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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章 一飲一啄 皆有定數

葛鷓一臉鬱悶地看著面前大快朵頤的主僕二人,嘗試了半晌,仍然無法將食物塞到嘴中,急得圍著主僕二人滴溜溜亂轉,像一隻饞小魚幹而得不到的小貓,最終鬱悶地靠在椅子上生悶氣。

顏華心中暗笑,將宋子初捉弄他的鬱悶傾瀉而出,他故意夾著一顆大肉丸子,在葛鷓面前一晃,然後一口吞下,臉頰鼓得和小松鼠一樣,大口咀嚼著大肉丸子,高呼爽快。

對面的稻草人嘴角有水漬出現,它直勾勾地望著大肉丸子,心中把劉家列祖列宗罵了個遍,如果不是劉家,他葛鷓能落到如此境地?

顏華故意將嘴巴吧唧得山響,氣得葛鷓滿地亂蹦,怒道:“顏華兒,你好歹也是紫府掌門的親兒子,說好的貴族呢?名門大家的氣質呢?怎麼吃飯還吧唧嘴?”

顏華吹了吹筷子頭上的魚肉,雪白的魚肉像羽毛一樣舒展開來,稻草人嘴角嘩嘩地往下淌口水,他直勾勾地看著魚肉,卻見魚肉轉眼間進入到顏華的口中。

顏華挑釁一般地看著他,隨口說道:“嘿嘿,我父親的確是紫府的掌門不假,他今年已經一千二百歲的高壽了,在我父親漫長的生命裡,他擁有兩千多個女人,六千七百多個兒子,七千零五百多個女兒,在我們紫府最不缺的就是掌門的子女,可以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也許我就是那個比較粗野的那一位。”

葛鷓心道:“我信你個鬼,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你絕對是故意吧唧嘴氣我的!”

葛鷓想到此處好奇地問道:“聽雨閣聽雨道人九個孩子相互奪權,養蠱一樣只剩下四人,僅這四人就已經將楚國鬧得四分五裂,你父親有一萬四千多名子女,紫氣東來府還不天翻地覆?”

顏華笑道:“你誤會了,在我們紫府,掌門是禪讓制,並非世襲制,而且有規定年齡在一千歲以下的修真者不允許被禪讓。我們這一群掌門之子在二十歲成年之後就被驅逐出家族,自力更生,千年以來,我的兄弟姐妹中有清貧而死的,有泯然眾人的,有重立門戶的,也有反目成仇的,就是沒有爭奪掌門之位的!”

葛鷓感慨道:“簡直是夢境之國,桃園淨土。”

顏華望著他,眼神有些迷離,他冷笑道:“淨土?你可知一個人壽過千年能腐朽怯懦成什麼樣子?那群老不死的。”

劉文聖急忙將公子攔住,高聲打斷顏華的話說道:“葛盟主,這幅草人之身體你自己選的,我們可並未強迫你,哈哈,吃飯吃飯。”

顏華眼中有光華閃過,他幽幽地說道:“相比於紫府,我還覺得觀山盟是淨土,盟中全是青年人,朝氣蓬勃,幹勁十足。做事雷厲風行,雖然有些行動顯得有些冒失,但是你們贏了,這就足夠了。”

“紫府的疆土千年從未變過,穩健得像一塊巨石橫亙在所有人心頭,長

壽之人常年霸佔高位,我們這些年輕人只能在他們的淫威下苦熬歲月,這種沒有任何希望的感覺你永遠都體會不到。”

葛鷓默然。

遙遠的熔岩城,陸雲海揹著天魔琴,將自己的衣物包成一個小褡褳,準備遠行,潘九郎和他關係最好,倚著門框看他收拾。

潘九郎問道:“雲海,如今我們大勝太子軍,半月時間奪下炎郡,眼見得大事可成,你為何匆匆離去?”

陸雲海背對著他的身體一頓,他將包好的褡褳放在一旁,轉身坐在床上,正色地對潘九郎說:“是非成敗轉頭空,我們修真者應該以長生為最終目標,追求大逍遙,大解脫,下山應劫既是一種無奈,也是對於自家仙門的交代,如今我應劫的時間已到,是時候上山二次學藝了。”

潘九郎見他去意已決,心中不由得十分難過,他走到陸雲海身邊,拍了拍陸雲海的肩膀,感慨道:“你有一顆純潔的求道之心,我十分羨慕,或許未來,你真的能踏空而去,不像我身披國仇家恨所誤。”

陸雲海張口想要勸說好友,又見他滿臉堅定,身後的詭秘之劍冒著點點熒光,心中暗歎一聲,又將手縮了回來。

兩兄弟說了一陣悄悄話,陸雲海辭別楚皇子和師姐勝凌君,御空而行,自投天魔宮而去。

勝凌君站在雲頭望著師弟離去的背影,幽幽一聲長嘆,心頭又想起那個渾身浴血,滿臉倔強,對著自己說幸不辱命的傢伙,也許,師弟就是因為他才回山的吧。

東洲,玄武仙府。

鶴焱跪在一處仙洞之前,五體投地,正在聆聽洞中師尊的教誨。

玄武仙人望著自己胖成球,趴在地上上下左右一邊長的愛徒,忍不住一聲嘆息道:“焱兒,千年兵戈之亂,常人躲都躲不及,你為何執意要下山?”

