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沛笑道：“果然霸道。一壺茶還沒喝完就說要把我軟禁，你就不怕易雲聽到這件事會很生氣？我可是他的師兄。”
唐小虎雲淡風輕地笑道：“你是真的假的尚未可知，我也沒有太多時間去玩這種猜謎遊戲。老實說，我幫花溪國完全是為了若雪。若她不好，你知道我會遷怒於誰。”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個暴君。”賈沛笑容收斂。
唐小虎無所謂地一笑，道：“那又如何？在這個世界，強者才有肉吃，弱者只能看著，等著殘羹冷炙。若雲州各國都在談禮儀，論詩歌，你們花溪國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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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沛無語，面色也並不怎麼好看。
唐小虎道：“我無意貶低貴國，只是在陳述一個不爭的事實而已。常聞邊陲小國多彪悍之民。大國都城多風雅之士，何也？”
賈沛依舊不語，他知道對方是在指什麼，但他無力反駁。
唐小虎接著說道：“風雅是人人都嚮往的，卻不是人人能玩得起的。花溪多雅士，卻甚少出將才。非民之過，而是君之過。”
賈沛還是無語。他打內心認同，卻不敢宣之於口。
唐小虎微微一笑，賈沛不敢說話，那就說明他還為花溪賣命，顧忌頗多。
“賈先生，你有沒有想過，花溪國被四國聯合打壓的真正原因？”
賈沛還是沒有說話，但唐小虎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只是你不方便說。同樣，我的計劃也不可能對你說。因為我們之間還沒有建立信任。”
賈沛忽然笑道：“秦公子以前說話也這麼直麼？”
唐小虎搖了搖頭道：“並不是，境遇會逼迫一個人儘快成長起來。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經歷的事多了，就不想學人家打太極。因為你已經知道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把時間都浪費在話術上，很不值當的。”
賈沛想笑，卻覺得又有點笑不出來。
“你也覺得很好笑是嗎？人越聰明就越願意玩文字遊戲。一件很簡單的事，他能轉著彎想出好幾個意思來。但實際呢？真有那麼玄妙嗎？只是在為蠅頭小利互相扯皮而已。”
“公子所言甚是，如果大家都能少一些心眼，少把精力浪費在沒用的事情上，效率的確會大大提高。大道至簡，真正繁瑣的是人心。”賈沛不無感慨地說道。
唐小虎豎起大拇指，讚道：“太精闢了！先生果然大才。就憑你最後這句話，給你個四品官都沒問題。”
賈沛大笑，“公子還真是抬舉我。其實我只是個胸無大志的潦倒書生而已，若不是那日公子一腳把我踢醒，恐怕到現在還醉生夢死呢。”
唐小虎想起那日踢他下水的情形，也覺得有點好笑，於是說道：
“別想多了，我這個人小心眼。當時就是報復你讓我吃了幾次閉門羹而已。你是個懂得自我反省的人。想醒自己會醒，想醉自己會醉，根本用不著別人幫忙。”
賈沛嘆了口氣，說道：
“世人皆有惰性，這與智慧無關；世人皆有無奈，這與能力無關。每個人只要活著，不管你是貧窮還是富有，不管你是聰明還是呆傻，都會不斷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挫折，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在所難免的。”
唐小虎也感慨地說道：“是呀！挫折是難免的，所以再聰明的人也有質疑自己的時候，也有想讓別人拉自己一把的時候。賈先生，我倒是覺得……你還沒有完全醒，不如捅自己一刀吧，或許捨棄一些東西，你也就能輕裝上路了。”
賈沛哈哈大笑：“或許吧。也可能不用我自己捅，就有人迫不及待要捅我一刀了。”
兩人都是聰明人，除了一些敏感話題，兩人還是聊得很投機的。
過了一會兒，丫鬟們把酒菜端了上來，兩人邊吃邊聊，也不拼酒，倒也自在得很。
酒筵散盡，茶罷擱盞。
唐小虎微顯醉意，拉著賈沛的手，說道：“先生，易雲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賈沛心中一凜，但卻從容地笑道：“公子說笑了。我哪有那個能力？”
唐小虎搖頭笑道：“不！你有。”
說完，他放開了賈沛的手，踉蹌著向窗邊走幾步，仰起頭，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道：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上次齊牧海和公良朔找我麻煩的那件事，就是你一手策劃的；而易雲的離開也跟你脫不開關係；甚至……呵呵，月光池那次的見面也是你刻意安排的。我……沒有說錯吧。”
唐小虎緩緩轉過頭，一臉蕭瑟。
賈沛心頭一震，不禁額頭冒汗，脊背發涼，他尷尬地笑道：
“公子醉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唐小虎搖了搖頭，再次望向天空。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懶散，頹廢。只聽他幽幽說道：
“賈沛，你記住。你能救一個國，也可能害一個國。我不管你有怎樣的謀劃，有什麼樣的理由。把我當傻子，你就要付出代價。不只是你，還有你們花溪國。”
說到這裡，唐小虎轉頭看向賈沛。
“破壞要比修補，更加容易，你說是不是？”
賈沛心下一沉，他想用笑容來掩飾尷尬，可他笑不出來。
眼前這個人太可怕了。城府之深就像一個千年老怪，這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能擁有的智慧和見識麼？
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扮演成一個山大王的角色，好像很霸道，很粗俗，但實際心細如髮，有鬼神莫測的洞察能力。
想騙他？太難了。搞不好，還有反效果。
“易雲想見你。”
賈沛終於丟擲了殺手鐧，他覺得如果不做點什麼，事情很可能就會往不好的方面發展。
唐小虎似笑非笑地看著賈沛，
“這是想打一棒子，再給個紅棗麼？”
賈沛苦笑，他想了想才道：“我會竭力促成這樁婚事。但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向你展示我的誠意。”
“好！我等你。”
說著，唐小虎意興闌珊地往外走。
賈沛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一封信，放在桌案上，說道：
“易雲給你的，去不去在你。”
說著，賈沛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唐小虎接過信，開啟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今夜子時，鐵索橋邊，思君念君，不見不散。”
只有這個十六個字，再無其他。
唐小虎呆立了半晌，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天色，大概是申時末，也就是下午五點左右，還有很多時間。
於是他對外喊道：“冷香可在？”
“屬下在！”冷香立刻走了進來。
“帶人跟著賈沛。他身上已經被玉菱下了尋香散。你帶著尋香獸去，儘量不要讓他發現。即便發現什麼，也絕不要輕舉妄動。至少三天內，我要知道他去了哪，都見了誰。”
“是！”
冷香答應一聲，趕忙追了出去。
“蕊辭，茹彤，幫我沐浴。玉菱備車，我要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