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並不清楚此時自己身體內發生的變化。
精神海中，他依然在近乎無窮無盡的眾生記憶和慾望裡掙扎。
要知道，若是一般武者或是修士遭遇這等境況。
哪怕是擁有著龍脈護持，恐怕也會在十幾息的時間內徹底迷失在濁流之中。
張楚之心志，由此可見一斑。
濤濤濁流，推動著張楚不斷翻滾，各式各樣的記憶如不斷地閃過他的腦海中。
上一刻還是街頭舔血的流氓混混，下一秒又變成了考中進士的文人。
其中記憶之錯亂，反差之大幾欲令人心神崩壞。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楚只感覺自己如同一隻遊蕩在驚濤駭浪之中的孤舟，也許下一秒就會被一個浪頭打翻，徹底沉入無邊無際的深淵裡。
直到一道奇怪卻又醒人的聲音響起。
濁浪開始漸漸退去，勉強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的張楚終於松了一口氣。
陷入沉睡前，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聽到一聲嘆息。
“這條路，走不通的啊！”
.........
九叔和四目道人，正在想辦法喚醒張楚的時候。
卻見漫天金色神光開始消退，那股無處不在的壓力也隨之減弱，漸趨於無。
無盡虛空之上的存在，開始抹除剛剛的痕跡。
一切似乎變得和之前沒有什麼兩樣。
除了七竅流血，陷入昏睡中的張楚依然還在廟中挺立著。
“快，先帶阿楚回去！”
初初檢查了一番後，九叔立即對著兩個弟子吩咐到。
與此同時，四目道人在確認張楚無恙後，立刻奔向神廟四方開始查探之前的佈置。
半晌之後，他跟上了先行離開的九叔一行人，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秋生和文才二人，並未多說什麼。
張楚的身體情況並無大礙，甚至比常人還要來的更加健康。
不過他此時似乎精神消耗頗大，所以才陷入了昏睡的狀態。
有鑑於此，四目道人並沒有急著和自家師兄說出自己的發現，以免九叔亂了陣腳，反而會影響張楚的恢復。
只是張楚這一睡的時間有些太久了些。
以他這具身體的精力，居然要睡這麼長的時間來讓精神恢復，消耗之大難以想象。
直到第三天清晨，他才終於恢復了清明，徹底睜開了雙眼。
此時天色剛剛破曉，一抹白光刺透漫天的陰霾，灑落了下來。
微微昏暗的房間裡，張楚睜開的眸子中，蘊著一股明亮鋒銳的神光，將滿室虛空給照的發亮。
這是張楚無意中散發出來的神意，顯化於外界則是虛空生電的異象。
醒來之後，張楚便發現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一身心意信念凝練如一，卻又聚散由心，便似一尾游魚潛於水底，又好像飛鳥在天，隨心所欲，澄澈明淨。
原本磅礴卻散亂的氣血，此刻卻是混入了大量的玄黃色氣息，正在發生著奇妙的變化。
由至陽至剛轉為至陰至柔。
到了這一步，張楚心中頓時瞭然，待得他這一身氣血陰陽圓融之後，便是踏入化勁之時。
到時候，陰陽圓融的肉身血氣便能夠凝聚，在丹田之中作為種子，生出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出來。
這股力量，可以名為武道真力，脫胎於肉身血氣，卻又超脫其上。
到了這一步，武者方才可以算作是真正進入了超凡境界！
事實上，早早凝聚了武道之心的張楚，又用著一副蘊藏無窮奧妙的肉身，早已在暗勁的境界便觸控到了超凡之境。
但終究只是空中樓閣，雖然可以抵擋讓自己不受傷害，卻並沒有剋制超凡力量的手段。
不過武者一旦進入化勁，體內丹田孕出武道真力，那麼可用的手段也就多了不少了。
張楚並沒有急於一時，只是慢慢體悟著身體中氣血的變化。
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
另一邊，徹夜未眠的九叔和四目道人正在大廳裡相對而坐。
等了兩天之後，見張楚情況慢慢好轉，四目道人再也忍不住，將他那日的發現告知了九叔。
“師弟，你是說那天的佈置，有人動了手腳，這人便在文才和秋生之中？”
九叔面色凝重，說這話的時候不知為何露出了一絲疲態。
四目道人見九叔這個樣子，心中著實不忍。
但事實就是事實，片刻之後他還是點頭肯定了九叔的話語，解釋道。
“師兄，當日佈置所動的手腳極其巧妙，微微改動之後便將原本應該呆板的香火化身多出了一絲神智，這在請神大法之中可是大忌啊！”
九叔聞言，不由點點頭。
茅山請神大法之所以聞名天下，便是因為借用神力而不傷己身。
其中關竅便在於初次請神之時，所請的多半是呆板機械的神祗化身，比如香火化身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這樣一來的話，那麼茅山弟子便可以在化身降臨過程中憑藉諸多技巧來巧妙借用神力而不必向神祗開放自己的身心。
可那一日，張楚所面臨的化身居然多出了神智，憑空生出了許多麻煩。
若非最後發生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變化，張楚能否醒來還是兩說！
“唉，既然如此，那就喊他們兩個過來對質吧。“
九叔嘆了一聲，如是說到。
“師兄，還是分開來問吧。“四目建議道。
“也好。“
九叔點點頭，便站起身和四目一起先去找秋生去了。
二人剛出門，便感知到了張楚已經醒來，乾脆和張楚說明了情況，然後輪流去了秋生和文才的房間。
只是結果並不如意，文才以及秋生對於此事都是矢口否認。
如此答覆並沒有出乎張楚和四目的預料。
但心中仍然保有一絲希望的九叔，卻不免勃然大怒。
一怒之下，九叔竟是要執行家法，動用“問心“的手段，不由讓二人大驚。
要知道，茅山師門之中，只有弟子犯了極其嚴重的錯誤，又拒不承認之時，方才會動用此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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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施展此咒所需的代價。
如果當真是秋生或者文才做的這事，問心咒法之下一旦查實，恐怕會當場心神崩散，變成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