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只出現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消失不見。
她的影子，卻被所有跪在她身後的民眾，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那是菩薩，是來拯救我們於水火之中的！”一個老人如是說道，然後就被身後的魔宗武士，直接拖走。
沒人知道他是否能活下來，但所有人的眼中，都多出了些期盼的光芒。
這些日子以來，那些貴族高層直接投降，甚至連反抗都沒有試圖反抗一下。
民眾的心裡，對這些肉食者，肯定是相當怨憤的。
而那些勇敢的，不願屈服的貴族，則早已經沉默在黑暗的地牢之中。
他們曾經用來鎮壓異端和反對者的牢獄，成了他們濺血的墳場。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韓霜烈隨後到達。
已經臻至地仙境界的他，卻也依舊沒能找到那影子留下的痕跡。
“請蘇繡前輩來看看。”他果斷拍板。
作為入侵日之都最高的首領，蘇繡的臉上，此刻有些不愉。
“都晉入地仙境界，居然還找不到一個裝神弄鬼的影子？”她翻了個白眼：“不至於吧，少主大人。”
她話裡揶揄的味道很濃。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影子，我推測跟日之都的最高奧義有關係。”韓霜烈沒有生氣，只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推測告訴蘇繡：“那道影子，已經完全進入了‘空’的境界，踏足於此界，完全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哦？”蘇繡的眼神這才凌厲起來。
“空的境界，就是心宗和日之都這些佛宗，一直以來追求的最高境界……他們先前那樣的跋扈，我覺得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誕生了一代掌握了‘空’的強者。”韓霜烈分析道：“但是，那位強者似乎不太清醒。”
他根據屬下們的回報，把那少女的狀況，跟蘇繡說了一下。
“這裡，居然還有這樣的存在？”蘇繡皺了皺眉。
這是一個重大的情報失誤……入侵巫族的計劃，就是因為木神祭司的實力，超出他們的想象，才會直接失敗，甚至連後續的部隊，都沒能透過架設空間矩陣的方式，進駐巫族。
而日之都這裡，居然還有這樣隱藏的強者？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能找出她的落腳點嗎？”蘇繡問道：“就算是地仙巔峰，應該也沒辦法保持那個境界，一直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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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派人去找了。”韓霜烈點頭道：“但目前還一無所獲。”
蘇繡坐在那張毛氈上，眯起眼睛。
“全力去找就好。”她把玩著規則之花：“就算是空境的強者，也未必能有顧望鄉當日的水平……我在與他一戰之後，修為更進一步。”
“至少，能夠跟那家夥分庭抗禮。”她隨手化掉那規則之花。
韓霜烈頷首。
……
這些日子裡，數百柄的邪劍胚，一共有四十一枚產生了反應。
王川也重歸自由人之身，那命牌也被帝君親手捏碎。
“我已經跟各個宗門的強者交流過了，也派遣了秘密的調查組，前往這些宗門搜集情報，儘量能夠驗證你的猜測。”帝君站在摘星閣的欄杆上，看著繁華的皇都：“你敢保證，這些人都有問題嗎？”
“陛下你這不是難為我嗎？”王川無奈道：“我只是把可能有問題的人，給你一份可能的名單，而這份名單的證明力，甚至相當低弱，只能說是線索。”
