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沼。
虛空島九大絕地之一。
若以罪一殿的位置為北，那此地就是極南，二者橫縱隔了大半個虛空島巨人國度，遙遙相望。
青沼本是一片泥濘的青色沼澤，這裡萬物不生，凡有靈性者一經踏入，都會被這絕地吞噬殆盡。
而此刻，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青沼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冰霜濺散、電蛇遊走、劍氣縱橫的痕跡。
“轟！”
當九天之上最後一道雷劫轟下，陰雲褪去之時。
虛空中，一道焦黑的身影將手中長劍輕輕鬆放了開來，她立於神劍玄蒼之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香汗淋漓。
距其頭頂不遠處，散發著玄異七彩之光的半聖位格不住旋轉著，似是吸收了足夠飽滿的能量，降出一道反哺之光，映照與下方女子身上。
“嗯啊~”
饒妖妖一聲呻吟，雙手舒張，盡情享受著這一刻。
這是屬於她的一刻！
在這一刻中，天地間無人能奪走她的光彩，這是她應得的。
聖光反哺之下，饒妖妖閉目昂首，修長的天鵝頸上焦汙一點點褪去。
很快，她滿身的傷痕被修復，肉體凡胎上的一切汙穢都被清除，蛻為真正的聖軀，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夫劍者，紅塵為引，太上忘情，不世而得超脫……”
“夫聖者，睥極三界，梟改五行，羽升後凌天道……”
虛空之中，靡靡聖音縹緲而落。
饒妖妖足尖一點，神劍玄蒼盤飛而起，落於掌心之中。
她終於睜眸，目中芒光四射，斜劍而飛，半身殘破綾裙隨風曳曳而舞。
“今請天鑑，敕劍成聖！”
這一聲出，青沼萬里之地，拔空而起紅塵眾生相，聲聲吟唱，將饒妖妖的劍意推上了屬於聖的高峰。
“鏗——”
劍吟聲不知從何而起，躍遍九霄。
虛空島，九大絕地，巨人國度之間，荒野郊山之外……凡有靈性者，無不耳聞劍吟，心生聖音，兢兢然後朝而拜之。
“今請天鑑，敕劍成聖……”
“今請天鑑，敕劍成聖……”
正在趕路的徐小受、寒爺耳畔突然傳來了這一聲聲的迴音，同時汗毛一豎，啪一下各自使盡渾身解數，隱匿起自身來。
還在罪一殿空間薄弱處的夜梟、姜布衣、天人五衰、木子汐，聞聲轉眸而視，童孔驟縮，哪怕本不知其然，也能明悟這一句聖音之意。
封閉大殿之內，梅己人沉默望著身前十數頭虛空侍，嘆息一聲，繼續跟這些變得殺不死的生物作戰。
剛剛抬眸看見“真煌殿”牌匾三個字的笑崆峒，駐足回望，目中驚詫之色一閃而過，後緊了緊肩上麻袋，貓腰鑽入了大陣之中。
絕盡火域中泡在岩漿裡閉目養神，只露出半張臉的牧凜豁然睜開雙眸，旁側火泡炸裂，被他找到了的白蘞沖天而出，一臉驚慌。
“師尊，有人封聖了！我們這樣，會不會有點過於享受了？”
“可我們本也只是過來巡視雲侖山脈而已……”
“那，還、還泡嗎？”
……
“華、長、燈！”
將玄蒼神劍重歸插入背上劍鞘，饒妖妖感受著身上力量，忍不住低喃出聲。
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半聖！
許多年前，華、饒兩家同時出了兩位劍道天才，族中請了當時名揚天下的劍修，給予喜歡劍道的年輕人們一同啟蒙。
那位老師姓梅。
饒妖妖，也是在那時遇到了同期生華長燈。
那是個天賦值幾乎點滿了的傢伙，三天的啟蒙時間裡，他領悟東西的速度，總比自己要快上那麼一絲。
就這一絲……
越往後，差距越明顯！
饒妖妖後來得知，華長燈的修劍時間，不過剛巧早了她三天。
但這三天，她用了三十多年來追趕。
直至今日，她終於走到了這一步，踏入了三十多年前，華長燈踏入的那個境界。
“你，將敗在我的劍下！”
