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輕漾見鬼,方負雪也不例外。
“那個殺神不是還在被人盯著嗎?”他站在那血色光柱之下,手中的細線在地下來回穿梭,也不知道究竟在幹什麼:“怎麼會損失了這麼大一波人?”
此刻的他,雖然看起來處在這片空間之中,但身形卻是半透明的。
無數細線在他的指揮之下,瘋狂地轉動著,甚至連那片堅硬的山崖,都被他整的疏鬆起來。
事實上,他的目標和衛觀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獲得虛空巨獸的血脈。
這些生活在世界之外,隨著天魔一同降臨到這個世界的巨獸,此刻已經完全絕跡,只剩下這地方,可能留存有部分的記錄。
幾乎可以說是絕種的玩意,他是勢在必得。
那張洗淨靈魂深處印記的藥方,少不了這一味藥。
“那家夥到哪了?”他輕輕停下手中的動作,隨口向身後一問。
一位看起來怯生生的少女,正在他身後垂手侍立。
“回稟大人,他還在三十裡之外……不過據其餘人等的回報,他似乎變得越發的強大,甚至連我門內的大師兄,都已經被他吸乾了。”
“吸乾了?”方負雪低下頭,看著地下如地龍般穿梭的線條:“還是用那些看起來跟章魚差不多的觸手?”
少女臻首輕點。
“正如大人您所說的那樣。”
“那就不需要再多考慮了,讓我們的人再往後靠一里,只需要看到他的存在就好了。”方負雪擺了擺手。
他大概能猜出,衛觀究竟是什麼存在。
暴露殺心和血脈,在這完全封閉的空間裡,用得罪整個混血一族的血腥殺戮,來爭取那唯一的血脈獎賞?
不好意思。他心中輕笑一聲,這份血脈,我可不能給你。
“你可以走了。”在將最後一根線條埋入地下之後,他轉過頭,輕輕揉了揉那少女的頭髮:“看你長得可愛,你就不用跟著那群人去刺探了,現在從這裡離開就好。”
“如果有機會,我還會去找你的。”他帶著微笑,一掌拍在了少女的額頭上。
少女整個人口噴鮮血,墜倒在地。
隨後,一股法則力量就作用在她的身上,將她牽扯到空中,迅速飛離了這片空域。
她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跟王川等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聶輕漾甚至都看不清她的臉龐。
王川倒是看清了。
“八品……苟到現在,最終還是被踢出局了?”他嘀咕著,隨手扯過兩根木頭,把木頭搭在劍意框架上,重新築成一座木屋。
“現在還剩多少人?”聶輕漾有些小慌亂。
那飛行速度若是得不到抑制,最終落到地上的時候,一定會讓人粉身碎骨。
“還剩多少人我怎麼知道。”王川滿不在乎地甩出幾道劍氣,將周圍的樹木斬斷:“我只知道快好了,我快能出去了。”
“誰知道呢?”聶輕漾看他的神情,也不再多說。
只是,她隱隱有些憂慮。
萬一到時候,王川沒能出去……依舊被困在這空間裡,他們該怎麼辦?
……
衛觀一步步走上山巔。
他很清楚,在他的周圍,足足有上百名七品強者,在對他虎視眈眈。
但他絲毫不慌,甚至還有種熱血沸騰的衝動。
自己的實力,是被這些人認可了吧。他想。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這些自視甚高的混血種貴族,又怎麼會聚集在一起,想著來對付自己呢?
山巔上方,是一根高聳入雲的血色光柱。
在那其中,應該就蘊含著自己想要的那一份精純的血脈了吧。
怨氣在他的腦後旋轉,逐漸形成一種叫人恐懼的黑色輪盤。
這是被他所殺戮的,那些無辜之人的怨氣。
它們無時無刻不想殺死這身下的傢伙,但由於那功法的限制,卻只能被鎖困在他腦後的光輪之中,甚至沒辦法傷到他一根手指。
但死亡帶來的痛苦,讓這些殘魂的怨氣越發熾盛。
即使沒有半點作用,它們也毫不放棄。
此刻,還留在山上的,無一例外都是七品強者……其中有些人是自信滿滿,事先就來到這“決賽圈”的邊上,最終被方負雪所捕獲。
隨後,他們就像是病毒一般,蔓延出去,幾乎將所有被選拔的混血種們,都給變成了方負雪一個人的奴隸。
更可怕的是,在他們的心目中,他們並非是失敗者,而是臣服於方負雪的王道尊嚴下,自願地成為追隨者。
在方負雪的靈魂核心中,那種誘惑的味道,濃郁無比。
那會讓修士迷失,無論男女都會為之感到瘋狂。
他們現在,就像王者身旁的侍從,緊張地注視著那視野之中的殺神。
一旦君王有命,他們就會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守護到底!
