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國內造不出來嗎？”
劉明忠緩了好久，才問出這句話。
回答他的，是肖淺緩緩搖動的頭顱。
“我們走訪了國內許多農機機械企業，沒有一個是合乎要求的。迫於無奈，我們只能從德國訂購。”
肖淺的語氣裡滿是恨鐵不成鋼。
“即使我們花費了五億，但這些機械究竟能不能適合我們這裡的需要，目前還尚未可知。”
農業機械的使用要求，其實並不低。尤其是對於地形地貌、土壤、作物、氣候等許多指標，都有著嚴格的要求。
德國生產的機械，肯定是按照德國農業的要求生產的，但能不能適應中國東北的需求，這誰也不敢保證。
劉明忠品味出了什麼。
“肖總，您的意思是……”
肖淺看著他，又指著周圍廣闊無垠的土地，道：“劉總，你們一重如今效益不佳。除了國家重點項目之外，就沒有想過開拓新的財源嗎？你看看，這些土地，將來會需要多少大型的農業機械？目前我們企業的投資重點是這裡，未來必定會向周圍擴張。到時候需求的農業機械，將會是一個海量的數字。而我們國家的農業發展，將來對這方面的需求，也是一個驚人的市場。你們一重如果有心的話，完全可以把這個市場做起來。”
黑省是農業大省，但絕對不是農業機械生產的大省。
前世農業機械領域在國內佔據主導地位的，是魯省和豫省。
這種狀況，讓肖淺很不滿。
所以他拉上了一重，打算現在就開始進軍農業機械制造領域。
“如果你們一重願意進軍農機行業的話，我可以責成星光科技並且聯合哈工大、哈工程，根據我們黑省的實際情況，研發更適合我們使用的農業機械。”
劉明忠靜立原地，默默地看著周圍無邊無際的天地，心裡的波瀾早已起伏不定。
一重和所有的東北老牌重工業企業，有著一樣的問題。
那就是龐大的漸漸被時代所淘汰的產業以及嗷嗷待哺的職工。
這些企業已經失去了活力，看不到未來發展的方向，又被各種各樣的累贅絆住了手腳，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
一重在其中還算是比較好的。
畢竟一重是軍工產品大戶，有國家的扶持。但企業下屬的其他產業已經無力為繼，許多工人都無工可開，也拿不到工資了。
肖淺提出的合作，等於是給劉忠明開啟了一扇全新的窗戶。
一重既然是重工業企業，那麼生產農業機械，對於他們來說，還真的沒有什麼難度。
畢竟農業機械的技術含量有限，生產線的建立和工人的培訓，很容易就能夠做到。
事實上前世的一重就在後來拓展了農業機械制造產業，還成為了企業的重要支撐部分。
這也是肖淺為什麼會去找一重合作的原因。
五億多的資金，幹嘛非要送給德國人？
如果能夠用同樣的資金在國內就買到合適的機械，還能夠幫助這些老大難的重工企業開拓財源，何樂而不為？
有星光科技、哈工大、哈工程都諸多科研機構參與其中，對於提升農機製造的技術領域，將會有著莫大的作用，也能夠提升產品的競爭力。
“肖總，這件事我需要回去之後和集團的其他領導商議。不過請放心，我相信解決公司上下的困境的決心，我們所有的一重人都是一樣的。”
劉明忠沒有當場給出答覆，但肖淺和徐書記全都信心滿滿。
東北的重型企業遭遇了困境的原因雖然很大，但是擺脫困境的決心，顯然也不會比不上別人。
之所以始終沒有改變，最大的問題還在於資金的支援和方向的尋找上。
奮鬥的決心誰都有，但該往哪個方向奮鬥，也是一門重要的課題。
奮鬥的方向不對，不但不能脫困，還會給企業帶來滅頂之災。
肖淺這一次做的，就是為一重指點了一條百分之百光明的道路。
肖淺和劉明忠在這邊商討機械制造的合作事宜，肖平就在另一邊，給各位領導講解未來產業園區的規劃問題。
肖淺走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他們在爭辯。
“你們的規劃圖紙上，為什麼看不到各個村莊的存在？”
這是徐書記早就發現的問題，此時終於按耐不住，問了出來。
肖淺接過來，開誠佈公。
“徐書記，按照我們的規劃，在不久的將來，是要將所有的自然村統統消滅，完成合村並鎮。”
徐書記等人嚇的夠嗆，緊張萬分。
“合村並鎮？你們想要做什麼？”
他沒好氣地看著自信的肖淺，只覺得年輕人的膽子好大。也不怕走錯一步，惹來天大的麻煩？
事實上，肖淺還真不怕。
因為肖淺很清楚，在將來合村並鎮，肯定是東北農村的趨勢。