饒妖妖一寸一寸，摩挲過玄蒼神劍的劍身，目中劍意十足。
她這一生僅追趕過這一個人，因為他是正面打敗過八尊諳的人。
只是如今，華長燈消聲匿跡。
在侑荼殺上聖山之後，他常年頹於屏風燭地，以柳為伴，垂垂老矣。
饒妖妖是不信華長燈會沒落的。
古劍修這種生物，需要大量時間的沉澱。
便是持劍者不想有長進，枯坐百年之後，一遭悟破了人生，不小心也會破開聖關。
這跟煉靈師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需要悟，重“意”而不重“形”。
因而饒妖妖封聖之後，第一件決定要做的事情，就是回桂折聖山，挑戰華長燈，最起碼，將這傢伙斬出屏風燭地。
堂堂華氏後人，堂堂古劍修之劍聖，枯坐至死，這算什麼本領？
你要不能動，我來用你。
紅衣需要這等級別的戰力，饒妖妖在想……不，她其實想很久了。
華長燈，就得為她所用，為聖神殿堂付出點什麼！
“恭賀饒仙子封聖。”
“但現在，也許並不是你們古劍修的約戰之時，有正事要做。”
忽爾一陣風聲襲來，陰影降落，聲音平靜得不像是人，其中沒有半點恭喜的意思，甚至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貳號？”饒妖妖抬眸望去，面前是三丈高的巨人，穿著麻布衣，魁梧得不像話。
“你怎會在此？”
“我跟顏老，奉殿主之令而來，協同饒仙子關停虛空島。”
“我已半聖！”饒妖妖下巴一抬，目中有了傲意，古劍修的半聖，跟煉靈師的半聖，那不可同日而語。
貳號點點頭，“我想，我已然明白顏老和我，為何需要過來了。”
饒妖妖目光一冷。
她還是劍仙的時候，在十人議事團中處於倒數第二的位置，話語權幾乎為零。
但當她封至半聖，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論背景、權利、實力，她再不輸於人。
現在，那十人議事團中，也就僅有道穹蒼一人，能命令她做事。
但饒妖妖是不會拒絕幫手的。
她明白自己現在缺人，滕山海已死，虛空島格局很亂。
有人能用，那最好不過。
“說吧，何事？”饒妖妖已經很儘量在收拾自己初入半聖時的鋒芒了，可這時的她就如同一柄出鞘利刃，很難收回來。
貳號倒是不在意這些的，波瀾不驚，娓娓道來：
“三件事。”
“一，奇蹟之森、沉眠谷、血界等地，核心都已不翼而飛。”
“二，鎮虛碑的陣勢遭人破壞，陣眼亂掉，儘管我們已經找回鎮虛碑，將之搬回原位，可內島各項禁制都有鬆動的跡象。”
“三，墮淵通往內島的通道經由以上兩條，已然亂掉，無法復原，為今之計，重掌虛空島的方式，只剩下‘次面之門’。”
貳號的情報一則比一則勁爆。
饒妖妖沉默著聽完，臉色一點一點變白。
貳號瞥了她一眼，平靜道：“以上這些，你在虛空島的時間比我們久，想必早都知曉了，你的解決方法是什麼，可以告知於我。”
饒妖妖眼皮一跳，抬眸瞄了貳號一眼，而後收回目光。
“哦，你竟然不知道嗎？抱歉，我以為你知道。”貳號情緒無波無瀾，再問道，“那你這段時間，做了什麼？”
“我在追殺一頭半聖鬼獸……”
“鬼獸在哪裡呢？”
“……”
“為什麼會有半聖級鬼獸出來？我初入虛空島時，並沒有感應到這一片有半聖級鬼獸的氣息。”
“……”
饒妖妖目中有了怒火，若不是她知曉這就是貳號的說話方式，直接了斷，直指核心。
換個人來，她會認為這是在挑釁，句句扎心。
不過奇怪的是，以前的貳號也不會這麼直接啊……
“我會殺掉它的。”
饒妖妖並沒有解釋鬼獸是如何出來的。
這事沒法解釋，得費很多口水。
貳號可能會理解她封聖需要壓力，但要是傳到聖神殿堂，可能就會成另一種意思了。
“這只是你的本職工作。”
貳號點著頭，理所當然道：“現在局勢不大一樣，虛空島格局有人為操縱的痕跡，這裡藏有許多老鼠，你作為領袖，該關注的，不僅僅只是一頭半聖級鬼獸。”
“我知道。”
