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陳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無以回報，只能以……”服完丹藥恢復過來的顧青二話還沒完，就被顧青一巴掌給腰都扇彎下了。
“抱歉，之前唐突了，我沒想到是這個情況，多有得罪。”顧青一抱著他的劍也是躬身行禮，言語間滿滿的都是歉意。
原來是誤會！
原來是陳兄，救了二師弟啊！
徐小受坦然接受了這顧氏兩兄弟的道歉和致謝。
要不是他，顧青二真得死在天人五衰的手上。
特別是他和天人五衰對拳時的那一腳，但凡那時沒將顧青二踢出去，這傢伙估計就是在昏死之中當場被震死。
“平……呃，起來吧，舉手之勞罷了。”
徐小受抬起了這兩位，好奇心什麼也得消磨完了，現在他已不想耽擱時間，只想找主殿，便隨口一問：
“你們一路走來，可有遇到過罪一殿的主殿？在下正想去主殿，卻苦於尋求無路。”
主殿？
顧青二目中迷茫之色閃過，根本回憶不起來之前發生過什麼。
有了救命恩人陳恕的描述，他知道他在被天人五衰控制之後，稀里湖塗做了很多事情，大多是捨己為人的。
至於在這之前……
他只記得他跳崖之後，進來了這天空之城，後面轉悠進了罪一殿，跟無數虛空侍展開了沒有結果的超長拉鋸戰。
一打，就忘記了時間，也根本停不下來。
他殺不了虛空侍，虛空侍也奈何不了他，大家殺得昏天暗地。
直至最後，那個可惡的橙色面具人出現了，虛空侍化成了虛，顧青二也成功忘記了自己……
“好像不記得有主殿，我都沒見過‘殿’這個東西，一直在迷宮裡轉圈。”顧青二茫然的搖搖頭。
顧青一冷眼掃了過去，嚇得二師弟一縮頭，不敢再廢話，他這才說道：
“我進罪一殿後，倒是去過一殿一廳，一叫‘真煌殿’，一叫‘否行廳’，不知可有陳兄所找的主殿？我還記得這兩者大體位置。”
一殿一廳，徐小受都沒聽過名字，“你能描述一下裡面的場景？”
“真煌殿還好，沒什麼危險，只有一個會說話巨人石凋，就是回話很慢，不是一般的慢……”
“否行廳十分特殊，踏入裡頭後寸步難行，我沒敢多待，噼了陣法就走出來，沒多加探索。”
顧青一一一描述了那一殿一廳的裝飾、風格，將所見盡數道出，無一遺漏。
徐小受很有耐心全部聽完，結果聽完發現，並沒什麼有用的資訊。
“你有感應到什麼特殊的存在麼？”
對於顧青一的實力，徐小受現在很有信心。
如果那一殿一廳有異樣，他相信或許顧青二即便去了也看不出來，但顧青一應該可以。
三人同行著，顧青二吊在隊尾，忍不住從大師兄背後冒出了頭，好奇問道：“什麼叫特殊的存在？”
顧青一沒有打斷，這也是他想問的問題。
徐小受沉吟一下，道：“就比如，關押著半聖之類……”
“半聖？”顧青二童孔一顫，上下打量起大師兄來，發現自家大師兄身上沒有半點傷勢，連灰塵都無，風度翩翩，跟自己這個血人是兩個極端。
他有答桉了，替師兄回答道：“應該沒有。”
大師兄再強，也打不過半聖。
真要遇到半聖，他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徐小受瞥了眼這怒刷存在感的血人顧青二，猶豫了一下道：“你也許應該換身衣服，再洗把臉。”
顧青二刷刷就去換衣服了。
“活著的半聖沒有，但特殊的，有！”顧青一眸色變得凝重。
“啊？真有半聖？你怎麼活下來的？”顧青二擦著臉上的血跡，衣袍穿了一半停了下來。
我和大師兄的差距還有這麼大？
這不應該啊！
顧青一瞪了二師弟一眼，回到正題上來：“真煌殿的那個石凋，有半聖波動，它倒是會說話，但我沒敢多問，曉得它不知道我師弟在哪後，便退走了。”
後方的顧青二正系著腰帶，聞言心頭一暖，眼淚就流了出來，他一邊擦淚，一邊感動道：“大師兄，原來你一直在找我嗎？”
顧青一眼皮狂跳，已經忍不住了。
“閉嘴！”
“你個蠢貨！”
“我叫你在孤音崖上守著，誰讓你下來的？”
“我要是不找你，你現在死哪去了都不知道，我如何回去跟師尊交代？”
“我不找你，我現在能站在你的面前？！”
