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聶輕漾雖然裝作一副神情平靜的樣子,但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真實的情緒。
她這是跟了王川以來,第一次遇見王川不在的時候被人襲擊。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好像是天塌下來的時候,那個頂著天空的高個子忽然不見了。
或者,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那個平日裡,自己一直視作精神支柱的傢伙……他不在這裡。
這讓她心驚。
常媛看著聶輕漾那細微的表情變化,心下輕輕嘆了口氣。
原本還想著,讓她學會神力之後,有沒有辦法獨當一面的……但這個性格的話,就算掌握了神力的奧秘,恐怕也難當大任。
她做慣了婢女,一舉一動都習慣有人在前邊頂著。
即使實力相差不大,她這種心性,也沒辦法在戰鬥中展現自己完整的實力,更不用說超水平發揮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是個樂觀的人,很快就想到了這件事情能給自己等人帶來的好處。
好處就是,這女孩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辦法離開自己等人了。
那種依賴,常媛能很容易地分辨出來。
對於尋常修士來說,這或許是一件壞事,因為每一個要走出自己道路的強者,在前路上都不能夠被精神上的山嶽所鎮壓。
但對於這跟自己等人本質上不是一條心的女孩來說,是一件好事。
這就是常媛對此事的思考。
她始終是魔宗的人,思考方式偏向於陰暗的一方,即使平日裡對王川等人笑意盈盈,但並非真成了一個傻白甜。
她確實很愛王川,但並不會因為王川,而放棄自己的天賦和道路。
只有同為參天大樹,才有在歲月的風雨中共渡的資格。
她很明白這一點。
曹言的攻勢已經展開。
這只詭異的小貓咪,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難纏……那種近乎鬼魅一般的速度,在小貓嬌小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即使他對於靈巧的敵人一直有一套自己的應對方法,但對付山苗這個“異類”,即使手中有著法器,他也有些無從下手。
“動手啊!”曹言看了身旁的疥瘡腦袋一眼:“這小貓難纏,你對那兩個女人下手啊!”
他的聲音已經出現了急躁的味道。
常媛依舊沒有回頭。
自從她見識過山苗的速度和身法之後,她對於山苗的評價,就已經抬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甚至能夠像信任王川一樣信任山苗。
“你們不能過去。”山苗再度開口了。
一個口吐人言的小貓,蹲坐在這房間的中心線上。
“再過去,就殺了你們。”她吐出這種威脅的話語,就像是打家劫舍的老手一般。
疥瘡腦袋的身形一滯。
這是山苗對他們說的第二句話,而且是如此的囂張,如此的叫人不爽。
但先前那鬼魅的身形,已經印證了這小貓的強大。
速度和鋒銳,加起來就是破壞力的象徵……他看著山苗那鋒利得不像話的爪尖,心頭微微一顫。
“一個大男人,還能被一隻小貓纏住?”曹言怒意已經上了腦袋:“我用法器纏住它,你趕緊去解決那兩個女人。”
常媛眯起眼睛。
兩個女人來,兩個女人去……這傢伙,明顯不把自己兩人,當做是有戰力的物件啊。
怎麼,我堂堂魔宗青蛾長老的弟子,居然被這些不入流的傢伙,看不起戰力?她的眼皮微微一挑,手上的血管湧動了幾下,幾乎沒忍住要出手。
聶輕漾已經感受到,從常媛身上逸散出來的血氣。
那是她不知還要修煉多久,都沒辦法達到的層次。
果然,天賦限制了我的發展嗎?她有些心酸,卻沒有進一步往深處去想。
她甚至沒有一絲一毫,跟命運作對的意思。
彷彿只要是沒有天賦的傢伙,就永遠沒有辦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被命運擺佈,隨波逐流……她自怨自艾地想道。
疥瘡腦袋似乎終於湊夠了決心,腳步在地上巧妙地蜿蜒了幾下,手中的短刀就已經揮向了常媛與聶輕漾。
“我不是說了嗎?”山苗滿臉的怨怒:“過去就是死!”