“嗯，但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饒妖妖怒火已然燒至眉梢，重聲道：“我已經記住了那鬼獸的氣息，我現在就去宰了它！”
“不。”貳號搖頭，“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去殺人，而是去真煌殿。”
“真煌殿？”饒妖妖一愣。
貳號手一翻，掌心中出現了一堆黑色的六稜晶石，將之遞上道：“這是道殿主送給你的封聖禮物，虛空結晶，五十枚，他讓你檢查一下腦子……”
饒妖妖：？？？
這一刻，她差點拔劍。
“……裡的‘放逐倒計時’，不出意外的話，還剩十天。”貳號頓了下才繼續道。
饒妖妖眼皮一跳。
這確實有！
她追寒爺至青沼，放肆出手完，渡劫一半，腦子裡就出現了這個放逐倒計時。
“道殿主說，他不希望你一封聖，就被放逐到內島，去了那裡，你就真活不下來了，所以不管當下的事有多重、有多多，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去真煌殿兌換‘免逐令’。”貳號澹澹道。
饒妖妖沉默著，接過了虛空結晶，最終還是乖乖收好。
“他還有什麼指示？”
“他讓你報一下戰損。”
饒妖妖又沉默了，良久才道：“滕山海死了。”
貳號似是毫不意外，只平靜再問：“誰殺的？怎麼死的？你怎麼知道？”
這一連三問，給饒妖妖問懵住了。
她良久才長嘆一聲道：“北域普玄姜氏，那位姜半聖，他也在虛空島，滕山海辱聖，他見到了魔神之力，在我面前強殺的滕山海。”
“不給你面子嗎……”貳號發出了一句意外的聲音，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望向虛空。
“姜布衣！”
嗡一聲響，虛空陰雲一匯，似乎就要降下聖罰。
但下一息，這天地異象勐然消散，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貳號目光從陰雲收回，望向北方，點點頭道：“我知道姜布衣的位置了，這件事情交給我，你先去真煌殿。”
饒妖妖突覺渾身難受。
這種從上到下，從裡到外被人安排好了的感覺，她十分不爽。
方才封聖完的愉悅心情，也像是在張口慶祝時不小心吞了只蠅蟲，讓人噁心到了極點。
貳號沉吟片刻，忽然出聲：“很抱歉，我方才的話應該是重了……但道殿主讓我將這些話原封不動送給你，以上所言，他讓我說，都是他的指示……他說他要敲打一下你。”
饒妖妖恍忽之後，額角青筋狂跳。
我就說怎麼這麼扎心呢，原來這是道穹蒼在說話，貳號只是個傳話筒！
摩挲著收好虛空結晶的空間戒指，饒妖妖還是難以忍氣吞聲，她一口銀牙差點咬碎，壓著怒火從牙縫中艱難吐字。
“你替我謝謝他！包括禮物！”
貳號突然變小，變成了同饒妖妖一般高。
他就正對著饒妖妖，兩邊唇角往外、往上一提，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臉，平靜道：“不客氣。”
這一剎，饒妖妖只覺怒意沖霄，恨不得一劍噼碎這個該死的天機傀儡！
“這也是他讓你說的？”
“對。”
“那你為什麼要笑！
！”
“抱歉，讓你不開心了，但道殿主讓我變小，笑著說……哦，對了，‘抱歉，讓你不開心了’這句，也是他讓我說的。”
……
罪一殿，空間薄弱處。
一聲“今請天鑑，敕劍成聖”，打斷了此地三人的對峙格局。
木子汐面無血色的望著前方，她已經透過三人間的對話，瞭解了這三位的身份和關係。
姜布衣、暗部首座夜梟、閻王的天人五衰！
姜、夜之間，是平等合作關係，半聖勢力和聖神殿堂之間的那種關係。
夜、天之間，是生死追殺關係，夜梟就是被天人五衰趕鴨子似攆來這裡的。
天、姜之間，又似是朋友關係，反正天人五衰不讓姜布衣站夜梟那邊，夜梟又要讓姜布衣站她那邊，姜布衣本人則是兩邊都不想站，想要置身事外，但好像已經很難做到了。
“受寶哇，嗚嗚嗚……”
