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目下皆魔唄？
徐小受都沒想到自己就一個眼神掃過去，三大半聖，盡皆走火入魔。
這也太給面子了！
僅剩意識體的姜布衣和寒爺還好說，畢竟沒法反抗。
但怎的，連己人先生也中招了？
這是第二次了吧？
“徐小受！”
有過一次入魔經驗的梅己人，很快身子一隱，消失在了落英界中。
再出現時，身上的魔氣已經被消除了。
他沒好氣的大喝道：“你出招時，能分一下敵我麼，是想要弒師不成！”
“這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徐小受訕訕從古樓之巔一躍而下。
在一時失去了孤高冷傲的劍神氣質後，他險些意象崩潰。
徐小受忙調整自身狀態。
一邊避免更多的力量洩露，影響到落英界。
一邊則是在嘗試著斂回寒爺身上的魔氣，防止自家人意識體給自己搞崩了。
梅己人望著落到自己身前的學生，卻狀態不穩，露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道：
“你的心劍術，連自己都無法控制，難不成還想讓力量反來操縱你不成？”
這話有如冷水潑面，徐小受醍醐灌頂。
是啊，一直以來，因為心劍術的意象太強，總有一種自己操縱不住它的感覺。
但心劍術以本心為主……自己觀想出來的意象，又怎麼能掌控不了呢？
若是不熟還好，現在自己腳踩著劍道盤，也不是初學心劍術的狀態了。
歸根到底，力量還沒法完美掌握，就是心態上不曾調整過來，還認為自己掌控不了這等強大意象。
“無神無佛，無法無天……”
輕喃起己人先生之前的關乎於心劍術第一境界的教導。
徐小受醒悟自己現在，是將自身意象當成自己的“神佛”了。
這一層阻礙若不斬掉，可能窮盡一生，都破不了心劍術第二境界的門檻。
“歸！”
料想至此，徐小受眼神一凝，手中黑劍一緊。
落英界內九天圓月消失，古樓消失，寒爺意識體上的魔氣也隨之消失。
這一切，全部化為能量，被徐小受納回到了體內。
心之所想，如敕如令！
“藏苦……”
提劍輕挲而過，徐小受頗為唏噓。
現實中的藏苦還跟不上自己的戰鬥，但心劍術觀想出來的佩劍，已經能藏斂不盡苦難了。
“你……”
梅己人眼瞅著徐小受一下就重新掌控住了屬於他的目下皆魔，不由怔住。
心劍術說歸說憑心而立，以心觀象，但觀出來的象愈強，自然愈難掌控。
徐小受的象不可否認很強大，自然也更難掌控。
梅己人已經打定主意，這次無論如何也得教徐小受將他的目下皆魔掌控好。
免得作為老師的他，會有第三次的失態。
卻不曾想，才點了一句，徐小受已全給悟透了。
這份天資，簡直叫同為古劍修的所有人汗顏!
“我什麼？”
徐小受收住了一切嬉戲和心喜，藏好了所有表情，平靜言道。
他發現目下皆魔狀態，其實不能亂開玩笑。
方才就嬉鬧了一下，險些意象不穩，整體潰散在這落英界中。
腳踩劍道盤，不用己人先生提醒，徐小受也意識到了，這或許和自己意象的定位有關。
一旦做出了同“劍神孤樓影”不符的行為舉止，很容易觸發意象崩潰。
在目下皆魔狀態，最好還是以那種桀冷的氣質示人。
“你……做得不錯。”
梅己人不留痕跡搪塞了過去，藏住了內心的讚揚。
他看到徐小受冷冽而下的表情，也意識到這小子只靠自己，再體悟到了心劍術第一境界的定位。
心象，決定意象。
徐小受總是能在很細節的地方意識到不足，繼而快速成長，這是好事。
“老師，落英界我學會了。”
“在這一劍下，能否救人……意識體？”
徐小受說著，瞥向了寒爺連不成片的意識之煙。
雖說他的走火入魔之力可以從這之上收回來。
但寒爺此前遭遇貳號重創，現在連意識都連不到一塊去，完全被打散了！
而今在己人先生一劍之下，具象與抽象對調，意識也進入了現實，真假對調。
再要被針對的話，恐怕當前狀態下的寒爺，一擊就能被人打得死無葬身之地，無法復活。
但反過來，這般狀態下救人，是否也會更簡單？
“你說呢？”梅己人不答反問。
“那就是能！”徐小受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可行。
“該如何做？”梅己人沒有直接教，想讓學生自己悟。
