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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攤丁入畝

在看看懷中那個的男嬰,婦人心中也是一陣陣的惆悵。此刻的她,除了對丈夫的無限愧疚之外,還有對千里之外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產生的一些思念。不知不覺,兩行清淚下來的婦人,緊緊抱著懷中男孩。貼了貼孩子還很稚嫩的小臉,並未將那柄長命鎖給孩子戴上。

語氣雖說溫柔,但卻異常堅定道:“孩子,你這一生之中只有一個父親。襄陽范家的這個,才是你的生父。他給的這個長命鎖,哪怕你是他的親生血脈,可也不能佩戴起來的。今後你就是一個普通人,那個只留下作為一個念想。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是娘對不起你爹爹。”

只是語氣雖說很堅定,可一想起兒子身世,這個婦人眼淚又落了下來。一滴滴的淚水,滴到了孩子稚嫩的臉上。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兒子將來會做什麼親王。在范家成長,也不算是辱沒了這個孩子。只是她也不知道,這個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真能夠一直都瞞下去嗎?

憐愛的放下懷中這個,生產時幾乎要了她半條命的孩子,她卻不由自主又拿起那柄長命鎖。就在她打量這柄,製作極其精湛長命鎖時,卻是無意之中觸碰不知道哪裡。這枚長命鎖掛墜突然開啟,裡面掉落出一枚紙條來。當她開啟紙條時,卻發現上面只有用工筆寫的一首詩。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鍾,花底離情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看著紙條上這首盡表相思之意的小詩,婦人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那三日的過往,對黃瓊來說刻骨銘心,對她又如何不是?

出身江湖世家的這個婦人,到底不比張巧兒那種官宦之家的女子。心中一聲輕嘆之後,雖說有些捨不得。但最終還是打著了火摺子,將這張紙條一把火燒掉。這柄長命鎖,也被受了起來。掛到孩子脖子上的,還是范家老爺子在孩子誕下之後,賞的一柄范家祖傳的長命鎖。

而此時沉浸在迷茫之中的婦人,自然不知道因為這個訊息。導致黃瓊在給宋王選妃的時候,因為此事有些心煩意亂。並未仔細甄別永王妃帶來的三個人選,而是隨手指定了一個。結果誰也沒有想到,他隨手指的這個,是三個人之中性子最為彪悍那個,導致了宋王後半生悲劇。

宋王被老婆打成了妻管嚴,滕王也失去了支援,而老實了許多。除了此事,讓黃瓊有些心煩之外,其餘的事情到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波折。就在宋王大婚後的半個月,蔡氏率先給黃瓊誕下一個兒子。接下來李氏,也給他生了一個女兒。接著,張巧兒在宮外,也給他誕下一子。

因為張巧兒孤身一人,帶著兩個孩子在京城。而在她生產時,黃瓊又無法親自出面。所以在預產期臨近的時候,黃瓊不僅提前半個月,便預備準備好了幾個穩婆。還早在一個月之前,便派李大夫定期為期檢查。在生產時黃瓊雖說不能親自去陪,可在溫德殿也是坐臥不寧。

直到接到訊息張巧兒母子平安,在宮中黃瓊才放下心來,並賞賜了大批補品。其實,若不是知道內情的蔡氏與董千紅勸說,讓他多少為張巧兒著想一些。實在有些不放心張巧兒,一個人生孩子的黃瓊,差一點沒有將張巧兒接到宮中生育。便是這樣,黃瓊也是提前做了準備。

朝中都知道,張巧兒的丈夫是這位太子爺,在西京收的心腹之臣。誰也不知道,張巧兒腹中的孩子,壓根就是這位太子爺的。還都以為,這是黃瓊對自己心腹的照顧。滿朝的官員,不由得對這位太子爺豎起大拇指。先不說這位爺性格如何,單就這份重情義就是常人難及。

這三個孩子相繼的誕生,讓黃瓊稍解了心中的鬱悶。如果再加上,相繼也有了身孕的劉靈與吳氏,以及也快到臨產的董千紅。便是黃瓊已經知道,他便已經有了五子三女。而他不知道,在汴州事實上的長子,如今已經快要三歲。在太白山中,還有一個兒子也開始牙牙學語。

如今也算是兒女滿堂的黃瓊,也算是收了花花心思,倒也老實的沒有再更多拈花惹草,心思更多的放在了政務上。包括曾經的紀王妃,都沒有在去招惹。唯一讓他有些頭疼的就是慎妃。這個女人實在太過於狡猾,引自己上鉤的手段也是花樣百出,讓自己可謂是防不勝防。

黃瓊幾次提防,都被中了她的圈套。無奈的黃瓊,也只能答應她,如果她能夠搞定沈碧君三女,與她一同侍寢。以後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過來陪她一次。原本以為自己這個要求,會讓這個妖精一樣的女人知難而退。但讓黃瓊瞠目結舌的是,這個女人實在太有手段了。

居然不知道採取什麼法子,還真的說通了那三個眼下對她的厭惡,幾乎已經到了毫不掩飾的女人。無奈的黃瓊,最終也只能答應她。至於她究竟採取了什麼法子,她卻死活都不肯說。便是私下詢問三女,三女也是支支吾吾的。三女這個的態度,讓更加無奈的黃瓊只能是認可。