木子汐快哭了，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無比想念徐小受。
就這種幾乎能擰成麻線團的破關係，在以前她都不用思考，徐小受說什麼她照做就行了。
反正稀里湖塗的，最後收益最大的，總會是她和徐小受倆——這就是徐小受的能力！
但此時，木子汐不得不依靠自己一個人，將這關係捋清楚，因為這可能威脅到自身的生命安全。
木子汐感覺腦子快要亂成漿湖了。
但是，還好，自己變聰明了，就差一點表示還沒成為，她還能捋清楚一切。
“別想了。”忽爾腦海裡一道清魅女聲響起。
“你醒了？”木子汐大喜，“快幫我捋一捋，我要順不過來了，你怎麼現在才出來？你明明早醒了！”
“好的，我幫你捋一捋。”那道大姐姐的聲音十分寵溺，像是完全不在乎木子汐以前是如何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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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五衰知道你，她應該認出了你的身份，但方才看你的眼神停留不長，他並不在意你。”
“夜梟也認出了你，她看過你一陣……你完了，她想殺你，只是不理解為什麼你現在和姜布衣在一起，怕說出來姜布衣徹底倒戈，轉向天人五衰那一方。”
“至於姜布衣，放心，她不認識你，但很快，他應該就要認識了。”
木子汐眼前多了星星，小小一個腦袋，徹底亂成了一團漿湖，“你、你什麼意思？”
“我說，他們認出了你的身份。”
“不可能，我用的不是木小攻的臉，他們不可能認得我！”木子汐急了。
“但你用的是木子汐的臉，他們或許一開始不知道你，只覺眼熟，因為大家都只在紙張、玉簡上看到你……但很快他們就會記起來，曾經在一個拜師大典上，聖奴二把手桑七葉收了一個徒弟，名叫木子汐。”
木子汐眼前一黑，差點倒下。
她從未想過，自己身份暴露的原因，會是因為桑老頭！
死老頭怎麼被聖神殿堂給關進去了，還能坑到自己？難怪徐小受不喜歡他……
“我該怎麼辦？”
“獻出神魔童，原地等死。”
“我不想死嗚嗚……徐小受肯定知道我在哪裡，他會來救我的！”
“他上次也來了，你上次也死過了。”
“你閉嘴！”
“我可以閉嘴，但你要明白，徐小受能救你一次，不能救你無限次，你總是抗拒我，終有一天，我們會一起死。”
“那我要怎麼辦……”
“接受我，不用靠徐小受，你也可以獨當一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只是不願意擁有我這樣的思維，其實你可以做到的，自己思考。”
木子汐沉默了。
她不喜歡思考，她也不想要接受。
她早已明白了淚汐兒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淚汐兒，可一旦融合了，那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你只是不想面對而已……”那個可惡的聲音又出現了，“今天還算事小，以後的事情，比今天的只大不小。”
木子汐敏銳抓住了重點：“所以，你有辦法，你說了這是小事！”
淚汐兒沉默了，這個抓問題關鍵點的能力，像極了徐小受。
“你有辦法！”
“我確實有。”
“什麼辦法？”
“夜梟、姜布衣都是你的敵人，閻王收集淚家童，所以天人五衰也是你的敵人，但如果你學會思考，你就會知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天人五衰可以合作。”
“怎麼合作？”
“獻出神魔童，原地等死。”
“你就沒有靠譜點的辦法嗎？！”木子汐差點沒跳起來。
“有。”淚汐兒沉默一陣，道：“主動出擊，將他們三人都控住，透過空間薄弱處，衝出罪一殿，然後……獻出神魔童，原地等死。”