“心劍術？無劍術？還是二者結合？”腳踩劍道盤，天人合一狀態下，徐小受感覺自己抓到了點什麼。
他嘗試著在落英界中放大自己的內心想法，目光遙遙對準了寒爺的意識之煙。
“凝！”
嗡聲一響，虛空劍紋波動。
可寒爺的意識之煙，無動於衷。
失敗了……
徐小受有些失望，他還以為自己心之所想，都能成真，結果“凝”了個寂寞。
梅己人笑意岑岑，總算是看到自家學生吃癟了。
這是當然的，沒有老師教，靠自己一個人，怎麼可能走出心劍術第一境界的桎梏呢？
要是每個人都能自學成才，老師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徐小受，你聽好了。”
“心劍術第一境界修的是‘我’，第二境界修的是‘他’。”
“心之意志，影響到自己，具現為象，十分簡單。”
“可要單憑你的意志去影響別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無論是身、靈、意方面的傷害，都十分困難。”
梅己人說著，轉眸瞥向了那屬於寒爺的意識之煙。
“而要做到靠心之意志不輸出傷害，反是救人，則更難！”
他明明不曾有任何動作，可只在注視之下，只跟徐小受一樣的一個“凝”字過後。
寒爺的意識之煙便開始飄動，往中央匯聚，最後聚攏成了一團。
“嘰！”意識匯聚，寒爺似乎也緩慢恢復著，意識體蠕動間，發出了一聲亢奮的聲音。
“怎麼做到的？”
徐小受一時心驚。
這看著、聽著都十分玄乎的東西，連踩著劍道盤都難以體悟……
很快，他想到了什麼。
之所以還弄不懂，是因為這涉及到了心劍術第二境界的高度了吧？
己人先生還真不客氣啊！
見第一境界對自己沒難度，直接上第二境界的教學了？
“練。”梅己人微笑總結道：
“說白了，這就是‘念’的力量。”
“只有一次一次不間斷的嘗試、意會，將自己修出心劍術第一境界的方式，作用在別人身上，這才能逐步影響到別人，修出第二境界。”
“修心亦是修念，心劍術為九大劍術之根，練好了這一劍術，你要修其他，如徹神念，如劍象……都信手拈來。”
寒爺的意識體已然聚攏匯聚，很快化形成了一團小小的寒天之鼬的模樣，對著前頭兩人，目瞪口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受爺著如此黑衣、黑劍、黑髮、黑童的模樣，一身盡是邪意。
但好似，這種狀態，更符合受爺的身份？
“受爺哇……”他哀嚎一句。
“你的人？”梅己人問。
“對。”徐小受點頭。
“那先讓他回去休息吧，老朽猜，貳號也該是時候破我此劍了。”梅己人手中太城劍一旋，寒爺的意識體消失不見，被送出了落英界。
對於這位半聖鬼獸的肉身、靈魂修復，梅己人就不打算操心了。
如若意識幫著凝練回來了，他還不能自我修復，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貳號能來到這裡？”徐小受關注起了重點。
他這才驚覺落英界內，不曾出現有貳號的蹤跡，彷彿那位還被卡在現實與虛妄之間，無法堪破此劍。
“不要小看‘最強半聖’的稱號。”梅己人搖頭一嘆，道：
“道殿主不曾領教過老朽的這一劍，所以他的人造物，自然也不會超出道殿主的認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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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天機神使之能，想來欲破此劍，不過時間問題。”
“更何況……”
梅己人不再繼續說下去。
他曉得方才講解給徐小受的落英界的真義，貳號也聽了去。
這沒多大關係。
不過也只是為貳號強大的計算能力，更快點找到破解此劍的方法罷了，並不如教學本身重要。
“不！”
“不要……”
遠方，隸屬於姜布衣的意識體，一邊在走火入魔的姿態下掙扎，一邊看著那兩位古劍修救完人後，將目光投來，一下慌了神。
這一劍對貳號來說可能破解只是時間問題，但對姜布衣而言，太超前了！