“你就是他們選出來的頭子?”衛觀走到山頂,看著被眾星拱月守護在中心的方負雪,那已經黏得不太牢的臉皮,被風和口氣吹得掉在地上。
此時此刻的他,只有半邊臉皮還貼在臉上,剩下的半邊,充斥著那些血紅色的紋路,一道道地墳起,像是不受控制地血管,時不時還會跳動幾下,叫人犯噁心。
不少女性修士,此刻都嫌惡地移開了眼光。
她們對這些東西,先天有些過敏。
因為實在是……太醜了。
方負雪點了點頭。
“確實,他們都臣服於我,甘願守護在我的身邊,去對抗你這種醜惡的存在。”他的微笑很優雅,跟衛觀那種醜惡的面龐,剛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你不該存在的……天魔都離開了這個世界,你們這些隨行的坐騎,還想翻天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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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騎?”衛觀啞然失笑:“看來你也不懂嘛。”
“血脈記憶傳承?”方負雪的眼神稍微認真了些:“那先前是我小看你了。”
“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過從今天開始,誰知道都沒關係了。”衛觀聳了聳肩,背後那雙由觸手匯成的翅膀,此刻緩緩扇動起來:“只要把你們都幹掉,我就可以拿到那份血脈了對吧。”
“好大的口氣!”人群中有人義憤填膺:“大人,請讓我們出手,對付這惡徒!”
方負雪看著緩緩升起的衛觀,向前揮了揮手。
這上百名七品修士,居然整齊地飛起,向著空中的衛觀撲了過去。
他們的步伐,在空中踩下的軌跡,似乎都隱隱之間有著某種聯絡……甚至連演練了數十年的將士軍陣,都不如他們整齊。
衛觀那只失去皮膚包裹的眼中,在這一刻左右跳動。
“以為靠著人多,就能對付我了嗎?”他那扇動的雙翼中,無數觸手迅速飛出,在空中搜尋著那些修士的軀體作為目標:“不!人越多,只能讓我變得越強大?”
“這可是你說的。”方負雪的笑容更甚:“希望你不會後悔。”
那無數飛出的觸鬚,在一段距離之後,忽然像是受到阻滯一般,動作有些凝滯和艱難。
那些修士並不接近他,只是沿著方負雪設定好的軌跡,在空中踩著看不明白的步伐,隨後以高速錯開,根本沒打算跟他打遭遇戰。
“這是什麼東西?”衛觀眯起眼睛,才終於看到空中那些留下來的透明絲線:“這黏糊糊的跟蜘蛛網一樣的東西,就想攔住我嗎?”
“不是攔住那麼簡單。”方負雪的手指輕輕一動:“是要讓你死於此地。”
“的好東西。”他捏住了拳頭,收緊了空中的絲線。
衛觀臉上的表情,忽然就變得猙獰起來。
他能夠感受到,先前幾乎所向披靡的觸手,在這一刻被那些黏糊糊的,蜘蛛網一樣的東西給勒住了……他本就以觸手眾多取勝,可空中那密密麻麻的絲線,比他的觸手更多,也更加堅韌和繁複,這樣一來,他的觸手就被鎖困在其中,根本動彈不得了!
