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鹽
“凱米，請你放尊重點。”我皺著眉頭說道。
卡露拉也白了她一眼，凱米收起笑容：“好，真是的，這麼認真幹什麼？”
“您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送信嗎？”卡露拉問道，她順手把信放在油燈上引燃了，直到羊皮紙快燒盡，她才丟到地上。
“不，我來這的目的很多。”我笑著說：“您的信，只是順道而已。”
“我說他還有其他目的吧？”凱米指著我道。
“可否告訴我們呢？”卡露拉笑著問。
“當然，這是個很長的故事，我可以都告訴你，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沒搞清楚，我需要時間捋順一下思路，但有一些事情，凱米沒必要知道。”我說道。
凱米楞了一下：“什麼意思？瞧不起人？你告訴卡露拉，她也會告訴我的。”
我搖搖頭：“恐怕不會，有些事牽連很大，我說了，我是200多年後來的，除了卡露拉，沒人會活到那個時候，你們也沒必要擔心什麼，我若是告訴你們，很難說你們會不會造成什麼危害。”
“我們能造成什麼……”凱米沒說完，我就說道：“所以說，我也搞不清楚，我舉個例子，南希夫人，哦，也就是未來的卡露拉，她如果送信給卡露拉，讓她躲精靈王遠一點，這就會造成很多危害。”
凱米聳了聳肩：“她提醒自己躲開一個混蛋，有什麼危害？”
“我懂了，我若跟那個精靈王毫無瓜葛，那就不會有女兒，你就沒有妻子了，對吧？”卡露拉問道。
我點點頭：“是的，你懂這個道理，這問題就更大了，未來的你，也懂這個道理，既然知道這件事，又怎麼會這麼做呢？我為了找尋我的妻子，才進入這裡，你跟精靈王要是沒有女兒，我又怎麼會來呢？我不來，你又怎麼會得到警告？這是一個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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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這樣。”卡露拉說道：“很多事解釋不通。”
凱米瞪著眼，使勁揉著頭髮：“啊，不行了，你們聊吧，我頭疼的要死，什麼亂七八糟的。”
說完，她就抱著頭衝出去了，我聳了聳肩：“腦子是個好東西。”
“可以告訴我了嗎？我保證凱米不會從後門進來偷聽。”卡露拉微笑著說道，她的笑容很迷人，好像充滿了關心和呵護，難怪希爾伯特會動心。
我點點頭，把事情說了一遍，卡露拉皺起眉頭：“天啊，這裡已經是鬼城了？”
“可以這麼說，這也解釋了很多事，在我的時代，熒月石很貴，因為培迪城消失了，沒有熒月石了，而歐根和希爾伯特，也是無意中闖入這裡的，希爾伯特買了一塊熒月石，這才有了後面的故事，只是他們很久後，才發覺這事不對，我想您注意到了，他們穿的很單薄，因為他們的時間，是在雨月，這裡恐怕是冬天了吧？”我笑著說。
卡露拉點點頭：“確實沒錯，剛進入霜月，這麼說，艾爾莎要100年後才來這裡？”
“對，我要在這等她100年。”我點點頭。
卡露拉笑了起來：“你可真是一個好男人，我想艾爾莎會很幸福的，雖然你有5個妻子，哦，你們魔法師能活這麼久嗎？”
“在我那個時代，我接掌了精靈王的王位，所以，我同時也是精靈族的王。”我笑著說：“我有精靈族的魂性，壽命會很長的。”