將現實世界與意識世界顛倒，讓意識體暴露在敵人視線之中。
這多瘋狂啊！
古劍修都是些怎樣的瘋子，才能創造出這等本該存於理論中，卻不可能被實踐出來的戰鬥方式？
自從姜布衣被打散，意識顛沛在這真煌殿廢墟之上，他見識過好多次戰鬥了。
徐小受打宇靈滴的、徐小受打貳號的、天人五衰打貳號的……
可無論怎麼打，這些人發現不了一位半聖竭盡全力隱匿的意識體。
連天人五衰都沒法發現，只能一直用聖域封鎖全場，提防他姜布衣跑出罪一殿。
當然，姜布衣相信，這些人並不會花費大量精力，放在去搜尋半聖殘餘意識的這等蠢事上。
因為一旦錯過一絲一縷的意識，半聖都能重生。
這事兒，吃力不討好！
但梅己人做得太絕了！
一劍落英界，將他姜布衣潛藏至今的意識體，全給翻找了出來，還具現在了其視線之下。
這有如赤身裸體，毫無遮擋，怎能不教人惶恐？
“公平！”
“古劍修對決，講究公平！”
紅梅凋落之時，姜布衣的意識體發出了驚惶的聲音：
“之前貳號給了徐小受機會，等你梅己人很長一段時間過來救援，如今，你也該給本聖機會，等貳號過來援救本聖才公平！”
“是嗎？”梅己人瞥眸望向徐小受。
“沒有的事。”徐小受澹漠無比，眼睛都不帶一眨。
“徐小受，你放屁！”姜布衣被刺激得大怒，“本聖看得一清二楚，貳號一邊等宇靈滴恢復，一邊等梅己人救你，你給本聖一個機會……”
鏗！
徐小受二話不說，手中藏苦護手一抬——劍啟！
沖霄而起的黑色劍光犁過虛空，頃刻將姜布衣的意識體一分為二，染成純粹的墨黑之色。
“呃啊啊！
”
分做兩半姜布衣的意識雲團在半空抽搐扭曲，蜷成了紊亂的形態，快速縮小，思智儼然接近失控。
徐小受還想出手，他等不了了。
徹殺姜布衣的機會就在眼前，這是給小師妹報仇的最好時機。
便這時，梅己人微微伸手，別住了他。
徐小受目色一怔，眸底純粹的黑色中閃過一抹猩紅，繼而精神覺醒觸發。
他停下了動作，若有所思：
姜布衣已經不重要了，己人先生想斬他，不過一劍之間。
眼下最重要的敵人，是貳號。
解放態·天機神使在現實中接近無敵，連己人先生都不怎麼有把握斬他。
但如果依靠落英界，利用姜布衣，把貳號引入這甕中來，再行決戰。
在這落英界中，毫無疑問己人先生的戰力屬於巔峰狀態。
貳號若要進來，則必須切換成意識體，或者是其他模式。
如此狀態下，他還剩幾成戰力？
“老狐狸啊……”
徐小受不留痕跡瞥了己人先生一眼，開始思忖貳號馳援姜布衣的可能性。
以他當下思維去想，可能性其實不大。
可己人先生要留姜布衣，則必有把握貳號會救他，為什麼？
“正義。”
梅己人突然吐字，打斷了徐小受的思考。
與此同時，姜布衣在即將瘋魔之間，稍稍找回了一縷屬於他的理智，頓時哀嚎聲起：
“貳號！”
“天機神使大人！”
“本聖同宇靈滴締結了半聖契約，現在是你們的人。”
“本聖沒有做過任何違逆你們聖神殿堂規定的事情，甚至幫你們保住了次面之門……現今本聖有難，你怎可不出手援我？”
落英界沉寂一剎，紅梅紛飛。
陡然間，虛空一道毫無情緒波動的聖音響起：
“天機置換，意識規則模式。”
無數古老文字應聲飛出，匯聚化形，變作解放態·天機神使的模樣。
依舊是十二光翼，身著聖鎧，頭頂光環。
只不過，以古老文字形態出現的貳號，身形十分模湖，失去了光澤，也失去了聖潔的外象。
他徒剩餘形，卻流失了大部分本該屬於解放態·天機神使的力量。
“真出現了！”
徐小受沒想到，貳號會為了救姜布衣，真切換成意識形態，進入來落英界。
這算什麼……
陽謀？
中計？
幾乎在貳號進場的同時，梅己人眼神就變了，變得無比清冷。
“幻之道、心之道、莫之道……”
太城劍凌空一拔，梅己人根本來不及為徒弟解說。
身上同時湧現了時空痕跡，背後彌天劍象也拔腰而出，太城劍劍身則翻騰而出一道青色長河。
“時空躍遷！”
“目下神佛！”
“青河劍界！”
一瞬間，三大劍術的第一境界展露，又完美糅合。
劍象撲躍而出，化作了一柄穿破時空封鎖，裹挾著青河劍界的巨大青劍，附著在了太城劍之下。
在貳號意識規則形態體接觸到姜布衣之前，梅己人的身形，也出現在了二者中間。
一劍斬斷，撕裂九天。
“紅梅三流·青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