“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小貓咪!”曹言怒吼出聲,手中的白領忽然迸發出妖豔的光芒,裹向了山苗:“區區一隻小貓,也想壞我們的好事?”
山苗冷哼一聲,在空中輕巧踏步,整隻貓在空中騰躍,好似踩在實地上一般。
每一次,那條白綾都好像貼近了它,但卻在最危險的一剎那,被它避開。
作為一個天生就對危險敏感的山貓,它的戰鬥本能,在這次與曹言的戰鬥中,逐漸被挖掘出來。
即使還未曾展露鋒芒,但曹言臉上那越發不耐的表情,出賣了他越發緊張的內心。
這白綾,不是付老爺子的成名法器嗎?
怎麼連一隻小貓……一隻小貓都拿不下來嗎?
“殺!”將靈力灌入手臂之中,曹言終於是忍耐不住,使出了付老爺子教給他的殺招。
白綾舞長空。
名字很有詩意,但實際上的動作卻很簡單。
將白綾想兩邊縛住,然後在空中攪動。
就像攪動水波一樣,這方空間都在震動,原本平靜的小樓,就像是被人在地底下翻攪地基一般,現出了一種震動感。
住在其餘房間中的旅客們,有的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已經跑出了旅館。
“房子這是……要塌了嗎?”他們驚恐地看著那搖晃的房子,卻根本不知道問題的核心,究竟出現在哪裡。
山苗的眼神,第一次凝重起來。
她發現,這一次白綾的攻擊,似乎變得不一樣起來。
迅速地騰躍,她試圖避開空中那些看不清楚來路的攻勢……但很遺憾,即使擁有超越尋常七品的速度,它也依舊沒有躲過那白綾攪動的空間,所釋放的能量。
山苗的表皮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幾根白白的毛髮落到地上。
“就是這樣!”曹言第一次命中山苗,眼中閃過了暴戾和終於得手的光芒:“你這只臭貓,等我逮住了你,一定要送你去做龍虎鳳湯!”
山苗在空中迅速閃躲,最終落到地上。
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那空中的攻勢,一直在將它往地上那一點位逼過去。
如果不避開的話,它恐怕要在空中炸毛。
“敢戲弄我,就先扒了你的皮!”曹言張狂地出言,似乎已經忘記了,就在先前,自己被這只小貓戲弄得左支右拙。
“你惹火我了。”山苗蹲在地上,看著那緩緩逼過來的,看不見的攻勢。
“什麼,你說什麼?”曹言是經典的社會混子,真正的小人行徑……他一旦得勢,就會像現在這樣,無底線地調戲對手,讓對手放鬆警惕,然後做最後的一擊必殺。
被他用這種手段殺死的人……絕不在少數。
“我說,你惹火我了。”山苗輕輕用前爪扒拉了自己的毛髮幾下,發現那一處淺淺的傷口,臉上露出了人形化的憤怒。
“我惹火了一隻小貓啊,哈哈哈哈!”曹言狀若癲狂地大笑:“惹火了你,你又能把我怎樣呢?”
“一隻小貓咪?”他誇張地彎下腰,眼神卻出現了一瞬間地狠厲。
山苗騰躍而上。
它並沒有展現出自己的領域,而是用妖族最引以為傲的體魄,正面迎上了曹言手中御使的白綾法器。
終於忍不住了嗎?曹言的內心,一直期待著這一刻。
白綾中隱藏地符陣,在這一刻全力開啟。
那些看不見的攻勢,也終於化出了真身。
那是一根根細碎的,近乎透明的布帛,只不過先前以過快的速度遊走,哪怕連山苗也無法看清。
但現在,它們似乎變得很沉重。
六個方向……它們向山苗發動了總攻。
“破!”山苗學著想象中的強者姿態,舉起了手爪。
妖丹中凝聚的神力,如同引擎啟動一般被釋放出來,在這小小的房間裡,化作了太過耀眼的光華。
無論是頓在原地的疥瘡腦袋,還是曹言常媛等人,都看不清那道光下邊的山苗。
它似乎,也跟著那道爆炸般的光華,化作了一道光。
“啊啊啊啊啊啊!”光華還沒消散,常媛的耳朵裡,就傳來了一陣慘叫聲。
她將眼睛一閉,再度睜開。
魔宗的強大體魄,讓她的眼睛即使在光芒之中,也能夠看清場間的動作。
山苗已經坐在了地上。
它看著曹言,無聲地舔著自己的前爪。
幾道血紅色的線條,落在那裡。
它正在舔乾淨這些骯髒的血。
而曹言……常媛看著地上掙扎的曹言,有些意外。
他的脖頸上,已經出現了幾條細細的血線。
一道又一道的鮮血,從裡邊淌落……他已經瀕臨死亡了。
“不可能,不可能!”曹言在地上爬著,就像被打斷了脊骨的野狗:“這白綾是付老爺子,付老爺子的成名法器,怎麼可能被一隻小貓撕碎?”
