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義陣圖！”
“又是奧義之力？”
虛空島上的煉靈師幾乎動容。
他們才剛從三象拘帝的震撼畫面中恢復過來，七劍仙……不，已封劍聖的梅己人，又展示出了奧義陣圖。
什麼情況啊這是？
雖然說聖神大陸傳言的奧義之力，只有靈部首座宇靈滴一個人修了出來。
但大家也信必然有第二人、第三人，乃至更多，只是尋常看不見而已。
君不見聖奴徐小受在方才就展現了多重奧義之力，雖然看著都很假，但感覺又很真。
這勉強算作一個的話，單單今日一戰，再加個梅己人……
虛空島上，儼然是出現第三副奧義陣圖了！
“什麼時候，奧義之力也如此氾濫了？”
所有人其實心裡也明白，青年輩有人能修出奧義之力，老年輩的強者，自然也有，甚至有更多。
梅己人掌握奧義之力，名副其實到了極點，沒啥可驚歎的。
可明白歸明白，眾人還是無法接受那些浮於雲端之上只見縹緲的東西，今個兒扎堆且真實出現了。
也許是之前他們經歷的戰鬥不高階……
也許是因為虛空島上聚集的，乃真正頂尖的大陸強者……
但這些理由，無法壓得住島上煉靈師們心頭的羨慕、嫉妒，以及各種酸味。
都是天才，我拼盡全力修不出來的東西，憑什麼有人能夠成功？
“心劍術的奧義陣圖！”
另一邊的徐小受同樣驚訝，但他的訝色一閃而逝。
相較於笑大嘴那樣有落差感的打出來“三象拘帝”的顛覆性畫面。
己人先生在他心目中，幾乎等同於上上個時代的八尊諳，戰力方面，真沒啥可多提的。
與其討論戰力，倒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己人先生突然如此張揚了的原因。
這，才是徐小受真正驚訝的點！
以前的己人先生就像一把歸鞘塵封的劍，他的鋒芒只有在猙獰劍象出來時，有裸露那麼一點。
但現在……
徐小受一眼望去。
哪怕拋開那璀璨無比的奧義陣圖不談，己人先生手執太城劍，凌立於虛空，衣衫獵作，意氣風發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帥！
這比笑大嘴那些需要靠幻劍術特效維持的“風度”，要更渾然天成，更符合“劍仙”、“劍聖”的味道。
“為什麼變了？”
徐小受不由蹙眉，第一時間感到強烈反差，因為他曉得己人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即便他要出劍，他要出第二境界，也當是潤物細無聲，悄然致人死的型別。
這麼張揚，一點都不梅己人！
毫無疑問，氣場全開的梅己人不僅喝退了閻王的黃泉和天人五衰，也成功令得貳號提起了萬分警惕。
明明雙方是正面相對，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不經也油然而生。
梅己人在真煌殿的亂戰之中，也只出過三劍。
饒是那三劍全部加起來，動用了八大劍流，也就是八大劍術第一境界。
在貳號眼中，通通沒有此刻尚未出擊的一劍帶來的威脅大。
這一刻，他讀懂了梅己人的態度：火力全開！
“老朽，只出一劍。”
腳踩劍道奧義陣圖，劍意作氣如潮滾滾，整座巨人國度都為他而晃顫，但梅己人終究說不出笑崆峒那般的大話。
他平生說過最大的話，全在紙扇之上，不在言語之中。
他徐徐提起了太城劍，指尖輕輕一彈。
“轟！”
九天之上，太城壓下。
日月星同輝的三般光景，霎時間都被那一座遠古巍峨雄城的虛影，壓得失去了顏色。
人劍合一！
梅己人幾乎像是化作了劍道的規則，與天地之力融為一體，難分伯仲。
這一剎，在島上眾人眼中。
太城劍的異象是虛幻的，梅己人腳下的奧義陣圖也虛幻了，整座虛空島的古老建築、人、一切，全都也跟著虛幻了。
天地之中，不復三象拘帝，唯有梅己人與貳號當空對立。
連貳號身側不遠處的黃泉、天人五衰，都成了背景板，悄然退下而無人自知。
“老師，好強……”
徐小受眸中多了幾分光采，閃爍異色，被氣場全開的己人先生的鋒芒驚呆。
他無法挪開自己的目光，甚至感覺自己中了幻術，精神意志只能全部鎖定在己人先生身上，而無法去關注其他。
偏偏，這種狀態還不會觸發精神覺醒。
也就是說，梅己人單憑一句話，一個眼神，令得所有人都感覺是自己被他鎖定了。
逃無可逃！
退無可退！
甚至不敢分心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乃至挪開目光一瞬，因為這樣，很可能瞬息死亡！