卡露拉驚訝的看著我：“雙王現世！”
“哦，你也知道那個預言？”我驚訝的問道。
“是的，吟遊詩人一直在唱，沒人知道什麼意思，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卡露拉說道：“說的就是你？”
“應該是，實際上我也沒都搞明白。”我苦笑著說。
卡露拉笑著說：“預言就是種模稜兩可的東西，讓人使勁拿發生的事往上按。”
“有道理。”我點點頭，先知就喜歡幹這活，改了好幾次了。
“除了等艾爾莎，你還有什麼事情嗎？”卡露拉苦笑著說：“雖然我很歡迎您，但……請恕我直言，這裡不養閒人，我們沒有多餘的食物，供養一張嘴，我想您看到了，這裡情況……很糟。”
我笑了笑：“我不是你們的累贅，我告訴你另外一些事吧。”
卡露拉點點頭，我慢慢講述著，期間，凱米端來了兩碗肉湯，看得出來她不歡迎我，但還是給了我一份晚餐，為了表示我不吃閒飯，我把揹包裡的食物遞給她，那是兩個大麵包和幾塊燻肉，朱莉知道我對軍隊的麵包特別牴觸，還給我煮了半打雞蛋，讓我驚訝的是，凱米看著一大塊城磚版的麵包，眼眶竟然紅了。
以我的價值觀來說，面前這碗新鮮的熱肉湯，或許更值錢，我尷尬地笑著說：“這是軍隊配發的，為了防腐，所以有……點幹硬，是不太好吃……。”
凱米顯然沒注意我在說什麼，她很認真的說了聲謝謝，捧著我的揹包走了，卡露拉笑了起來，語氣有點諷刺：“國王陛下，您可能是錦衣玉食慣了，那種麵包，在培迪城，就是有金
幣都買不到的，而且，那是燻肉吧？這裡一個月前就已經沒有鹽了。”
“哦，原來你們過得這麼……”我抱歉的說，又掏了掏魔法陣，我把雷人給的食物都拿了出來，有溫妮那的午餐肉罐頭、真空袋裝小吃、還有超市裡買的，除非圖個新鮮，否則絕對無人問津的壓縮餅乾：“我這就這些了，先讓大家度過難關，我會再想辦法的。”
“這些是……食物？”卡露拉驚訝的問。
“哦，是的，不開封的話，能儲存很久。”我笑了笑，真不是我摳門，這是我的應急食品，我大概有了個計劃，種出蔬菜前，我就靠這些生活，然後用一小部分蔬菜換肉、糧食和其他日用品，現在看來，我的計劃完全是……一廂情願。
卡露拉點點頭：“太感謝了，請您稍等，凱米！”
她立刻打開門快步走了出去，門一開，我聽到外面是一片詭異的咀嚼聲，中間還摻雜著因為忙碌於咀嚼吞嚥，而快速換氣的粗重鼻息聲，我能聽懂那種聲音，餓上5天，誰都會這麼對待到嘴的食物，把吃的塞進嘴裡是當務之急的大事，喘氣這種小事可以先放一放。
我哆嗦了一下，走到門口看了看，凱米正拿著匕首，在一塊手帕上，費力但小心的切割著麵包，投影儀那麼大的麵包，每人只分到了香菸盒那麼大的一塊，燻肉更是誇張，分都沒分，那個叫科靈的傢伙，一邊鼓著腮幫子，滿臉幸福的咀嚼著嘴裡的麵包，一邊把燻肉切成薄片，旁邊還有人在架鍋燒清水，看來是打算丟在清水裡煮，目的是煮出一鍋飄著油花的鹽水，一個過慣了普通生活的人，很難想象這種迫於無奈的生活方式，肉是有的，樹林裡有獵物，這可以填飽肚子，麵包這種主食，已經成了黑胡椒那樣珍貴的調味品，只是為了調劑一下不知道麻木了多久的舌頭，而鹽，它更是脫離了調味品的範疇，昇華為一種傳說中的，可能是必需品的寶物。
“神，你說我來這裡，會不會是某種天意？為了讓我體驗一下冰河期的慘況？”我靠著門框低聲問道。