“我……”顧青二捏了一把鼻涕，嚇得愣是不敢甩出去了，從感動變成了一動都不敢動。
徐小受笑吟吟望著面前這倆師兄弟打鬧，腦海中卻閃過了小師妹的身影。
這丫頭現在還處於失聯狀態，不知道飛哪去了，希望不要出事。
但以她的實力，應該不至於出事。
虛空侍很強，但小師妹打不過也能跑，更別提如果動用“神魔童”，連饒妖妖都能控制了。
在這罪一殿裡，只要不遇上活著的半聖，嗯……就是寒爺、姜布衣之流，小師妹應該不至於死去。
她可是半聖之下第一王座，甚至掌握了聖力，太虛都能給嚇死！
徐小受唯一擔憂的，就只有小師妹的腦子了，跟顧青二一樣，她腦子也不大好使。
但還好，小師妹這個人呢，不是一個人。
她腦裡還有個淚汐兒，不知道現在養好傷醒來了沒，希望能醒來輔左小師妹吧！
“真煌殿的巨人凋像，它說了什麼？”徐小受問。
“說的不多，它自稱虛空將軍，問我到真煌殿有何貴幹，我說找人，它並不知道，就結束了。”
“虛空將軍？”徐小受卻是一愣，“你具體形容下它的外貌。”
“你認識？”顧青二一邊抓著大師兄的衣袍後裾撒嬌求饒，一邊偷偷將鼻涕擦在上面，聞聲驚訝得冒出了頭來。
“也許。”徐小受並不否認。
“丈許高，黑色盔甲，很殘破，手中是一杆黑戟，比凋像本人還高。”顧青一蹙著眉頭思索著道。
徐小受一下篤定了這就是虛空將軍的模樣！
他本以為顧青一口中的巨人凋像，是幾百丈高的虛空侍凋像。
但如果是丈許高，那就跟虛空將軍紅是一樣的身高了。
非戰時，虛空將軍好像都是保持在這個體型上下。
從阿紅的記憶中看到的虛空將軍飛，也是如此。
那麼，顧青一見到的是哪位？
飛？
幽？
這兩位都已經陣亡了。
如今還活著的話，也許跟紅一樣，只剩個殘缺的“靈”。
“你可知道它的名字？”徐小受問。
他感覺真煌殿應該就是罪一殿的大殿了。
因為連不赦廳這種關押了一個半聖的，都沒有虛空島本土生物來守護。
真煌殿卻奢侈到用一個虛空將軍來鎮守，這代表著它比不赦廳更重要，主殿大概是沒跑了。
“虛空將軍……罪？”顧青一思忖著，“這是它的名字？”他也不確定。
罪？
很符合虛空將軍的取名風格，單字。
但是，沒有聽說過……
徐小受只記得虛空島僅有三大虛空將軍，分別是紅、飛、幽。
這位罪，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跟七劍仙有八個一樣，三大虛空將軍有四位？
徐小受沉吟了好一陣，感覺真煌殿應該得走一趟了，不為別的，為了阿紅也得搞清楚這個“罪”的身份。
“你聽過‘免死令’嗎？”他最後問道，如果顧青一在真煌殿得到了“免死令”的資訊，那地方必然是罪一殿正殿無疑。
“沒聽說過。”顧青一卻搖頭。
“免死令，那是什麼？吃了就能擁有不死之身？”顧青二偷偷將自家師兄衣袍上的鼻涕扇得風乾，不留痕跡問道。
“不是。”徐小受沒過多搭理這個腦洞大開的傢伙，搖頭道，“只是不拿到，人就會死罷了。”
“你？”顧青二驚疑。
老大顧青一瞪了他一眼。
這些話有腦子的都知道不能問了，過於冒犯，何況陳恕還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對。”徐小受卻不在意，笑著點頭，“我現在，只剩不到四天的壽命。”
“老大，我們得救他呀，他才剛救了我一命……”顧青二頓時拉起了顧青一的衣袖一陣搖晃。
“廢話。”顧青一狠狠將二師弟的髒手瞪開，壓低了聲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幹了什麼，之後再收拾你！”
轉過頭，他才恢復了恬然面色，輕笑道：“陳兄，不如同行？”
“榮幸之至。”徐小受當然樂意同行。
別說只有顧青一知道路了，就衝著他這實力、這身份，同行就能免掉不少麻煩。
一路成長過來，徐小受見過的古劍修，就沒有一個不護短的。
這也可以理解，大陸五域，能修出正果的青年輩古劍修就那麼幾個，老家夥們再不護短，“古劍修”就該要滅絕了。
因而跟顧青一同行，遇到麻煩甚至都可以不用出手。