“斷!”方負雪厲喝一聲。
那些被捆住,還來不及脫離的觸手,被收緊的細線迅速斬斷,就像是過年之前,老媽子把砧板上的章魚須砍斷一般容易。
衛觀卻已經適應了這種痛覺。
“這種痛苦……太熟悉了。”他嘀咕著,背後的翅膀不再將觸手延伸出去,而是將他自己團團捆住。
方負雪心神一動,那些在空中踏步的修士們,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舞蹈。
他們的動作,將會把早就佈置在空中的絲線,再一次收緊,化作極其繁複的一道殺戮迷宮,準備絞殺其中的衛觀。
絲線貼在了衛觀那觸手形成的大繭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一道道細線,已經嵌入其中,開始了血腥的切割。
一條條觸手在絲線的壓迫下,破裂開來,迸發出深綠色的漿液,墜落到地面時,瞬間就腐蝕出一個大坑。
但越逼近內部,這大繭就越發緊實……絲線紛紛崩斷,卻也沒能將最核心的人體部分割裂。
“完成了。”一個深沉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那些正搖曳的身姿,有些不知所措的停了下來。
原先控制的絲線,現在不知為何變得鬆鬆垮垮的,好像使不上勁一般。
方負雪的目光沉凝下來。
他能看出,在那大繭之中,已經沒有了獵物。
那他去了哪裡?
“唔!”一個女修忽然嘔吐出來。
她身上所控制的絲線,正不受控制地扭動起來,將她緊緊地勒在裡邊。
隨後,一聲聲血肉與絲線的磨合聲響起。
她的鮮血在空中飛濺出來,卻根本無法墜落下去。
因為在下一刻,她的血液就飛回了她的小腹中。
一條細小如蛇的玩意,從她的小腹中鑽了出來。
飛馳如電。
方負雪沒有再做任何的動作。
因為那些空中的修士們,都在前前後後的時間裡,被自己所操縱的絲線撕裂,然後無力地墜落到地上,成為無力而又無用的屍體。
“你怎麼不跑呢?”在上百名修士都隕落的時候,那無數條細蛇一般的玩意,就重新聚合到了一處,擰巴成一個人形。
但他的樣貌,已經不像一個正常的人類了。
徒有四肢跟軀幹,但他身上的肌肉和骨骼都已經歪歪扭扭,像是農田裡即將被風暴吹散架的稻草人。
但沒人會懷疑他的實力。
因為在場已經沒有人了。
他本身的血脈大漲,甚至連人形都沒法繼續保持。
而站在他對面的……
同樣不能稱作一個人類。
“霍霍。”彷彿是受到了某種感召,方負雪笑出聲來。
只是,現在的笑聲,不像是平日裡那溫文爾雅的感覺,反倒讓人倍感陰森。
“跑?”他像是自問自答:“我為什麼要跑?”
“你的手下都死光了,你不跑,你也要死。”衛觀誠心誠意地跟他解釋:“如果你跑了,那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你想要那份血脈?”方負雪盯住了他:“可我也想要。”
“你搶得過我嗎?”衛觀毫不避諱地跟他直視:“還是說你寧可死,也要跟我爭奪?”
“我不會死。”方負雪忽然張開雙手。
無數的絲線從地底下蜂擁而出,籠罩在他們兩個的身邊。
驟然間,兩人被絲線壓到了地面上,緊緊地貼在了一處,根本動彈不得。
他們能動的,只剩下眼神。
“我只需要半柱香的時間,就能掙脫你這些該死的絲線……即使這一次比先前更加緊密,但自始至終都不過是死物而已。”衛觀的牙齒貼在泥土裡,卻依舊嚅囁著自說自話:“然後,我會把你的精血一點點地抽乾。”
“讓你看著自己去死。”
方負雪的牙齒也同樣緊貼在地上,同樣艱難地發聲。
“你沒有半柱香的時間了。”他的眼神中,隱隱約約透出一道光芒,映照在衛觀的眼睛裡:“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新玩具了。”
“提線木偶,也配反抗主人嗎?”
他的聲音猙獰,再不復先前的優雅。
王川的木屋被透明牆壁趕了進來,然後隨手打發了兩個苟到最後的傢伙。
他們的身軀疾馳而出,墜落在透明牆外的草叢裡,只能羨豔的看著王川的木屋繼續飄了進去。
然後,血色的光柱逐漸歇息下來。
王川的木屋剛好飛到山巔上,隨手往光柱裡一招。
由於沒有了地仙意志的主持,他隨意就能從裡邊把這次的寶物拿到。
“怎麼看起來跟阿膠一樣黑不溜秋的?”他的聲音在兩個死鬥之人的上方響起,隨後飄然而去。
衛觀和方負雪都有些茫然。
可王川已經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