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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兩幅地圖

兩人沿著紅色河岸行進,一座座慘狀各異的廢墟也不時在視野邊緣出現,一掠而過。這讓他們的心情都變得沉重,一時之間不再交談,只是默默埋頭趕路。

那頭“天敵”在紅色河谷中殃及的區域,遠遠比想象中要更為廣闊。今晚他們進入這個頻率後明明已經前進數百公裡,但依然處處能看見它在二十天前留下的創傷。

視野的右側,原本平整的大地裂出一道漫長的峽谷,蓋有植被的地表被整片翻到地下,紅河斷流,河水無處可去,堰塞成海洋似的血紅色湖泊,就像一片新剜的瘡疤。

“這就是為什麼,‘遠星’必須被建造在河流盡頭,大地邊緣。”

南希說道,語氣中隱隱有些後怕,因為夢境的都城原本也可能崩塌:

“這是個很不穩定的世界,紅河的出現就意味著它在嚴重失血……那些天然的以太結構不斷衰退,所以才有那麼多的紅石析出,又被水流白白沖走。”

“如果到達遠星,也許我們能看到象限的邊界正在向下墜落。”她說。

“向下墜落……”柯林低聲說道,想起了地獄巨塔周圍無垠的虛空,在那裡面,根本什麼都沒有。

“所以那些‘天敵’的出現,也是象限毀滅的某種表現嗎?”

“我不知道。”南希說:

“當然,就算知道了什麼也沒辦法阻止。”

他們無法殺死那樣的巨獸,甚至沒法確定那是生命,還是如同寒潮,隕石或地震一般純粹的自然災難。

柯林和南希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幫助他們,畢竟土著眼中無拘無束的“仙人”,只是另一個世界中身不由己的囚徒。

“據說天敵的出現是有規律的。”南希說:

“時間上大概四到五年一次,空間上也可以總結出幾處頻發的地帶。過去有夜民曾預測過天敵出現的時間位置。但套方法這對土著來說沒有意義,因為他們還沒有成文曆法,也沒有足夠大的地圖。所以就算知道了規律,也根本無從推算。”

這個世界太過廣闊空曠,沒有文字的土著氏族不斷遷徙,只能透過河流推測大概的方向,至於更精確的方位則是一無所知。

聽到這裡,柯林忽然有了一點想法:

“既然這樣,有沒有想過將地圖和曆法交給他們呢?”

“不太可能的。”南希說:

“畢竟他們連文字和統一的語言都沒有。光是向一個村落的智者傳授這些知識或許要就要幾周時間,而且無法再向周圍傳播,之後也很可能在幾代人之內失傳。”

“直接傳授當然是很困難的。”柯林說:“但是,如果讓他們自己去領悟呢?”

“什麼?”

“我們將地圖和曆法刻在世界各地,比如說一萬塊石壁上。而剩下的一切,就交給他們自己。”

“可是,這個世界的他們還很……”南希考慮著合適的措辭。

“矇昧,原始。”

柯林替她說道:

“但不要因此小瞧了他們自身的智慧。”

南希沒有不尊重這些土著的意思,但最深的蔑視,往往連蔑視者自己也沒有察覺。

柯林和南希每次進入紅色河谷都會行進數千公裡,從這個世界的中心,直到邊緣。他們一邊前進一邊記錄,不知不覺中手中已經積累了一幅精度還算不錯的地圖。

雖然還不能覆蓋所有區域,但已經能幫上數不清的人了。

而南希手中也的確擁有一份完整的曆法,據她說這是夜民們在三百年前完成的。所以順理成章地,柯林將那份現成曆法改編成了一個圖案,代表著盈缺和氣象的圖案填充其間,最終形成一個彷彿前世的天干地支般的圓盤,

