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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出來了

人這一輩子,不經歷劫難,就不知道自由的寶貴。

胡工珀拎著一個空袋子,獨自站在監獄大門外。陽光刺眼,讓他眩暈。他慌忙將頭低了下來。

一陣風吹過,柳絮飛揚。胡工珀狠命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他的思緒,停留在多年前,他是帶著手銬坐著囚車進來的,人生萬念俱灰。很多人喜歡說來日方長,其實,對他來說,看不到來日。在裡面,他學會了講法律,學會了講秩序。

他變得低調,或者說,他再也沒有高傲的資本。家已經散了,前妻已經再嫁,孩子已經被帶走了,連姓都改了母親的姓,好像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他不敢不看孩子,怕孩子恨自己——有一個坐牢的爹,對孩子的打擊挺大。孩子曾經跟奶奶來看過他,怯生生地,不敢近前,也許是他的光頭和囚服形象嚇到了孩子,孩子當場就哭了起來,顯得那麼不知所措。他別過臉,狠命揮手,讓母親將孩子帶走。此後,孩子再也沒來過。母親來過幾次,後來,母親也沒了,就再也沒有親人來過了。

周斯綿來過。周斯綿是來找他現身說法的。他丟不起那個人,拒絕了。後來,他們找到劉志和,帶了一幫子人,到監獄裡聽劉志和懺悔。

周斯綿後來還單獨來看過他。他還聽說周斯綿的弟弟周斯賢也進來了。許多人,就像胡工珀周斯賢劉志和,在得意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個人才,有水平有能力。可是,他們忘記了一個事實,離開了醫院這個平臺,他們或許舉步維艱。當然,他可以去另外的單位,或者自己創業。可是,有幾個人能很牛逼地說自己,我不需要單位這個平臺。恐怕很難。

胡工珀是一個醫生,只會看病。現在,醫院這個平臺沒有了,執業醫師資格吊銷了。他不知道自己將來能做什麼。

出獄,對胡工珀來說,是重生,其實也是失業。舉目四望,出來監獄高牆,柳樹,和一些灌木叢,周遭一片荒涼。

置身荒涼的環境,人就會觸景傷情。幾行清淚,順著胡工珀的臉滑落下來。

人生四十,看不到未來的路。在裡面這麼久,很多人都沒有聯絡。他本來生性孤傲,不喜歡跟人交往,之前幾個要好的朋友,都失去了聯絡。東窗事發之後,大家都忙著跟他撇清關係,對他避之不及,誰還願意主動往他身上靠?

站在監獄大門口,他不敢回望。這是忌諱。人家告訴他,出去了千萬別回頭。他卻不知道能往哪裡去。從進來的那天起,就被開除公職,被吊銷職業資格,被沒收財產。

他是一個徹底失敗的人。啥也沒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今天的晚餐在哪裡,今天晚上睡哪裡,明天的早餐在哪裡。

既然出來了,就絕不能再回去。胡工珀想。他的腦子在快速轉著。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出來之後,能幹什麼?不奢望大富大貴,總還咬要找一口飯吃吧?

幹什麼呢?胡工珀一直沒有想好。雖然偶然有個念頭,搞學術研究。可是,脫離了臨床的學術研究,有幾個人相信?自己又不擅長基礎醫學,也沒有機會接觸到這方面的研究。

胡工珀嘆了一口氣。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餓死吧!活人不能讓尿憋死。

車來了。途徑監獄的,每天只有一趟公交車。

車上乘客很少。有一個乘客斜了胡工珀一眼,剛好跟他的視線交織。胡工珀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冷冷的敵意,或者說鄙視。胡工珀趕緊將視線投向廣袤的田野。

已經走到這一步,鄙視或者冷眼是必須要經受的。誰叫你犯罪呢?誰叫你貪心不足,硬要用幾年的時光,將幾十年的收入都領完?

未來已來,胡工珀卻手足無措。下了車,他去了一趟家。打開門,一股刺鼻的黴味直奔他的鼻子。不知道是氣味太重,還是心酸,胡工珀的鼻子一酸,眼淚情不自禁掉了下來。

房子還是原來的房子,書還在,桌子還在,窗簾還在,可是,這已經不是家了。母親沒了,家散了。厚厚的灰塵,落滿房間的每個角落。胡工珀環顧四周,牆角竟然結了蜘蛛網。

胡工珀顧不得擦拭灰塵,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彷彿聽見母親的聲音:你回來了?

回來了!媽,我回來了。

胡工珀自言自語。他感覺母親在撫摸他的頭:今後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啊!媽!胡工珀眼淚嘩嘩流下。

孩子,別哭。犯了錯,改了就好。今後,要挺直腰桿做人!

我哪裡還有資格挺直腰桿!現在,連吃飯都沒有著落了。誰知道,我明天是個什麼樣子!胡工珀泣不成聲。

傻孩子呀!只要你走正路,有什麼跨不過去的坎?咱們重頭再來,孩子,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母親的聲音,是那麼溫柔,言辭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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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工珀止住眼淚,回到現實。他知道,這是幻覺。這個世界上,自己再也沒有母親了!

他表情麻木,起身出去了。他要去母親的墳地,去看看母親。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這是胡工珀這輩子最大的遺憾。自己要不犯錯,他肯定能讓母親頤養天年。可是,一切都成自己帶上手銬那天改變了。

他清楚地記得,那一天自己戴上手銬的情形。冰冷的手銬,將他的身體瞬間冷凍。這輩子徹底完了。胡工珀絕望地想。

站在母親墳前,胡工珀輕輕地撫摸墓碑,他把臉貼上去,想感受母親的溫柔。可是,這只是一塊硬梆梆的石頭。

夕陽,青煙,鳥鳴。一片溫馨的氣息,將胡工珀的悲愴包圍。他長久地跪在母親墳前,卻掉不下一滴眼淚,說不出一句話。母親含辛茹苦將自己養育大,自己卻沒有為母親頤養天年,甚至還給暮年的母親,帶去了沉重的打擊。自己是不孝子!大不孝!

太陽悄悄隱沒在群山後面,晚霞承襲太陽的光輝,將天空塗抹成血色,倒影在湘江河裡,染紅了山河,染紅了胡工珀的血色記憶。

胡工珀長嘆一聲,磕了三個響頭,立起麻木的雙膝。生活一片焦頭爛額,遠遠沒有晚霞燦爛。

回到家,街上的路燈漸次亮起,他懶得吃東西,更懶得收拾房子。這裡,埋藏了他多少歡樂、心酸、困惑、惶恐。現在,他孤零零一個人,蜷縮在佈滿灰塵的床上。

他要睡覺,徹底放空自己。他睡著了,眼角掛著淚,嘴角掛著笑。誰都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是夢到母親了嘛?或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