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對視著，李凝玉昔日清純可人的杏眼早已經乾癟成了扁桃仁，帶著一絲一絲的褶皺，臉上也多了許多斑點。她穿著寬大的家居服，身上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她逝去的美貌和青春靈氣。
生老病死，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總有一些人，接受不了。
譬如謝東元，即便他自己也早沒有了當年的少年意氣，卻還是接受不了妻子的年華老去。起碼，是接受不了妻子這一副黃臉婆的樣子。
他瞬間出了一身冷汗，結巴道：“你……你什麼時候站在這兒的？”
李凝玉面無表情，“就在剛才，”她亮了亮手裡的衣裳，溼漉漉的還滴答滴答落著水，“我要晾衣服，你擋了路，我只好在這兒等著。”
謝東元彷彿猛然驚醒，他趕緊側身讓路，“哦，哦，那你來，你來晾衣服，我讓開。”
他轉身想趕緊跑，李凝玉卻忽而開口，用聲音攔住了他的腳步，“你剛才跟誰打電話？”
“沒誰，就是跟一個同事而已。我們總裁今早出車禍住院了，我跟他商量著要不要去看望一下，”他勉強笑笑，“畢竟頂頭上司麼，總得表達一下擔心，你說是不是？”
李凝玉仍舊面無表情地掛衣服，一句話都不說，眼淚卻突然間流了下來。
淚水流過她的臉頰，像是一滴水流過了乾癟的橘子皮。
曾經這橘子皮也飽滿嬌嫩，不顧一切阻攔，毅然決然地嫁給了這個窮小子，陪著他從文員，升遷到組長，一步一步到了如今的地位。
她從來都是勤勤懇懇收拾家裡，將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是他從來沒有感恩，甚至還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直到現在為止，李凝玉也只能確定是他有了外遇，那個女人似乎還是個富婆，又或許不止一個女人。她原本還想著，只要他好好認錯收心，自己就願意原諒他，為了孩子為了家庭，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而現在這一通電話，大概就是壓垮李凝玉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突地將衣裳往地上一扔，還狠狠踩了幾腳，就像腳底下是謝東元一樣。
她的聲音嘶啞，帶著尖利的破音，刺啦刺啦地刮過耳膜，就像是指甲劃過玻璃的聲音一樣。謝東元覺得耳朵疼，連帶著心臟都不舒服。
“當初結婚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現在又是怎麼做的！？謝東元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你怎麼對得起我！”
謝東元還想最後頑抗一下，他強忍著不適，走過去握住李凝玉的胳膊想要哄哄她，“你說什麼呢，我幹什麼了值得你發這麼大的火氣？是不是你在家裡太悶了，嫌我這幾天沒有陪你，那我回頭請個假，咱們帶上孩子，去三亞玩一個月，好不好？”
李凝玉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你還想瞞著我，你跟那個女人，我什麼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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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東元只覺得腦子裡頭嗡的一下，第一個反應是——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