“不,一定是我中了那小貓的奸計……我要讓它十倍奉還!”
“不用了。”常媛清冷的聲音,在房間裡盪漾:“你哪裡也用不著去。”
在旅館外,一隊神情嚴肅的和尚,急匆匆地衝了過來。
“終於來了。”常媛嗤笑一聲:“真是有夠慢的。”
聶輕漾一臉的茫然。
這是什麼……隨便就能叫人來的嗎?
“那天,王川在接受完詢問之後,就向他們找了這麼一個符印過來,類似於傳訊符,但傳訊的物件,只會是他們——日之都的執法隊。”常媛向聶輕漾解釋:“只要是來找我們麻煩的,大可去找這支隊伍。”
“現在,他們來幫我們解決問題了。”
門被用力地開啟。
“常媛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帶頭的正是當日詢問王川和常媛的那位和尚:“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啊。”
“啊,沒錯。”常媛學著他們那樣雙手合十:“這裡有兩個帶著法器,試圖來綁架我們的惡徒,希望你們能夠幫忙處理一下。”
“分內之事,給你們添麻煩了,還希望你們隊日之都的印象,不會因此變差。”和尚的臉上是歉意的笑。
只是,轉過頭之後,他看著曹言身上的傷勢,忽然皺起眉頭。
“下了殺手嗎?”他背對著常媛:“常媛小姐,這有點難辦啊。”
“那是因為,他的法器太強了,如果我們不能在一瞬間制住他,恐怕就沒機會了。”常媛輕描淡寫地說著,似乎比王川還要熟悉這些流程:“你看,這旅館的地基,都被他整的鬆鬆垮垮了,還不知道要怎麼維修。”
“這不,還剩下一個全須全尾的,一起帶走得了。”她沒有半點自己犯錯的自覺,而是用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語氣。
和尚沒有回頭,而是蹲下身,在瀕死的曹言身上,輕點了幾個穴位。
“嗯,我看出來了,這地上的白綾,似乎在過去也有些兇名。”他嘆了口氣:“只是,常媛小姐,如果下次還有機會的話,最好還是留手。”
“我會的。”常媛露出了笑容:“那麼,還有我們什麼事嗎?”
“暫時沒有,如果需要你們的話,我會提出請求的。”和尚重新戴上兜帽,露出一臉慈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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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已經給曹言渡過一道生機,至少可以保證他失血過多的身體,不會在短時間內直接暴斃……雖然救活有些難度,而且不划算,但他還是將曹言帶走了。
畢竟,還要錄口供的……至少要等到錄完口供再死。
這幾日,他也聽說了一些風聲。
執法院的頭頭,也就是珞珈大師,傳出來一些含糊的訊息。
比如說王川一夥人超乎尋常的實力。
又比如說王川和那位大人物的關係。
這些都讓他們對王川一行人的態度,變得更加恭謹。
常媛目送著他們離開。
留下的幾個隊員,都是處理善後的事態……在他們的努力之下,這旅館搖搖欲墜的地基被重新固定,還加持了幾個法陣。
總的來說是變好了。
並且,幾乎所有的旅客都知道,住在側樓最大那間房子的人,不能惹。
那間房子裡,住著的不是什麼出來玩耍的貴族子女。
而是強大無匹的前輩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