“線索……夠了。”帝君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有這些線索，至少勝過一頭霧水地，損耗感情地瞎找。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帝君看著王川：“有沒有興趣，幫我走一遭日之都？”
“日之都？”王川皺起眉頭：“那裡不是已經淪陷了？在釘子們沒被拔出來之前，若是我們貿然前去，很可能會被一波反包圍的。”
“不，去的只有你一個，知道的人也只有我一個。”帝君的笑容裡，帶著一種冒險的味道：“甚至連你的老師，還有巨鯨先生他們，都不會知道你的去向。”
“哦？”王川愣了愣：“是有什麼秘密任務嗎？我這樣的修為，恐怕有些難以勝任啊。”
“而且，經歷了那兩次事件，我的人頭在魔宗，聽說有一個很貴的價格。”他苦笑道：“若是再被抓到，恐怕陛下你下次見我，就是在兩軍陣前的梟首架上了啊。”
“別慌，我精通氣運之道，自然能知道一個人，究竟是往哪個方向走，能夠遇見更好的未來……雖然我也很疑惑，為什麼你現在適合前往日之都，但氣運是不會說謊的。”帝君的目光灼灼：“你不會懷疑我的判斷吧。”
“有點。”王川誠實地道：“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我哪裡得罪了帝君您，準備直接把我派去送死了。”
“還真是敢說話。”帝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現在的你已經算是帝國的左膀右臂，我是絕不可能輕易傷害你的。”
“那我能不能不去啊。”王川露出了耍賴的表情。
“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怎麼能不幫我個忙呢！”帝君終於是把實情告訴了他：“實際上，日之都現在有了新的變化。”
“雖然我們在魔宗裡的臥底，修為並不太高，甚至連高層的邊沿都摸不到，但是一些大路貨的情報，還是能夠帶給我們的。”
“究竟是什麼變化，還必須得我親自走一趟？”王川有些好奇。
“日之都裡，似乎誕生了一位，心智不太成熟的‘空’境強者！”
“什麼？”王川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有些難以置信：“空境強者，怎麼會？如果真的存在的話，為什麼當日入侵的時候，他沒有出現？”
“所以我們才懷疑，這個空境強者，是一個不完整的存在。”帝君低聲說道，就像是密探之間交流情報：“她可能是一個，新近突破，但是神智受到影響的存在。”
“她？”中原語言中，“他”和“她”是兩個不同的發音。
“對，一個少女的虛影，現在被那些遺民當做菩薩，甚至很多人私底下已經開始每天給她磕頭祈禱，希望她能夠拯救日之都於水火當中，甚至有兩波貴族，用了某種秘法，想把她召喚出來，趕走魔宗的侵略者。”
“最後怎樣？”王川問道。
“那空境強者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都不是固定的，但很顯然，她似乎對日之都的民眾，有相當強烈的庇佑之心。”帝君說道：“她在這半個月裡，似乎走遍了所有安置日之都居民的聚集地。”
“魔宗的強者們，沒有出手嗎？”
“當然出手了，最後那幾次出現，甚至直接有地仙發難，以民眾的性命威脅她留下，甚至當真屠殺了一整條街的民眾。”
“然後呢？”王川有些驚了。
這手筆，也就是魔宗那群人，才敢肆無忌憚地發作吧。
“那虛影依舊沒有留下，只是說了一句話。”
“那是她第一次說話。”
“她說了什麼？”王川有些緊張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緊張。
“她說，凡有人在此死去，靈魂皆入佛國，享西天極樂。”
王川：“？？？”
一開口就是老神棍了啊！
“但在我的觀察之中，你的氣運，剛好和那位新誕生的空境強者，有交集的地方。”帝君認真地看著王川：“如果你前往日之都，說不定能夠喚醒那位強者的神智……我會事先在西域的部分地方，安排傳送陣。”
“如果你成功了，或者出了什麼事情，我們會第一時間，派遣四位地仙強者，前往支援或追殺。”他笑道：“這些人，不用擔心被臥底發現。”
“因為，他們都是我早早就準備好的後手。”
王川的眼皮跳了跳。
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麼，但又不敢確定。