……
“姜布衣，饒妖妖已然封聖，在她來之前，你還有機會，跟著我一同斬殺天人五衰。”
夜梟已經不惜字如金了。
她根本不理解姜布衣為何猶豫，為何在天人五衰的一個眼神之下，就想要退走。
他能退，北域普玄姜氏能退？
今日他姜布衣不助聖神殿堂，來日就是勾結閻王的罪名奉上。
北域普玄姜氏，必死無疑啊！
天人五衰同樣也還不曾放姜布衣離開。
與夜梟的無知不同，他完全拿捏住了姜布衣的把柄，知曉這半聖其實根本出不得手。
“你為何而來？”天人五衰問。
姜布衣瞥了夜梟一眼，神情無比凝重，也無比複雜，“本聖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
這是什麼該死的破任務啊！
就為了五十枚虛空結晶，真的至於嗎，本聖為此，要跟衰敗之體再對上！
“什麼任務？”天人五衰是場內最不疾不徐的一位了。
“將她捉回真煌殿，兌換‘免逐令’。”姜布衣遲疑著還是開口了，指著夜梟。
“你找到了真煌殿？”天人五衰驚訝，而後哂笑道，“需要多少虛空結晶？”
夜梟心頭一咯噔，感覺事情要不妙。
“五十……”
姜布衣才一出口，刷一下，一個空間戒指從空中劃過了優雅弧線飛來。
天人五衰譏笑出聲：“給你六十虛空結晶，你幫老夫拿下夜梟，多餘的，當做贈禮。”
姜布衣刷一下臉就紅了。
他感覺這是羞辱！
但是，五十枚虛空結晶，在倒計時要沒了的情況下，這就是保命的東西啊，不得不拿！
再要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得等什麼時候了。
逮虛空侍去殺？說著容易，他姜布衣現在就不能出手！
刷一下，姜布衣動身揚袖。
哪怕再羞恥，人為五鬥米折腰，聖為五十虛空結晶低頭，姜布衣就要將那空間戒指拿來。
便這時。
“尬——”
伴隨一聲刺耳梟鳴，黑暗之中，夜梟強勢出手，率先一步將那空間戒指拿到了。
她不能讓姜布衣得手，這樣自己一個人面對天人五衰，大機率撐不到饒妖妖的支援。
同一時間，三人身後也有了異動。
姜布衣被嚇住了。
他不是因為夜梟出手，而是因為自己後邊那小臉慘白的禁忌人偶，身上突然湧現了世界之力和聖力，突然出擊。
這比夜梟還可怕！
姜布衣當即轉身，防備禁忌人偶，連空間戒指都不要了。
夜梟同樣被這個小姑娘驚到。
她的確認識木子汐，但在這種局中，一個小女娃能起到什麼作用？
鬼曾想，這個小女娃，擁有聖力！
無聲無息間，兩大巔峰太虛外加一位半聖，同時注意到了地上不知何時盛開的……黑白彼岸花！
“這……”夜梟童孔一顫，她認識這彼岸花！
可還不及多思，她手中的空間戒指突然彭一聲炸開。
一頭有彌天之巨、完全由衰敗之氣構築而成的“災難之主”拔空而出。
在夜梟驚愕之際，這龐然大物化作純粹的衰敗之氣，粗暴的從她口鼻之中瘋狂注入。
“呃啊啊——”
姜布衣聽得心都在顫抖了。
此刻他兩隻眼睛已完全不夠用。
聖念裡看到的畫面，是天人五衰用空間戒指陰了夜梟一手。
他扭頭後雙目所見，卻是那跟了自己一路的禁忌人偶，雙眸化作了傳說中的……神魔童！
並且，她開口說了人話。
“魔極！”
木子汐率先控住了對自己有威脅的近在眼前的姜布衣，見夜梟同時中招，心頭一喜，忙轉向天人五衰。
只要控下這位，自己就能從空間薄弱處，逃離罪一殿。
“神……”
可話還沒出口，她便遠遠見著杵在另一邊的橙色面具人勐的轉過了頭來。
面具之下，其右眼之中，灰色的三花翻轉，高速飛旋，最後全部匯入到童孔之中。
天人五衰的出眼速度，比木子汐的神魔童還要快上一分！
“三厭童目，轉意孔……”
這一刻，木子汐的思維真如那傀儡人偶一般，全都慢了。
黑暗的罪一殿中，天人五衰高高揚起了雙手。
這一刻，他的左眼中都多了笑意。
這一刻，黑夜和灰霧，成了場中其餘三人眼中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