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銘寒陷在柔軟的床鋪裡,緩緩睜開眼。
和以前每到各個位面時的經歷相比,這次直播算得上是最舒服的一次開場了。
感覺到右手還攥著東西,俞銘寒看了一眼發現是大把白色藥片。在得到彈窗【暈車藥】的註解後，他隨意把手裡的藥片都扔進了床邊的垃圾桶。
床上還散落著可能是原主死亡期間沒攥緊落下的藥片,在蔚藍色的床單的對比下看著格外明顯。俞銘寒一邊接受這個位面的基本資訊,一邊起身準備去拉窗簾。
沒辦法,房間太暗藥片又太小，光線不好他真的挑不出來。
然而在指尖碰觸到厚重窗簾的瞬間，俞銘寒停下了動作。
——無他，因為原本的這個俞銘寒是個人氣流量,近日還因為各種傳聞仍在大火之中……就是相關訊息都有些負面就是了，俗稱黑紅。
原身以流量歌手的身份出道,因為格外出色的外形有著數量不小的顏粉，在娛樂圈裡也能算得上是正當紅的小鮮肉。
然而,在前段時間錄節目的時候,原身突發感冒狀態不行，偏偏節目組要求這位歌手出道的明星在節目裡唱首歌。原身自覺聲音狀態不行，自然是出聲婉拒，可節目組既然花這麼多錢把人請過來，自然是不能就這麼算了的,沒辦法，最後雙方選了個折中的法子，讓原身假唱。
看節目的網民很快就發現了原身的假唱行為，原本解釋清楚後這個黑點也算不上多大事,等過一段時間後就沒人再會去理睬。然而，原身的那一批瘋狂的低領粉絲反向輸出，一粉頂十黑硬生生將事鬧大。本來在前段時間裡這群低齡粉絲就到處惹事，如今原身出事，各方落井下石，硬生生造出了一個全網黑的架勢。
如果自身承受能力夠強，手機一關過了這段時間自然是啥事沒有。可偏偏原身看著開朗，實際心理承受能力是真的不行。在自虐般看了一晚上評論後，他蒐集了上百顆暈車藥當飯吃，最後使得俞銘寒出現在了這裡。
俞銘寒開啟了房間裡的燈，慢吞吞地去清理床鋪上散落的藥片。就在他清理床鋪期間，只有他能看到的直播後臺右上角，時間跳到了九點整。
一直等著這個時間點的星界永珍觀眾一擁而入，進直播間用彈幕和俞銘寒聊天。
[看見這個直播間還在，我就放心了。上個位面說完晚安後第二天就看見直播間黑屏了，真是差點嚇死我。]
[剛剛去看了看上一個位面列出來的排名，還好提前攢好了積分，不然真是差點就要被解約了。]
[俞哥，在上個位面最後的時候疼不疼？雖然知道星界永珍總不會讓主播疼太久，但總歸還是有點不太放心啊。]
俞銘寒倒沒真覺得疼：“沒什麼感覺，就感覺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換過來了。”
[沒事就好，我俞哥真的是頭一次受這個委屈，辣雞星界永珍。]
[嘖，矯情。我們阿澤當初在末世裡摸爬滾摔，受傷數次，也沒見哪次和觀眾求安慰的。]
[怎麼，你還不讓我們心疼啊，管得可真寬。]
俞銘寒的粉絲本就看著他們主播從上個位面裡“死出來”，這時候都還處於心疼的狀態。平時看著直播間裡的黑粉叭叭還能心態良好調侃幾句，可這會兒看他們這麼說卻是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很快，俞銘寒的部分暴躁粉絲就和那群黑粉在直播間的彈幕裡吵成一團，只剩下一些懶得搭理黑粉的理智粉繼續安慰主播，和俞銘寒聊天。
俞銘寒看了看吵成一團的彈幕，發現自己是真勸不了這架，於是抿了抿唇將那些彈幕自動略過去，專心看自己其他的觀眾和他表達相思之情。
[俞哥，等你回來真的是等了太久了！足足幾十年啊！雖然我有無數個幾十年，但是這幾十年裡沒有你，我感覺我的心都空了。]
[那就去做自殺唄，前幾天剛從那邊做完自殺回來，現在看俞哥還是感覺特別熟悉，就像是以前換位面直播一樣，只隔了幾天。]
[本來是想去做的，但是在俞哥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突然發生了點事，我感覺值得紀念，最後權衡了一把就沒去。]
[不是，幾十年空白啊，不做自殺這能行麼？！幾十年空白後再看俞哥，都會感覺他沒以前那麼親切了吧。]
[但是在看見俞哥的臉出現在我面前後的瞬間，我對他的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樣啊。而且我不去做自殺，在真切感受了這段時間的分離後，我對俞哥的感情感覺比以前還要來的濃烈。這波不虧。]
[……臥槽，失算了，早知道還能這樣，我就不去折騰了。]
[我覺得該做還是得做做的，畢竟幾十年空白，換我我就覺得看直播會沒以前那種激情了。]
[就……因人而異吧，自殺這事，主要看個人。]
俞銘寒看著直播間裡滿屏的自殺，覺得那群觀眾談到這事平靜又自然的態度就像是在談及整容，一時間他都忍不住懷疑這個詞是否是他心裡所想的那個意思。