“陛下，你有沒有那個女子的畫像？”他問道：“我可能真的，認識那位女子。”
“我可沒有這個，那些探子竭盡全力，也就只能送出這種文字訊息，再多的就沒有了。”帝君聳了聳肩：“怎麼，是有什麼猜測嗎？”
“那位空境強者……可能是我先前送過去，等待復活機會的一位女子，但我不敢保證是不是。”王川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未免也太離奇了一些。”
“她是誰？”帝君問道。
如果真的是王川所想的那人，他和神朝方面，可就掌握了先機，推斷未來的時候，也能夠更加清楚。
“一個魔宗的弟子……先前被心宗在魔宗的臥底所殺。”王川沒有隱瞞：“你確定要我去喚醒她嗎？”
帝君的眼睛瞪大了。
“不是吧，這是敵人？”他看著自己手中的龜殼：“不應該啊，在我這裡的測算之中，她應該與我神朝有緣才對。”
“她跟我關係不錯，如果這些感情沒有變質的話，我可以把她帶回神朝。”王川給帝君吃了顆定心丸：“但陛下就別指望她跟心宗有什麼好臉色了……不上門把人家屠殺掉，就算是她大發慈悲了。”
“我可不懂這些事情。”帝君嘆了口氣：“要是實在覺得危險，就別把她帶回來，但儘量別讓她投入魔宗的陣營。”
“我們說了那麼多，好像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那位空境強者，真是我認識的那人的基礎之上。”王川也跟著嘆氣：“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你就睡服她！”帝君惡狠狠地說。
“睡服？”王川擺手：“我可也是有家室的人。”
“我現在就給你封爵。”帝君促狹地笑笑：“直接給你封個侯爵，三房夫人任你娶，實在不行還有妾的位置等著。”
王川：“……”
論起老奸巨猾，還是帝君這傢伙滑溜。
“怎樣，是不是很吸引人的條件？”帝君挑了挑眉。
一個幾百歲的人，難得如此眉飛色舞。
“要不是我不方便出手，我都想親自睡服一個空境強者。”他看著王川：“但她跟你有關係嘛，我也不方便睡，這任務還是得交到你身上。”
“我儘量，好嗎？”王川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再說了，這些手段我也……有點難以接受。”
“隨你。”帝君哈哈一笑：“想要那塊地方當封地？”
“不是吧，我還以為陛下您就是隨口說說。”王川有些驚訝：“我可沒打算趁機邀功啊，就算邀功，我也要點更實際的東西。”
“我知道，你激發神通的條件，我已經事先給你準備好了。”帝君拍了拍手，身後就有一位黑衣少女，給王川送來了一枚戒指：“根據你上次的說法，這裡有大概足夠你開啟神通十二個時辰的晶石。”
“好東西，除了那一次黑水牢獄，我從來沒有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那可不。”帝君輕輕一推，把王川推出摘星閣外。
王川腳下劍光一閃。
“這是什麼，君要臣死？”他在下墜的過程中，還大喊了兩句什麼。
“你要封在鈞地啊。”帝君慢條斯理地摸出一張布帛，隨手寫上了些什麼：“給你封好了，侯爵的爵號，我會幫你想的。”
“你就安心的去吧。”他再一推。
一陣狂風升起，王川被裹挾著，一路向西。
“我還沒想好對策啊……”他的聲音被湮沒在狂風中。
……
風吹過沙漠，會留下一道道的沙丘。
王川走在高原的荒漠之上，卻沒有留下半點足跡。
“如果真的是你，那麼你也是時候醒來了。”他遠遠地眺望著日之都。
日之都當然不是整座高原上最高的位置……畢竟就算修行者們能夠存活下去，那些普通的民眾在面對常年高寒積雪的冰原時，也不免會死傷慘重。
“你要在這裡盯住他們嗎？”山苗掛在他的肩膀上。
“不，不是盯住他們，而是盯住那影子出現的瞬間。”看著山苗再度長出的尾巴：“你不是貓嗎，為什麼進化路徑跟九尾狐那麼相近？”
“還不是因為你的能量太強了，導致我沒辦法中規中矩地進化，只能夠搞這種取巧的辦法，暫時復刻了你的神通。”山苗沒好氣地說。
是的，王川敢到日之都，還藏了一手底牌。
那就是山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