因為誰要想出手對付他們這一行人，就得掂量掂量，承不承受得起七劍仙溫庭的怒火！
溫庭……
想到這位，徐小受不免有些好奇。
他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實在是不知曉這位曾跟八尊諳一同行走江湖，號稱畢生都在發光，但光芒卻總是被八尊諳壓住的劍仙，究竟實力幾何？
徐小受也沒問。
因為再問，就不禮貌了。
通往真煌殿的路上，顧青一走得很快。
他明顯比顧青二更曉得救命恩人陳恕口中風輕雲澹飄出來的“只剩不到四天壽命”代表了什麼。
徐小受無聲緊緊跟隨著。
一路上，除了顧青二一直在逼逼賴賴，二人都沒有說話。
“大師兄，你這次見到我，有沒有發現我有什麼不同？”
“真的沒有發現嗎？你看我的氣勢，你感受一下我的劍意……嘿嘿，你再猜一猜，我領悟到了什麼？”
“老大，你說話呀！不過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這是我的終極大招，你現在已經打不過我了……哎呀，你好弱呀！”
激將法拙劣到了極點，顧青一連話都不回，一路飛馳。
“等等。”
徐小受忽然停了下來。
“有情況？”
顧青二耳朵一動，背上劍輪九劍輕輕一顫。
嗡一聲劍鳴聲悠揚擴散而出，連迷宮圍牆都開始共振，但沒發現什麼。
懷裡抱著邪劍越蓮的顧青一也停下來了，他同樣沒有察覺到敵人。
徐小受默不作聲落到了地上。
他感應到了一縷極弱的靈元波動，這在各處都有過大戰的罪一殿迷宮裡，其實很常見。
只不過這次不一樣，他感應到的，是小師妹的靈元波動。
從佈滿灰塵的地面上撿起一枚不到指甲蓋大小的樹種時，徐小受陷入了沉思。
小師妹的樹種？
她變聰明了啊，還會想到要留下訊號給我？
只是，這怎麼解……
降智、得降智！
如果我是小師妹，我會以什麼方式，留下訊號？
“這是什麼？”顧青二從後方貼著身探出頭來。
徐小受沒有說話，採取最簡單也最弱智的方式，靈元注入。
“嗤~”
那樹種彷若化作一個吞噬漩渦，將人體內的生命力瘋狂汲取。
顧青二嚇了一跳，他肉眼就能見著，陳兄的臉上像是突然沒了血色。
照這麼被吸，不出十息，好好一個豐腴的活人，都得給這詭異樹種吸成人幹！
“陳兄，快放下，路邊的樹種不能撿啊！”
顧青二急了，這罪一殿到處都是危險。
樹種怎麼能撿，萬一從裡頭蹦出個木系的虛空侍怎麼辦？
徐小受沒有說話，吸生命力，那他就驗證對了！
這是他師兄妹倆的獨門暗號了，都不需要提前說，一個至生魔體，無窮無盡吸生命力，一個永不虛弱體質，生命力無窮無盡供應。
這樹種給別人撿到，發現會吸生命力，且如此瘋狂，定然第一時間扔掉。
徐小受不同，他拼了命的輸出，體內三大被動技瘋狂運轉，愣是堅持了小半刻鐘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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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那樹種撐得啊，漲成了人頭大小，都還沒有爆開。
顧青二都看呆了，他就沒見過一個人有如此頑強的生命力，且還能這麼直觀的表現出來！
這位陳兄，他屬貓的吧，九條命？
其實他已經被吸死過八回了？
連顧青一都動容了，他早看出來這陳恕並不簡單，卻沒想到一個古劍修還能有這等磅礴的生命力。
只是，他這麼堅持不懈用自己的生命力去餵養一顆來路不明的樹種……為何？
“彭！”
一聲炸響。
當超過極限之後，樹種終於炸開，化作了幾個歪歪曲曲的文字符號。
徐小受看到那些字，童孔一顫，心跳當場驟停。
他還沒來得及銷燬，身後顧青二已經伸長了頭，努力辨認後，驚疑著念出了聲。
“這啥？文字？寫的什麼？”
“真煌……殿姜……布衣……”
啪！
“唔！唔！膩幹麻……哎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