地圖的主體則由紅河與山巒的走向構成,的樣子就像一叢血管,或者一顆樹的根系。

柯林找到了一塊堅硬的圓石。意圖稍一聚焦,奇異的紋樣就開始被刻在了在圓石上。

這種操作對柯林來說毫無負擔,畢竟他早已習慣了在更微小的尺度上作業。一轉眼的時間,簡化過的曆法山川圖就已經被刻在了石頭上。

這只是第一塊石頭,看起來仍然很不起眼。它的結局很可能永遠不會被人發現,但以後還會慢慢地出現更多。

柯林和南希繼續向前,尋找著位於世界邊緣的遠星。但每隔數十公裡,或者每看見一個村落,柯林就會離開紅河上空,到附近的巖壁上留下巨大的圖樣,等待一個人無意中發現它們,並在冥思中領悟其中蘊含的資訊。

兩個幽靈如一陣輕風吹過各地,無聲留下奇妙的痕跡。某種意義上,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文明正在以上千公裡的時速傳播擴散著。

柯林一直在做這件事,盡自己所能地做下去,直到第二天從夢中醒來。

…………

…………

教團樞機聖省的記敘處,達納羅記敘裝置的控制總樞。位於埃納大教堂東側一座無人問津的低矮樓房中。

它看似不起眼,但任何人想要統治這個國家,都必須先掌控或毀掉這裡。

如果不是人為佈置的以太之網已經無法再做變動,大公一定會將它搬遷到自己的花園宮殿或者都會劇院中。

在這裡的工作廳中,有一副世上最精細的達納羅市地圖,它的裝飾價值連城,但即使沒有那些紋飾華麗的畫框或者奢糜至極的寶石圖示,地圖自身也堪稱是一副無比傑出的藝術品。

因為它描繪的並不是達納羅市的物理空間,而是這裡完整的以太之網。

極致的合理會帶來極致的美麗。任何人看見這些圖案,都難以抵抗線條中蘊含的自然美感。但它的作者卻並非人類,而是大自然,以及那無知無識,彷彿不知疲倦地運作著的“自動記敘裝置”。

裝置繪下的地圖中存在著數十萬個以太節點,而那些節點中的大部分至今也沒有在現實中被人發現,到現在也沒有標註完全,大部分仍在探索中。

此時,這棟不起眼的小樓正被緊張的氛圍籠罩。除了記敘處自身的技術人員之外,“猛獁”麥克布萊德和數位當局高官已經悉數到場。

甚至,就連大公也親自來到了這裡,此時他正帶著女官柏妮絲,在不遠處的一個休息室裡等待訊息。

因為時隔二十天後,記敘裝置再一次捕捉到代表著扎爾·溫特的巫術痕跡,他特有的靈素氣息。

甚至並不需要“捕捉”,因為溫特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了,意圖不明,一反過去謹慎的隱藏,就彷彿在炫耀自己的存在一樣,朝著一個未知的目標不斷前進。

技術人員在場地中頻繁地走動著,有年輕的後輩不斷捧著厚厚的紙堆跑向分析員。現在他們不得不奔跑起來,因為工作廳的中間,六百七十五條纖細機械腕正同時牽引著炭筆,以一種非常密集的頻率在紙張上寫下記敘裝置輸出的巨量資訊。

在場負責的猛獁正冰冷地凝視那副地圖,挺拔而充滿力量的身軀中瀰漫出了一種恐怖的氣息,使得站在他身邊的當局高官都不經頭冒冷汗。

這頭猛獁總是維持著一副溫和的表面,如果不是面對敵人,他很少有流露出自己如此可怕的一面。但是,今天卻是一個特殊的時候。

“782.145.63!”

“18.230!”

身後,不時有人大聲報出一組組數字。地圖邊上的人聽到這些數字,就立刻用推杆移動地圖上的幾枚色彩不同的寶石。

無論報數還是推杆的動作都非常頻繁,因為現在整個記敘處多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溫特的身上,十分鐘前,他們已經完全鎖定了對方的去向。

猛獁死死地盯著地圖上一枚代表著溫特的橙色寶石,那是正他的老師,也是他永遠的宿敵,必須要殺的人。

三年了,如果今天有機會,一定要在這裡親手結束對方的生命。

此時是上午的九點十六分,達納羅的街道甚至還沒有熱鬧起來。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暫時還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早晨。有的人剛剛排隊買到麵包,有的人才剛剛來到自己的工位上,煩惱著一天的工作。