除了慎妃的糾纏之外,黃瓊如今的日子過得也算是舒服。至於如今整日裡都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麼的老爺子口中繁重的政務,對於他來說也算不上什麼負擔。漕運、河工、農事,被他理的井井有條。便是徒流民以充邊塞的事情,在呂蒙正的全力推進下,也進展相當順利。

而那位被紀王不擇手段逼佔,如今整日以淚洗面的蘇昭容,黃瓊倒也並未對她做太多的苛刻。既然老爺子明知道此事,都沒有去處置。自己又何必不饒人的,去欺負一個可憐的女人?在收拾了紀王,並沒收了他進宮的腰牌半個月之後,黃瓊便將派人永清郡王又送回了她那裡。

其實,黃瓊也沒有太多的心思,與她計較什麼。眼下的黃瓊,整日裡面與呂蒙正幾個人,不斷的再商議著兩件大事。不過,這兩件事與其是兩件,確切的說是一件更為恰當。那就是丁稅的事情。如今天下諸路,除了江南與山東路少數幾路之外,幾乎沒有一個不拖欠丁稅的。

拖欠最為嚴重的隴右、黔中路二路,已經五年沒有上繳一文錢的丁稅。便是相對富裕一些的,河南路、河北路、山西路、兩淮東西二路,每年上繳的丁稅也不到六成。越是土地集中,外出做流民越多的地方,拖欠的丁稅也就越多。這一兩年,原本不拖欠的兩淮都開始拖欠。

面對著丁稅拖欠越演越烈,百姓繳納丁稅越來越難的局面。眼下黃瓊真正想做是徹底的取消,這個自前漢以來已經實行了上千年的稅。黃瓊的態度很明顯,既然丁稅收不上來,那就不要收取了。按照開國以來,丁稅收取最為齊全高宗年間標準,把丁稅平攤到全國田畝之中。

對於黃瓊這個意見,中書省的幾位相爺以及六部尚書,幾乎都愣住了。將丁稅攤到田畝之中,也就是預示著土地越多的人家,繳納的稅也就越多。而土地少或是沒有地的人家,則可以少交或是不用繳稅。這豈不是將丁稅全部都落到了士紳的頭上?畢竟他們名下的土地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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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做,不是等於將那些士紳,全部推倒朝廷的對立面去了嗎?對於黃瓊的這個想法,中書省的這幾位,除了呂蒙正閉口不言之外,其餘的幾位別看平日在朝堂之上,一貫的是做點頭大老爺。可在這件事情上是堅決反對。原因無他,因為他們幾乎每家的名下都有大量土地。

這位爺將丁稅,都攤到天下田畝之中。而且無論是宗室還是官紳,都沒有免稅特權。自古以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讓官員繳稅的,這不是在等於要了他們的命嗎?別看這幾位,張口閉口都是忠君之事,但那是說的別人。若是到他自己頭上,他們才不管朝廷的用度有多匱乏。

反正就是一句話,讓我或我們繳稅是絕對不行的。當然這群琉璃蛋子一樣傢伙,反對是絕對不會用自己名義,他們是代表著天下士紳說話的。面對著幾位相爺激烈反對,黃瓊自然清楚他們如此堅決的原因是什麼。而黃瓊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冷冷的看著面前這幾位的表演。

在幾位唾沫紛飛的說完自己反對的意見後,黃瓊才冷冷的將戶部,近二十年丁稅拖欠賬目,丟到他們面前道:“幾位,都是中書省的相爺,對於天下丁稅拖欠情況,應該比寡人更加的清楚。而如今天下百姓,富者日富、貧者幾無立錐之地,土地大多兼併在宗室、官紳之手。”

“老百姓名下的土地越來越少,便是豐年一年的收成,就連頓飽飯都吃不起,又何來錢糧納稅?那些手中掌握著大量土地官紳,反倒是卻不用繳納錢糧,就連丁口稅也能想到法子逃掉。朝廷收不上來稅,又那來錢糧給你們發放俸祿?給諸官軍發放軍餉?又如何治理河工?”

“你們身為當朝宰相,朝廷如今歲入匱乏到何種程度,不用寡人多說,你們都是心知肚明的。去歲西北大旱,朝廷連賑災錢糧都拿不出來。而諸路的丁稅,卻是大部分都已經名存實亡。如果寡人實施攤丁入畝,每畝田地只是均攤了一點錢糧,便是與這天下的官紳做對?”

“難道非要等到,開國初年的往事重新上演,那些官紳才肯知道什麼叫做百姓一怒嗎?寡人知道,你們幾個家鄉都是有名的大地主。陳大人,寡人沒記錯的,你們家在兩淮東路有田地七餘萬畝。所以,你們所謂的為天下官紳說話,不過是藉口而已,實則卻是為了自己利益。”

聽著黃瓊語氣之中,冷森森包含殺意的語氣。在座的幾個人,哪怕心中再不情願,但誰也不敢在說話了。黃瓊沒有理會幾個人驟變的臉色,敲打了一下書案道:“寡人今兒召你們過來,不是與你們商議這件事執行與否。而是正式告知你們,寡人決定的攤丁入畝這一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