【嗯，還真不好說，只有蝗蟲肉，沒有糧食，沒有鹽，確實跟他們一樣，你一個國王，坐在皇宮裡，只是翻翻各地的報告，很難理解那些滯後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報告，背後的情況。】神說道：【很高興你能感受到這些，或許這真是天意也說不定，哦，願神聖的光明，常伴你左右。】
我點點頭，畫了個三角，好吧，見了艾爾莎，就不打她小屁股了，但還是要欺負她一下，我看了看那碗肉湯，至少我對這個沒什麼意見，可我喝了第一口，就沒敢再喝第二口，原因是……毫無滋味，而且太油膩了！
以前總說自己是食肉動物，誇口對綠色蔬菜不屑一顧，並且嘲笑那些吃點肉就噁心了的傢伙，現在我這個食肉動物，對於這樣一碗清水煮成的肉湯，立刻就感覺到反胃和作嘔，這跟直接喝溫熱的花生油有什麼區別？肉湯裡飄散出來的不再是香味，而是一種讓人倒足了胃口的惡香。
【喂，受不了別硬來啊。】神說道。
“你能弄到鹽嗎？”我問道。
神沒說話，背後一個人回答道：“可以，只要有錢的話。”
我回頭看過去，是凱米和卡露拉，我估計自己的表情很難看，凱米笑著說：“我們已經搶了很久一段時間，但沒什麼收穫，現在整個王國，鹽價高得離譜，一塊金幣，可以買幾百公斤糧食，但只能買到拳頭大的一塊粗鹽。”
“怎麼會這麼高？這裡離錫德裡克城很近吧？”我說道：“海鹽不是很多嗎？”
“錫德裡克城？哦，200年後或許它是城市，但現在那只是個小漁村，確實不太遠，可你以為現在的國王，會讓我們輕易得到鹽？就是用海水自己偷偷煮鹽，被發現就是掉腦袋的大罪，是不是很想笑？搶劫只要不傷人命，被抓住還只是挨幾下皮鞭，可去偷神靈賜予萬物的海水，卻是死罪。”卡露拉冷笑道。
“那你們上哪去買鹽？”我想了想問道。
“這裡鎖城了，沒人管，實際上王國可能都不知道這裡有人活著，不然光交稅都交不起，要想買鹽，最近的地方，是維克城。”凱米說道：“卡露拉，要不用那幾塊假的金幣試試？”
“最好不要，要是被發現了，你打算怎麼解釋？私鑄金幣的罪名，比煮私鹽還要重。”卡露拉搖搖頭。
凱米嘆了口氣，她拿起一罐午餐肉罐頭看了看：“兩百年後的王國，沒有這麼重的稅吧？”
“全國免稅，但……”我嘆了口氣。
“啊？免稅！憑什麼？”凱米把我問愣了，我苦笑著說：“因為冰河期，就像現在這麼冷，全年都是，會持續很久，平民們種不了糧食，沒有糧食都會餓死，還怎麼收稅？收稅幹什麼？馬上就要施行配給了。”
“配給？”卡露拉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我看了看凱米：“就像你們剛才在做的事情一樣，國庫裡有多少大家分一下，幹活的多一點，不幹活的……少一點，爭取多撐一段時間。”
凱米驚訝的看著我：“你真的是國王？國王會這麼做？”
“不然呢？我的子民都快像你們一樣了，他們連獵物都得不到，我還收稅？收上來幹嘛用？擺著看嗎？”我笑著問。
凱米突然看向一邊：“現在的國王，要是有你一半的良心，我們都會過好日子的。”
卡露拉笑了笑，指著我說：“至少，這位國王還不錯，對了，你既然是國王的後代，能否見見他……”
我趕忙擺手：“不可能的。”
“為什麼？”凱米彷彿見到了就行一樣：“我很感謝你的慷慨，可你要是打算住在這那麼久，這點東西怕是……”
我笑了笑：“首先，這種離譜的事情，我想現在的國王陛下聽到，會直接把我砍了，其次，我並不是他的子孫，他的子孫，把王位讓給了我。”
“他讓你當國王？”凱米驚訝的問。
