。”
時間回輪上，一道七彩的光慢慢悠悠地移動著，它就是晝的意志化身，晝問道：“可是這一切都是幻象而已，以你的實力為什麼你會被幻象困住？”
“幻象？？”陳肅眉頭輕蹙，“我還以為是精神力空間。”
“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嗎？一個作用於你的眼睛，一道作用於你的精神，為的就是迷惑你而已不是麼？”
嘿，還挺有道理。
陳肅眨眨眼，“那晝，你有什麼破解的方法嗎？”
“我說了我沒有任何辦法幫助你，尋找突破口事情……你應該要自己思考。”
所以你這不是跟沒說一個樣嗎？
陳肅抬眼看了看四周，此刻他的四面八方又開始飄蕩起曾經的濃霧。
所以按照晝說的……這些霧也是幻境？
陳肅起身，伸手摸向飄蕩著的霧氣，可是它們也在跟著快速後退。
“晝說，我這麼強不應該會被一個幻境給困住，可是我明明就已經身處其中，所以……它說的強應該是指……”
“法則？！”
“六級能力者的法則？！”
陳肅閉眼，身後三重迴路同時投映而出，不知道多久前領悟的能量凌空法則盤繞其中。
能量匹練，是一個六級能力者真正成為強者的標準。
如果使用能量匹練的法則就是那把鑰匙，那麼我該如何使用呢？
看到陳肅召喚出迴路，地球上的眾位魂歸者和能力者們同時懵逼，不明所以。
“難道陳肅隊長是想把那裡給拆了？”
“我覺得他是想試試迴路在精神空間裡的消耗是怎樣的？”
“又或者……他想用六級能力者的迴路法則來打破那個空間？”
眾人各有猜測，唯有魂歸者那裡才隱隱約約猜到些什麼。
“哦豁，好像被陳肅那個臭小子發現到不該發現的東西嘍！”陌在後方幸災樂禍道。
威爾遜滿是不可思議，但又只能將信將疑，“這應該……不可能吧？六級能力者就能意識到用真實能量衝擊可以破壞精神空間？”
雅克琳顯得滿目凝重，“如果陳肅真的做到了，說明他已經掌握到六級能力者最高深的法則。可要真是如此，我們該怎樣判定這場比鬥的勝負呢？”
布蘭德忍不住嘴角抽搐，雅克琳的做法不正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
“先不說判定勝負，老夫都覺得這不大可能，畢竟規則是我制定的，空間是雲大人他們聯手構建的。總不會被一個才六級的小子給破了吧？”
宗推著眼鏡笑道：“布蘭德大人，話可不能這麼說，畢竟精神空間是雲大人他們匆匆建立的，就算換我們進去也是可以一拳突破的，對吧。”
布蘭德無言，轉頭看向陳肅的眼神中只剩下複雜，老實說，他既希望陳肅能夠突破精神空間的限制，又希望他跟其他人一樣老老實實地被困其中，真是無比矛盾的心態，
……
外面魂歸者們的心態和陳肅沒有半點關係，他現在一心只想破掉眼前這個所謂的精神空間。
畢竟沒有晶石吊墜的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出去，所以現在任何方法他都必須要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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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在外面幾百雙震撼的眼神中，陳肅再次引動了黑暗迴路，身後的空間中幾百道能量匹練凌空呼嘯而來。
沒錯，就是幾百道。
譁啦啦，匹練劈在他眼前的山頭上，差點將其攔腰斬斷。
儘管自己剛才的表現已經很誇張了，但是陳肅知道，這一切依舊是假象，只需用來安慰自己的而已。
他又不是神仙，在六級時候就可以引動幾百條匹練，以後豈不是要逆天？
陳肅剛才只不過稍微引動了法則，甚至與“那裡”的能量感應都沒建立。
“哼，當我傻是嗎？”陳肅冷哼一聲，“接下來讓你看看真正的六級至高法則！”
話落，將身後的迴路法則徹底引動！
轟隆！
黑色、藍色、白色，三色匹練衝擊而出，穿透了陳肅眼前的精神力空間，沖天而起，直接將他們五人待的大帳篷轟了個亂七八糟。
看到那三道沖天而起的光，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哐當當。
帳篷飛起又掉下，七零八落。
“……”
陳肅這一波操作直接將還在精神空間裡熬時間的四人給震了出來，準確來說應該是精神空間被能量衝擊的連鎖反應給震散了。
陌攤著手道：“我就說嘛，不如直接去真實的洞天來的好玩。”