貳號同樣是如此感受。
或者說，他才是戰場中真正那個受到鎖定的人。
如芒在背的感覺，當梅己人出聲時，又變成了如坐針氈。
貳號幾乎無法保持得住平靜，想要有所動作，打破氣勢被碾之局。
可還未動，梅己人淺淺而道：
“老朽只出一劍，所以你不要躲，因為老朽還要教學。”
教學？
貳號心生荒謬之感。
用我做你的教學物件，你是瘋了不成？
他想要提前出手，搶在梅己人一劍之前，粉碎掉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
可望著梅己人那平靜的眼，貳號制止了這種衝動，也讀懂了什麼：
梅己人之所以此前不出此劍，是因為放逐倒計時限制了他。
現在他剛清空倒計時，是戰力巔峰期。
那麼這種生死之中殺出來的上上個時代的古劍修，戰鬥意識會比製造天機神使的道穹蒼這等小輩差麼？
不會！
所以，貳號是可以提前出手，但這必然也會觸發梅己人的提前反應、提前出手。
“教學……”
貳號沒來由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解讀出了梅己人此言的又一層意思：
因為要教學，所以我出君子劍，你能接就接，接不住就死。
這一劍，你可以攻擊、可以防禦，但不能搶著出手，因為太城劍，絕對比你要快。
更不可能逃！
因為整座虛空島，很可能都在這一劍的攻擊範圍之中！
“一劍？”貳號問道。
“一劍。”梅己人頷首。
所以這是屬於古劍修的君子協議：我永遠都是正面來，擋不擋得住，是你的事？
“一劍之後呢？”貳號再問。
梅己人看著他，許久不曾出聲，過了好一陣，他才輕輕一搖頭，“沒有之後。”
換做別時，貳號知道這話該怎麼應。
不外乎是狂傲自大之言，有如徐小受之流，目中無人之輩。
但此時此刻，貳號嘴角往兩邊牽強一扯，而後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
他應允了！
這畫面，放在外人眼中，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徐小受下巴都要被驚掉。
己人先生的話在他耳裡聽來，那就是……
“你脖子伸過來，我砍一刀，別躲哈，因為我還要教我徒弟怎麼殺機，所以你千萬別躲。”
正常有點腦子的，都不可能乖乖引頸就戮吧，貳號竟然點頭了！
換做是我，消失術加一步登天，有多遠閃多遠……
貳號是沒腦子嗎？
不！
旁人感受尚且如此，他才是被正面鎖定的那個，所以承受的更多，更完全沒把握在己人先生的劍下逃竄？
徐小受喉結一滾，嘴唇都開始乾澀。
他掃了眼己人先生，再看了下一臉凝重中帶著點好學色彩，正在努力鑽研其中“門道”的笑尊諳……
高下立判！
之前怎麼沒覺得這傢伙裝得這麼膚淺呢？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徐小受，看好了，老朽只演示一遍。”梅己人旋動了手中的太城劍。
徐小受早就踩著劍道盤等著學習了。
他發現一旁的笑大嘴，看得竟比自己還認真，甚至忘了他現在正在扮演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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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個在年少時期，就對梅己人的劍已不屑一顧的真正狂傲之徒啊！
可這時沒人關注這位第八劍仙了。
不僅笑崆峒在學，黃泉、天人五衰都瞪大了眼在看。
寒爺也瑟瑟發抖，像是回憶起了被“劍”支配的恐懼，恐屋及烏。
虛空島上，不管是東域劍神天的，還是其他的域的煉靈師，幾乎都瞪大了眼。
有的連畸變之光的威脅都還沒清理，耳聞此語，凡意識清醒者，無不舉目望來，表以重視。
古劍術，第二境界！
這，可是自那個用境界如灑水，不斷爆錘同輩人的傢伙“隕落”後，就舉世罕見了！
貳號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十分專注。
卻見梅己人手上太城劍還未動靜，反倒悠揚通明的聖音垂落，縈人耳畔，有如洪鐘大呂：
“混道闢九劍，他我尊心術。”
“空想祝靈國，百妄皆為僕。”
“沉淪身心苦，雜思不得鋤。”
“一念神佛殊，一念般若無。”