但在他們不知道的暗處,隨時可以碾平一個街區的大規模巫術陣地已經響應,而大公多年培育的咒殺部隊,也悄悄地集結完畢了。

…………

…………

柯林是在用完早餐後才聽說這個訊息的。

潛伏於宮中的“魔術師”在上午六點用紅信儀發出緊急線報,他甚至來不及加密,直接使用了明文。

“溫特又出現了。”魯伊看完線報後,向還在喝咖啡的柯林說道。

“記敘處已經鎖定了他的動向,嚯,咒殺部隊嗎……恐怕會有不小的動靜了。”

他說著,看向調查部的其餘兩人:

“今天最好誰都不要出門了,和平時的小打小鬧不一樣,這種時候稍微被波及就可能會出人命的。”

柯林本來還想開玩笑說“難道就不能渾水摸魚嗎?”但看到在場所有人都是一副嚴肅的神情,就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這種最終決戰般的時刻還想渾水摸魚,也許已經太晚了一些。

他想到了南希在紅色河谷中給出的預告。果然在短短幾小時後,溫特真的開始行動。

也許南希真的知道些什麼,甚至正在與溫特合作。在當局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時候,她一定會做些什麼,比如,按劇場儀式的順序完成下一場刺殺

柯林看向一旁的魯伊,發現他正皺眉凝視著桌子上的線報,線報本身沒有多少資訊,真正令人疑惑的,是扎爾·溫特的目的。

想不通,包括調查部在內,所有人都想不通。為什麼他要殺死七名林地人,為什麼要將最後一名林地人的屍體冰封交給第九局。

他今天的出現無異於自尋死路,又是想做什麼呢?

“……咒殺。”

柯林默唸著這個詞,開始隱隱地聯想到了什麼。

咒殺是一系極其特殊的法術,因為虛構神殿對映象的監控,世上絕大多數的咒殺術都被禁絕。

而唯一有資格使用這一系法術的群體,就是身為絕對統治者的安赫王侯。

如果最後一個林地人不是被溫特用冰棺活生生凍結的,那麼他全身沒有傷口的死相,不正是一副被咒殺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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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伊,如果說起即死術的話,你會聯想起什麼?”

“咒殺部隊,禁術?”

魯伊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這是最自然的聯想。但他知道柯林在問的是那具屍體的問題,所以又發散著往下想了一會。

除了大公或其下屬的咒殺部隊以外,達納羅沒有人掌握即死術。

但也不可能是埃德蒙德殺死了林地人,如果不是溫特,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人的死活。

那麼,是另一個安赫王侯嗎?可是這種人的動向,不太可能逃過中央情報處的眼線。

不……等一下。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個傳聞。”魯伊略帶猶豫地說。

“什麼?”

“我們可能會觸碰一些……到遠遠超出自己密級的資訊,這點你是知道的。”他看了眼一旁的埃米爾說:

“有時候,無論上面的人警告過多少次,也還是會有一些聽著就讓人想捂耳朵的訊息,會在我們的餐廳和吸菸室裡悄悄流傳。”

“而我在來到達納羅之前,就聽說過埃德蒙德的一些事情……”

聽到這裡,埃米爾忽然明白了:

“我好像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他說:“我也知道這件事,可是來到達納羅以後,反倒沒有聽任何人提起過。”

艾麗正在一旁閉目養神,魯伊看了她一眼,但仍然說了下去:

“為了防止被人奪走,每一座王冠都會以特殊的方式保存起來,而且方式本身就是最大秘密。”

“即使是同盟的諸國內部,也始終在試探著彼此的王冠禁制……你知道為什麼,大公會始終將背叛的扎爾·溫特視為最大的威脅,並且一絲一毫都不肯妥協嗎?”

點到這裡,柯林已經明白魯伊想說什麼:

“因為他身為秘密警探的頭頭,知道公國那座王冠的儲存方式。”

“沒錯。”魯伊說:

“而我們在白都聽見的那條絕不該聽的情,就是關於埃德蒙德那座王冠的禁制……”想到這裡,他微微抽著涼氣地說道:

“據說是用了即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