“唉……是老夫失誤了。”布蘭德輕嘆一聲，帶著魂歸者們離開自己的帳篷，飛到了外面。
雲、冷、阿可爾三位構建空間世界的魂歸者走在最後方。
向來沉默的阿可爾道：“雲大人，這個陳肅可是你帶出來的？”
“算是，在他四級之前帶過一段時間。”
“嗯，他的基礎很不錯。”阿可爾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在比鬥裡還能如此冷靜，我覺得很不錯。”
冷卻是回頭笑道：“我記得阿可爾大人平時可不怎麼夸人，怎麼……今天想要拉攏一下陳肅？”
阿可爾乾笑著，“呵呵，冷大人見笑了。”
最前方的雲道：“阿可爾大人，現在末世還處於初期階段，我們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應該理解。”
“嗯，剛才是我失禮了，抱歉。”
帳篷被掀開，手持稚靈槍的陳肅第一個走出來。
本來陳肅還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帳篷前方的華夏戰隊眾人，頓時一滯。
什麼，我真的回來了？
李之墨湊了過來，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陳肅一番，片刻後松了口氣，“幸好阿肅你沒有受傷，不過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心有所悟吧。”陳肅揉揉她的頭後，轉身走了出來，目光在能力者的人群中掃視著，最終落在菲利克斯的身上。
“菲利克斯。”
聽到陳肅點名自己，菲利克斯激動地站起來招手道：“哈哈哈，我就知道陳肅隊長你還記得我！”
陳肅笑著頷首，“我是來給你報仇來的。”
菲利克斯聽懂了陳肅的調侃，撓著頭道：“格瑞特還有幾個他的同夥已經被魂歸者大人們帶走了。”
“是的。”
菲利克斯的話剛說完，天上布蘭德為首的魂歸者就已經趕過來。
“我們根據格瑞特等人在比鬥中的語言以及表現，斷定他們為叛徒，昨天就已經全部交給各個組織了。”
“各位大人明鑑。”陳肅拱手道。
“可是接下來有一個新的問題。”布蘭德身後的雅克琳笑道，“那就是這場比鬥真正的冠軍究竟算誰呢？”
“咳咳……”
後面的帳篷裡四位能力者相互攙扶著出來，對他們來說這場比鬥終究是被強制打斷的，自然精神上並不好受。
蘭登站起來，瞥了陳肅一眼，冷笑道：“各位魂歸者大人們，我認為陳肅是故意破壞這場比鬥，應該取消他的評定資格。”
陳肅看向蘭登，表情疑惑，“蘭登隊長怎麼會坐在那裡？難道是被提前淘汰了？”
“陳肅你！”蘭登被陳肅懟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了好了，你們都安靜，我自有標準。”布蘭德揮揮手，現在他對於這個蘭登真是越來越沒有好感，“依我看來，陳肅雖然破壞了比鬥的精神空間，但是他這麼做也是為了求生，畢竟他的金屬吊墜已經被格瑞特毀壞，換做是我，在陌生情況下也有可能這麼做。”
“大人，我反對！”辛格掙脫隊友的攙扶，指著陳肅道，“我們幾個好不容易撐到第五天，這個陳肅還故意破壞比鬥，不把他取消資格實在不公！”
“……”
惹事的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多。
“我贊同陳肅隊長留下。”孔雲帆道，“辛格隊長剛才的精神力表現是我們四個中最差的，反正你也撐不了多久，讓陳肅隊長繼續參加又無妨。”
“你、你們是一隊的，如何能聽你的話？”
“現在我只是站在一個普通參賽者的角度辛格隊長別亂噴人。”
“你才噴人！”
“好了，都說了安靜。”底下那群不懂事的要吵就罷了，怎麼最後這幾個也要逼逼賴賴，布蘭德簡直頭大。
天上一直沒當眾說過話的阿可爾道：“布蘭德大人，我認為能力者比鬥終究還是為了評出當前最強的新一代能力者。你們幾個都沒有破壞精神空間的本事，而陳肅卻有。這個結果的評定應該就應該判定他勝。”
辛格：“……”
大人，您這麼明目張膽給陳肅站臺真的好嗎？您可是印＊的魂歸者啊……
宗雙臂環胸，上前一步道：“我也如此認為。”
陌笑嘻嘻道：“巧了，我也是。”
威爾遜沒說話，淡定舉手投票。
接著，帶動了更多的核心魂歸者，雅克琳，冷，雲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