霎時間，虛空島上所有人，同時沉浸入了聖音構築而出的世界。
他們看到了在無盡混沌之中飛躍而出的九道劍光，其中一道，斬向了人的心與念。
漫天凋下灰色的梅朵，人之一生所誕生過的所有妄想，在此刻都成了他們束縛自己的限制。
人類成了自我心念的僕役，只能任由這些“限制”化作“規則”，無限架構，給自己一層又一層鑄造了心靈囚國，永世不得解脫。
沉淪於這般苦海之中，七情六慾實為披著善意外衣的惡魔，萬念本質上甚至全部都為灰色。
尋常人等，非超脫士，又怎麼可能透過光鮮的外象，瞧清內裡的骯髒本質呢？
可在心念靈國之中，這一切赤裸裸被攤開了來，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下。
“毀滅吧！”
所有人心生希冀，試圖堪破這等灰色枷鎖，得以解脫。
可如何堪破呢？
可怎麼解脫呢？
“我知道，我清楚”，在此刻比“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享受其中，渾渾噩噩死去”，要痛苦千倍、萬倍！
在這苦痛之中，眾人又瞧見了可開闢混沌的那道劍光，終有所悟……
是了！
神國是枷鎖，神佛是信仰，唯有斬之，得以超脫。
如王座修道，斬道則斬之，唯有如此，方成太虛！
這是一個辦法，一個依靠自身之力，修煉超脫，斬掉枷鎖與信仰，活回自己的辦法。
那麼，除了這個辦法，有沒有更簡便的手段呢？
有！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超脫者出劍，幫忙斬卻這般心靈囚國。
他需要使出那能開闢混沌的、一劍！
超越斬掉信仰，斬掉神佛，能直接將整座心靈囚國徹底抹除，從主觀上擦去它所有存在痕跡的一劍！
“般……”
念想至此，虛空島上所有人渾然一驚，口噴鮮血，從那虛幻的灰色國度中被強制退了出來。
一瞬間，島上倒下了成百上千道人影。
餘下的那些捂著腦袋，苦不堪言，卻還能維持著清醒的人，勐地抬眸，終於瞅見了那道彷若經歷了一世之久後，還立於虛空的人影……
梅己人！
他將無辜人等，從那一劍下的心靈囚國之中，先提前解放出來了？
“受到控制，被動值，+1。”
“受到致幻，被動值，+1。”
“受到威脅，被動值，+1。”
“……”
僅僅一劍，徐小受資訊欄閃過十數道資訊。
諸如此類的還有“偷襲”、“威脅”、“傳授”、“驚嚇”、“影響”等等。
直至精神覺醒觸發，徐小受還感覺自己的精神意志沒有回來。
不！
我已修出了目下皆魔，可靠自己斬之！
三象拘帝那邊的心劍術意象勐然一震，徐小受才完全清醒回來，後怕不已。
此時他滿臉青白，望見島上趴下了無數人，望見一臉驚駭的笑大嘴，眼神從空洞回到有神，更望見了同樣受控，卻被提前解放的黃泉、天人五衰、寒爺等。
獨獨一人，沒有得到特赦！
解放態·天機神使，貳號！
“呃啊——”
貳號閃爍著神性光輝的身子弓得成了顏無色那般蝦態，捂著腦袋，喉間發出苦痛折磨之音。
他明明該提前準備好很多手段的。
他可是天機神使，是人造物，也不該有心念啊？
不，他已經是成熟的生命體了，有屬於自己的思想。
而有思想，就有自主思考能力，也就會誕生自我判斷，就會有屬於他自己的一生的經歷，就必受這一劍的影響！
徐小受的目光，從貳號，挪到了亙古不變般保持著悠然姿態的己人先生。
梅己人轉眸含笑看來，微微頷首。
這才偏頭望向毫無防備，連半招、半式、被動天機能力都沒能被啟用，完全沉淪於他之心靈囚國內的貳號。
太城劍一動。
其上，耀燁出了虛幻的波光。
“以心為主，獨我身意，天地奉承，此乃修我。”
“以心為令，萬物可號，百般皆妄，此乃修他。”
“我他之分，心念之別，可為神佛，可斬虛妄。”
梅己人吟頌一般，儼然是秉承了教學局，生怕徐小受聽不懂，道完，才施施然提劍往前輕斬而去。
“解脫吧！”
“心劍術，般若無。”
我、他……徐小受怔神。
得到提示，他這才能回憶起方才那出劍前的聖音，修飾了什麼內容。
此前己人先生便同他說過笑崆峒的無劍術“空無界”，運用了“我他”之分，修至深處，能成第二境界。
現在，同用“我他”之分，己人先生要給出真正的絕世一劍？
滿城凋紅梅，劍意蕭瑟後。
一念般若無，天機玄首授。
一劍！
劍光波幻，形同虛無。
在穿透了貳號之後，不傷其外表分毫，如同帶走了他的神魂與意志，帶走了天機神使，留下了天機傀儡……
真正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