[哥，你怎麼了？你這表情有點不對啊，我之前也沒聽直播因外力斷開後，換了個新身體還會有死亡後遺症啊。]俞銘寒臉上的那絲並不明顯的糾結，被他的觀眾瞬間看出來。
終究抵不過好奇心，俞銘寒踟躕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問了出來：“……你們說的那個自殺，是怎麼回事？”
[你說這個合法自殺啊，這個條例算是應社會需求出來的東西，比星界永珍的那些真人秀還要更早出來。不過這玩意兒也沒完全按我們的需求來，就是一種短暫的撫慰。]
[說是自殺，但他本質上說起來就是記憶消除。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就可以合法去消除某段特定的記憶。]
[不過他說是“合法自殺”也沒毛病吧。不同的經歷塑造出不同的人，在消除了記憶後，就相當於是撇去那段過往重新來過，換句話說就是把曾經那時候的自己給抹殺了。]
[以前看這個“合法自殺”，還覺得他們怪小氣的，現在看來……嘖，好在他們沒殺徹底，不然真是沒命看直播了。]
……這群觀眾可真硬核啊。看到彈幕的解釋，俞銘寒內心如是想道。
把床鋪上的藥片全挑揀出來扔進垃圾桶，俞銘寒和觀眾瞎侃了幾句，轉頭去翻櫃子看看又沒有乾淨的床單被套。
就在俞銘寒換床單和被套的時候，屋子的大門開啟了。一個男人皺著眉進屋，熟練地換了雙室內拖鞋。他扯了扯領口，喊了俞銘寒的名字：“銘寒？！”
俞銘寒將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放在一邊，穿著拖鞋出了臥室。
【徐洋，男。
你的經紀人。除工作外，平時私交也很不錯。】
俞銘寒問：“怎麼了？你來著是有什麼事麼？”
徐洋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俞銘寒，最後欣慰道：“你這狀態看著比之前要好一點了。”就是這個表情看著有點不太對。
……不過和之前那個陰鬱青年相比，倒是更貼合之前原本對外的形象。這麼想著，徐洋也就沒說什麼。
徐洋：“之前籤的那個綜藝要開拍了，你快進去收拾收拾東西，一會兒和我一起坐車過去。”
……綜藝？
俞銘寒想了想明星的日常，發現這個職業壓根就不會給明星本人剩下什麼私人時間。如果是十八線小明星還好，空餘時間多，有沒有明星身份也沒多大差別，但是想想自己現在這個正當紅的狀態，他發覺實在沒什麼能給自己發揮的餘地。
工作時間和直播時間大量重合，他總不能到時候給他的觀眾直播吃工作餐、吃盒飯吧？！
俞銘寒問：“能解……”
話沒說完，徐洋就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徑直拒絕道：“解不了。”
……解約，在這段俞銘寒處於黑紅的時間裡，他就聽對方和他說過無數次了。
這直接導致對方哪怕只說了前半句話，他自個就能在心裡把後半句接上。
“就你現在這個當紅流量的身價，違約金能開得高到你我賠上所有積蓄都還不上。”面對著抗壓能力不足，對娛樂圈都要生出敬畏心的俞銘寒，徐洋不厭其煩地再一次和對方說道。
他們平時關係也不錯，他也不大願意看對方那副精神萎靡、像是分分鐘就能跑去自殺的樣子。但是沒辦法，違約金賠不上，這個藝人只能繼續當下去。
不過……虧他看俞銘寒狀態不錯，還以為對方是想通了。現在看來，估計就是這幾天沒工作在家，硬生生養出來了幾兩肉。
徐洋忍住自己開口讓對方去減肥的衝動，再次細緻和俞銘寒解釋：“你根本就沒必要理會網路上的這點小事。黑紅也是紅，雖然網路上現在黑子多，但他們這樣換句話說也是在提升你的熱度。節目組和投資方都不會關心你這個熱度是好是壞，熱度就是熱度，流量就是流量，這點無法否認。”
“而黑子黑久了，他們自然也會覺得厭倦，轉而去找其他藝人明星。在這段時間裡，你的真愛粉也不會因此流失多少，他們反而會因為這些黑粉、因為這段時間裡發生的這些事，對你越來越忠誠。”
“這場小風波總是會過去的，而你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裡不要看手機，不要被他們影響，調整好心態等著這事過去。”
俞銘寒還沒來得及對這段話做出什麼反應，直播間的星界永珍觀眾卻從中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熟悉：[這個過程我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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