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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快樂又難堪

第二天一大早,餘舒雅讓梁荊宜還是穿軍裝。

她說,對“橄欖綠”是百看不厭。

有軍人情結的女孩子就那樣,她們認準一個死理:什麼洋裝、西裝的,在軍裝面前,全部都是渣渣!

她還說,今天運氣特別好,早上起床就收到了一個大紅包。

梁荊宜心知肚明,那紅包肯定是母親給的。既然是“準兒媳”來了,作為未來的婆婆,母親要麼不出手,出手必須是大手筆。

薄霧消散,他倆迎著朝陽就出發了。

正式去餘舒雅家裡,說心裡不緊張,那都是騙鬼的,儘管有了前一次的經歷,但這次是關係挑明了去的,所以意義自然大不同。

尤其是餘舒雅說,她提前兩天就跟父母打好了招呼,說今天新女婿上門,必須把各項準備工作搞得妥妥當當的。

梁荊宜反問她:你不是昨天還嚷嚷著,要回去吃晚飯的嗎?

豈料這姑娘甩出一句:我算準了你是不會輕易放我走的!

我考,這姑娘的小心思,怕還是有點深度的喲。

梁荊宜本來還想接一句“沒輕易放你走,可晚上我也沒有討到什麼好處”的,但又擔心此話一出口,會被對方嗆個半死,所以憋在心裡差點把人憋出個內傷來。

一路上倆人歡聲笑語不斷,餘舒雅還獻唱了一首彭羚的“囚鳥”: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已經忘了天有多高,如果離開你給我的小小城堡,不知還有誰能依靠。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得到的愛越來越少,看著你的笑,在別人眼中燃燒,我卻要不到一個擁抱。我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冷冷地看著你說謊的樣子,這撩亂的城市,容不下我的痴,是什麼讓你這樣迷戀,這樣的放肆......

大陽九零的摩托車一路高歌猛進,下了一個長坡,很快那棟熟悉的兩層樓房就映入了視線,梁荊宜條件反射般松了把油門,他需要把突然激動的心情平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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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景和餘舒雅昨天上午的表現何其相似。

“騎這麼慢幹什麼,你還怕人啊?”後面坐著的餘舒雅在他的背上溫柔地錘了一拳。

“今天會不會有親戚過來?”油門一鬆到底的梁荊宜也不管前面二十米處就是個上坡了。

掛著四檔且供油不足的摩托車一連抖了好幾下,直到他左手把離合器完全給控制住後,車子才停止了抖動。

幸好這一段是平路,要是上坡爬到一半,他來這個“騷操作”,摩托車百分百會帶著他倆往後溜。

“你不是膽子挺大的嘛,那晚半夜三更送我回去,在老南門洞子你連幾個‘吊子哥’都不怕,怎麼今天還怕我家裡有生人啊?”

“這不一樣,針對的物件不同,心態肯定不同啦。”

“哦,你不說,我還真的忘記了,是有那麼一個你沒見過的人。”

“是不是你老爸?”

“哎,你這人啊,太無趣了。”餘舒雅嘴裡“哼”了一聲,立馬催促加油門,趕緊走。

得到就是屋裡幾個人的確切訊息後,梁荊宜心裡頓時踏實多了,他轟起大油門,腳踩到二檔,鬆開離合器,太陽九零的摩托車就像一匹脫絕韁的野馬,嘶吼著向坡頂衝去。

右拐彎,車子駛到餘舒雅的家門口還未停穩,“你們終於回來了!”一個中等身材、滿臉堆笑、身著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熱情地迎了上來。

