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掩飾,達納羅當局也遲早會發現塗瓦娜夫人住宅中的異常。
無論是埃米爾口中的“戲院”,還是柯林熟悉的第九分局,都絕不是什麼無能的部門。達納羅的秘密警探如同一群飢腸轆轆的獵犬,終日在城市裡翻找著可疑的氣息。
更何況,大公也遲早會想起要收回那些幽綠色晶體。
如果一味被動掩蓋,則最多只能拖延暴露時間,這點柯林再清楚不過。想要徹底瓦解隱患,就必須搶在所有人之前抹除現場。
而且抹除的過程必須自然合理,動手的人也不能和調查部有一絲關聯。
所以,柯林立刻就想到了警探弗蘭克。
但是當他在第九分局駐地附近找到弗蘭克的時候,發現後者竟然正在一家麵包店前排隊。
店門緊閉,把手上還掛著一把鎖。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寒風料峭。可是看弗蘭克和其他排隊者的樣子,卻像是已經在這裡等待很久了。
初春早晨的溫度還是很低的,弗蘭克頭頂僅存的幾根頭髮不時在風中搖晃,讓人感覺更冷了。他緊緊裹住上衣,焦躁地抖著右腿。結果這時忽然有人拍了弗蘭克的肩膀一下,他不耐煩地想要回頭呵斥,可是看清了對方的臉後,卻把自己嚇了一跳。
因為他身後的竟然是柯林。
“我沒想到,一個第九局警探還要到這種地方來排隊買食物。”柯林打量著漫長的隊伍說道。
很久沒看到這樣蕭條的景象了,這讓他想起了一些十多年前的事情。
“你以為這是誰的原因?”弗蘭克無力地嘆了一口氣說:
“我的配給減少了。”
第九局內部派系林立,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弗蘭克搞砸了大人物私底下交代的事情,又失去了左膀右臂的得力助手,所以很快就被排擠到邊緣了。
可即便如此,一個秘密警探也不至於淪落到要凌晨出來排隊搶麵包的地步。
“有傳言說,食物已經很危險了。”弗蘭克接著說道:
“時局動蕩,而且蟲人傳染病越鬧越厲害,聽說那些大農場的狀況都不太好。”
“因為駐地就在這附近,所以想著順便來買一些麵包和麵粉……越來越難買了,所有人都開始搶,一天一個價格。”
“可你沒有其他渠道嗎?”柯林說:“我相信比起普通人,你們總能找出辦法。”
就像面對禁酒令一樣。
“哪有這麼容易。”弗蘭克苦笑著說:“就算上面的人有,也和我這種小角色沒有關係……”
“你想成為大人物嗎?”
因為柯林的話,弗蘭克怔了一下,以為他在試探自己:
“也不用費心給我什麼好處,畢竟……”
畢竟就連座標都被掌握在你的手中。
“沒錯。”柯林看了眼四周說道:
“你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但是,我也不會虧待為我做事的人。”
“現在我手上有一條牽連到大公的線索。“他壓低了聲音說:“順利的話,你可以憑藉它結交不少舉足輕重的人物。”
“就看你想不想把握了。”
…………
…………
之後,柯林將塗瓦娜住宅的情況和後續安排都告訴了弗蘭克。
所以兩天後,他將搶在大公的人之前“意外”發現那個狼藉的現場,並且在柯林的指示下,按第九局慣例的流程提取證物。
但這樣一來,現場其實第二次遭到破壞。
接著自然而然地,第九局內有人會發現塗瓦娜夫人在背地裡違反的禁忌,甚至在這件事背後,隱隱看到大公的影子。
也許大公可以向他們施壓,但情況一下就會變得復雜起來。除了調查部外,這件事涉及的每一方都將被困在相互猜忌的迷霧中,與殘缺的真相擦肩而過。
而柯林和艾麗將會如同從未在場過一樣,乾乾淨淨地置身事外,卻幽靈般取走了晶體的樣本。
調查部的辦公室裡,柯林在小心地從那些幽綠色晶體上刮下粉末,裝進了第十支樣本瓶中。
定期到來的交通員已在這裡等待良久,還有五十分鍾他就要登上前往白都的火車,可交通員的臉上卻沒有任何不耐煩的神色。即使即使他不常駐達納羅,卻也知道這份樣本證據的關係重大。
大公為什麼要收集這些情緒?這背後一定隱含著無比重要的情報,意味著情報處在達納羅,甚至在整個公國的工作將進入另一個階段。想到這裡,交通員從柯林手中接過樣本瓶時也不禁有些激動,語氣和動作不自覺地帶上了敬意:
“我一定會向七號大樓如實彙報諸位的幸苦和付出的。”他合上手提箱後說,語言依然生硬,聲音卻明顯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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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的,請耐心等待吧。”
之後又是一個軍禮,交通員轉身離開了狹小的辦公室。
魯伊在和線人聯絡,艾麗正在樓下的訓練場中練習劍術,辦公室裡一時只剩下柯林和埃米爾兩個人。
“所以……大公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地收集人類情緒呢?”柯林仰在自己的椅子上,把玩著手中的幽綠色晶體,口中不自覺地問道。
“一個上午時間,你已經問了五六遍了。”埃米爾說:
“我只是在問自己。”
“以我們現在的密級,與‘內神之路’有關的所有資訊都不開放的。所以做任何推理都沒有意義。”埃米爾說:
“所以與其空想,不如安心做好手頭的事情。”
柯林笑了笑,收起手中的最後一份幽綠色晶體樣本,然後又想起另一件事情:
“發現艾麗突破到青星的時候,你好像並不很驚訝。”他說:
“難道她那個年齡的青星,在白都那邊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不正常,說不定已經有十幾年沒有過了。”
“但因為她是艾麗,所以沒人會覺得驚訝。”埃米爾聲音低沉地說:
“如果你知道她在嬰兒和兒童期曾經歷過什麼,你也不會。”
“嬰兒和兒童……什麼?”
“你聽說過‘加斯特籠’麼。”
“如果你在同盟腹地生活,那我相信你一定聽說過,但南陸那邊就不知道了。”
埃米爾寫完了最後一份檔案,雙手插上筆帽:
“‘加斯特’就是艾麗父親的名字……”
“也許你很難想象……艾麗她,是在一個籠子裡被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