哪怕在他穿越回來的2020年，國家還沒有相關的舉措。但是這種苗頭，已經很清晰了。
不過現在要說服徐書記等人，還得拿出精密而科學的分析才行。
肖淺讓肖平幫忙，把地圖完全展開。
這樣一來，可以一目瞭然，增加說服力。
“徐書記，您看，我們所在的這個鄉，行政區域總面積為172.15平方千米，但是人口總數卻只有兩萬多人。去除長住外地的，本地人口僅僅只有一萬多。這一萬多人口分佈在下轄的九個行政村，又再分為若干個自然屯。這樣會造成什麼問題呢？”
肖淺以眼前的屯子為例。
“您看，這樣的一個屯子，目前住戶一共只有三十五家，其中的大部分房屋已經閒置了。這個屯子通往外界的交通，只有一條通往縣城方向的土路和一條通往鄉政府所在的土路。這是交通上的問題，使得這樣的屯子顯得非常封閉。”
肖淺前世住在縣城，就非常不喜歡回這裡。
因為四十多裡的路程，盡是土路，一路的顛簸就是在受罪。
“雖然這裡的住戶不多，但為了保證這裡的生活，各種設施的建設不能不做吧？供電、廣播電視還有將來的寬頻網路，必須要做到全通。可僅僅為了這樣的一個村莊，卻要造成國有資產的巨大浪費。”
徐書記看看眼前在寒風中似乎搖搖欲墜的村莊，又看看周圍人跡罕至的環境，也發出了無奈的嘆息。
黑省地廣人稀，雖然是自然資源富饒的象徵，但顯然在基礎設施的建設上，會極大地增加國家的投入成本。
肖淺又說到了一個更加嚴肅的問題。
“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這樣的屯子是沒有學校的。也就是說，這裡的孩子們想要上學，就只能去前屯或者去大隊。可不論前屯還是大隊，距離這裡都足足有一、二十裡以上。如果有腳踏車的話，孩子們還能快一些。要是連腳踏車都沒有，只靠走路這非常的不現實。您說，為這樣的一個屯子，再去建設一所學校，有必要嗎？”
事實上這個時期的黑省農村，輟學率非常高。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接受教育的成本太高。
而這個教育成本，還不是學費的問題，而是時間、路程、學校運營造成的一系列問題。
這個時期因為農村的經濟問題，導致村辦學校根本無以為繼，紛紛倒閉，也讓農村孩子的教育變得更加困難。
即使有一些村辦的學校能夠堅持下去，可是因為資金和環境的問題，也沒有好的老師願意來。
教育資源的嚴重缺乏，讓這裡的孩子即使上學，也不可能學到真正有用的東西。
在未來，農村的孩子為了教育，就不得不集中到縣城，和縣城裡的孩子爭搶教育資源。
“最後一個問題就是，這樣散落的村莊，農民們為了冬季取暖的問題，只能自家搭建爐灶，使用煤炭或者是柴禾作為燃料。可是您看看，這樣一個個噴吐著煙霧的煙囪，又對環境造成了多大的汙染？”
肖淺說的是眼前村莊的問題，但是他的手，卻指向了四十裡外的縣城。
從這裡，是看不見縣城的。
然而卻能夠清晰地看到，整個縣城的上空，在這個冬日裡，彷彿籠罩著一個巨大的黑黑的罩子。
就好像看的科幻電影裡，地球人在外星上的基地保護罩一般。
只不過那種保護罩是晶瑩透明的能量組成，而籠罩在縣城上空的罩子，卻是排放的廢氣籠聚的結果。
每年冬天，縣城裡的居民都在忍受著這樣的汙染，嚴重影響了人們的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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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因為分散，每一處居民點的住戶不多，即使每家每戶都在排放煙塵，但總體的效果上也不是很明顯。
所以從農村的地面向上看去，天空是蔚藍如鏡、清澈如新的。
可即使如此，也是對環境的危害。
“如果我們能夠完成合村並鎮，那麼就可以發揮聚集效益，一口氣解決交通不便的問題，可以解決教育問題，也可以透過集中供暖和排放治理，解決掉環境汙染問題。同時也能夠為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節約大量的成本。”
肖淺一口氣將合村並鎮的好處全都說了出來，能不能打動徐書記等人，全都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