我點點頭：“這要是解釋起來會更加複雜，簡單來說吧，我本是軍人，軍隊裡的笛手，然後立了戰功，被加封北方自治領的總督，又接連平定內亂，處置作惡的總督，升任親王，哦，跟卡露拉你見過的歐根一樣，最後，冰河期即將降臨，還有一大堆其他的麻煩，他自知……能力有限，都交給我管了。”
“這樣啊，北方自治領？在哪？”凱米問道。
“現在有西科城吧？”我笑著問。
“有的，當然有。”卡露拉說道：“你是那的總督？”
“不，再往北，那裡有個……藍冰鎮，從那開始往北，都是北方自治領。”我笑著說。
“啊？那是獸人的地盤了，矮人族也在那裡，藍冰鎮……”凱米搖了搖頭：“沒聽說過，最北邊的人類村子叫冰湖村。”
“哦，原來冰湖村比藍冰鎮要早啊。”我點點頭，我突然笑了起來：“有了，這裡不是有銀礦嗎？”
“是有，但是礦洞去年就塌了，我們這裡連老帶小，就30多口人，根本清理不了。”凱米說道。
“我是魔法師啊，這事很簡單……”我還沒說完，卡露拉搖搖頭：“我不建議你這麼做，這裡因為瘟疫，鎖城了，整個王國都以為這裡成了一片廢墟，現在連路都改了，沒人會來之裡找麻煩，你開出銀礦，只能熔鍊成銀錠或者銀塊，無法鑄造銀幣，若是有銀錠或者銀塊流通出去，國王很快就會知道，到時候我們不但沒法用白銀購買鹽，還會迎來稅吏，銀礦也會被收回，不出一個月，我們都得因為交不起稅，去當奴隸。”
凱米點點頭：“沒錯，卡露拉可是我們這裡唯一的聰明人，她說的絕對沒錯。”
“那麼說，只有弄到能換錢的東西，再去買鹽了？”我問道。
“是的，卡露拉他們出去，一是為了打獵，二是想攔截過路的商隊，能搶到鹽就最好，搶不到只能搶錢了。”卡露拉嘆了口氣：“可是商隊的護衛太強大了，其他過路的，搶了不但得不到東西，凱米這傢伙還得倒貼。”
“唉，上次那一家人，都快餓死了，我就給了他們兩隻野兔，你至於把這賬記到現在嗎？”凱米抱怨道：“對了，你是魔法師啊！打得過商隊的護衛吧？”
我搖搖頭：“恐怕我無法離開這裡。”
“你不認路？沒事，我們帶著你就是了，明天就去搶，唉，你可別傷人命啊。”凱米提醒道。
卡露拉翻了個白眼：“早知道還不如乞討呢，你們真的是出去當強盜嗎？”
“嘁，你個小刀子嘴，有本事你去。”凱米譏笑道。
卡露拉哆嗦了一下：“我？我騎不了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對啊，從來沒見南希夫人騎馬，她連馬車都很少坐：“你為什麼不能騎馬？”
“你不知道嗎？”凱米問道：“她不是你的……”
“這種事誰會亂問啊。”卡露拉說道：“我只要騎上馬，就會眩暈。”
“恐高？”我愣了。
“不，不是恐高，我上房頂都沒問題，但是騎上馬，只要一聞到馬身上的味道，或者它一動，我就頭暈……”卡露拉有點驚恐的說。
暈……馬？我搖搖頭：“奇葩。”
“唉，說正事，明天你去嗎？”凱米問道。
我想了想，要真能出去也無妨，打劫而已，又不傷人命，沒有心理壓力的，就當是國王陛下設收費站收費，這就很合理了。
我點點頭：“好，沒問題。”
“哈，早說讓你入夥了。”凱米笑著說：“對了，你叫什麼？就算不方便透漏，總得有個稱呼吧？”
“我……”我該不該說出自己的名字呢？
卡露拉笑著說：“未來的我，已經在信中說過了，你叫卡羅。”
我點點頭：“還提到我了？”
“讓你看，你又不看，信上說，若你遵守諾言，就立刻焚燬，不然……”卡露拉笑了笑。
我眨眨眼：“不然呢？”
卡露拉搖搖頭：“你可就永遠見不到你的艾爾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