鶴焱恭恭敬敬地說道:“師尊,弟子曾經教育過一名肆意妄為的修士,是那麒麟仙府的葛鷓葛自一。這些日子聽說他為了報師仇,突襲了言軍並斬首了劉家的公子劉風,還和劉家大戰,率領觀山盟擊潰了劉家。”

玄武仙人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有這回事,不過這和你下山有什麼關係?”

鶴焱道:“師尊容稟。葛鷓其人曾經答應過弟子改過自新,劉風參加了圍殺司徒師叔的行動,他為報師仇,斬殺劉風無可厚非。但他將怒火發洩在普通人身上,造成了普通人的大量傷亡,弟子要去和他講一講道理,辯一辯是非。”

玄武仙人有些頭痛地望著自己這個寶貝徒弟,有些後悔自己在他小時給他講述的那些腐朽的道理,他問道:“焱兒,你下山要攜帶什麼法寶?葛鷓英勇,剛擊潰劉家風頭正盛,你倆一旦動起手來,你不一定能敵得過他。”

鶴焱從納虛戒指中取出一袋子熱氣騰騰的白麵

饅頭,老老實實地說道:“饅頭和板斧足矣!”

說完他恭恭敬敬地給師尊磕了三個頭,揚長而去,留下一臉錯愕的玄武仙人。

混亂冰域,白狐村。

殷月蓮坐在院子裡,看著葛鴣和狐族小孩和泥玩,溫暖的陽光曬在身上,她只覺心中一陣煩躁,她站起身來,呼喚自家男人從蘋果形茅草屋裡出來。

葛青山走出茅草屋笑道:“怎麼,又想念鷓兒了?宋軍師不是說了嘛,觀山盟要與害死司徒仙人的劉家大戰,等戰爭結束,我們就能重回殷府故居了。你就當我們來此度假,在這裡好吃好喝,安心頤養天年。”

殷月蓮望著村口的方向,幽幽說道:“半月之前,白狐村的狐人迴歸,陣亡了數百人,舉行了隆重的葬禮。數日之前,我們帶來的丫鬟和家丁被趙家二郎帶走,說是三葉谷破壞嚴重,人手不夠,我問趙二郎我們鷓兒的吉凶,趙二郎推說安然無恙。”

“我想可能鷓兒出了意外,要不然,他絕對會第一時間來報平安。”

“你想多了,可能是鷓兒帶兵征戰追擊,無暇顧及,鷓兒是了不起的仙人,你我就別跟著瞎添亂了。”

兩夫妻正在閒談,見村口白狐族族長狐小花和準兒媳阿狸有說有笑地帶著新鮮的水果朝著自己小院走來。葛青山和殷月蓮連忙迎了上去,寒暄之際,忘了看住小葛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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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葛鴣正在和狐族小妹妹和稀泥,過家家,忽然聽到有人呼喚自己,他懵懵懂懂,向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狐族小孩在身後叫他,他也不理會,跌跌撞撞走出村莊,向著幽深僻靜之處走去,路越來越難走,最終在一處小河谷旁聲音消失了。

葛鴣奶聲奶氣地問道:“誰叫我,快出來,不出來我要回去娶媳婦了。”

飛鐮項鍊驟然亮起,璀璨的光芒照得人不可視物,等葛鴣睜開眼睛,面前站著一個年級相仿的大胖娃娃,小孩兒天生無知無畏,葛鴣並未感到恐懼,他來到大胖娃娃身邊,問道:“你是其他村的小孩兒嗎?我們一起玩兒吧!”

大胖娃娃奶聲奶氣說道:“我是你脖子上飛鐮項鍊的器靈,我的名字叫隴,我乃天地所生,生來後渾渾噩噩流蕩,一日來到你家,見那樹妖要吃你,這才出手助你。你我投緣,我很喜歡你,以後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大胖娃娃說完,鏈子飛鐮飛出,在葛鴣的手指尖劃了一道口子,一顆晶瑩的血珠冒出被鏈子飛鐮吸收。

葛鴣拍了拍大胖娃娃的腦袋,說道:“好,我們以後一起玩兒,我做大將軍,你做我的士兵。”

兩個小不點在荒野中你追我趕,一陣微風吹過,狐三味出現在空中,看著兩個小不點的背影嘆息道:“唉,一飲一啄,皆有定數。也許這就叫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