“叔叔好!”梁荊宜趕緊打招呼。

前來迎接的這個人正是餘舒雅的父親。

“快快快,稀客稀客,屋裡坐!”餘爸話音剛落,突然從堂屋竄出一條黑狗,對著這個不速之客就是幾聲狂吠。

“來財!”平時說話溫柔可人的餘舒雅大喝一聲。

那只天庭飽滿,四肢粗壯且吠叫狂野的黑狗瞬間變了個臉色,它心平氣和地湊到摩托車邊上,並仰起頭,討好般舔起了客人的手指,特別是那尾巴因搖得過猛,已然失去了方向感。

“兩年不見,你還是那麼懂事。”梁荊宜彎腰摸摸狗頭,“來財”害羞地一轉身就閃回屋裡去了。

“它是去後面廚房通風報信了。”餘爸開起了玩笑。

“過來一下,爸,這是梁荊宜在福建給您特意買的煙和打的酒,您自己提進去吧!”餘舒雅呵斥完狗,又開始使喚起父親來了。

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和前世的小情人,那話是沒說錯的。

“來玩就來玩嘛,還搞這麼客氣,花了你不少錢吧,以後不能這樣了啊!”從餘舒雅手中接過東西,餘爸還嗔怪起梁荊宜來。

“這是我給叔叔的一點心意。”停穩了摩托車,梁荊宜沒讓“準岳父”把東西提進去,而是自己一把搶在了手裡。

餘爸見他這麼主動,自然是樂享其成,第一次見面的印象分,還算不錯的。

老一輩的人嘛,哪個不喜歡勤快一點的後生!

其實梁荊宜這次又犯了和前年探家一樣的錯誤,他只記得給“準岳父”買菸和打酒了,卻忘記了還有“準岳母”這麼一號重要人物。

像餘舒雅到他家裡作客,在給父親買兩條白沙煙的同時,還不忘給母親買一盒價值不菲的營養麥片。

當然了,農村人忠厚、善良且樸實,餘舒雅的母親斷然是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

在堂屋接過餘爸泡好的茶,餘舒雅便帶著梁荊宜去廚房,這是要跟忙碌的老媽打招呼了。

餘媽正在廚房裡,用大鐵鍋給一大早買回來的新鮮牛腩“除水”,地上一個紅膠盆裡還有一隻冒著熱氣的“拔毛雞”,這兩個“硬菜”應該是為中午的火鍋所準備的。

而剛剛在門口對著梁荊宜狂吠了幾聲的來財,則是蹲在紅膠盆邊上,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只“拔毛雞”,一副望眼欲穿的傻樣子。

打過招呼後,“走開一點”,餘舒雅朝“來財”甩甩手,示意它離那只雞遠點,她還小聲抱怨說,爸媽把“來財”寵得沒個名堂,再這麼下去,保不準以後它還想著和人一樣,上桌子吃飯呢!

餘媽這次看梁荊宜的眼神,與第一次見面相比,有著明顯的不同。

第一次見面的眼神裡面,那是充滿了熱情;而這一次見面,眼神裡面就帶著暖暖的愛意了。

不知道其它省份是怎麼說的,反正湖北人是這麼說的:丈母孃看女婿,是越看越歡喜。

說的就是丈母孃和女婿之間,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純天然親切感。

“帶小梁去外面玩,這裡油煙味重,不要你們管。”餘媽是揮舞著炒菜用的鍋鏟,強行把他倆給“轟”出去的。

她的意思就是不讓幫忙。

“來財”見女主人高舉著武器,也嚇得不敢再蹲守那只“拔毛雞”了。

它去了隔壁的雞舍,可能是另有所圖。

在家裡,除了幾個大活人之外,也就數它的地位最高了。

“你剛才喊我媽什麼?”回堂屋的路上,餘舒雅放慢腳步回頭低聲問。

“阿姨。”

“你上次來,不是喊過‘伯母’的。”

“嘿,那我喊‘媽’可不可以?”梁荊宜一臉認真。

“隨你便吧。”餘舒雅笑笑,露出了一口米粒般大小的整齊白牙,她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倒是跟在她後面的梁荊宜犯難了,他在思考怎麼才能把“爸爸媽媽”毫無違和感的喊出口?

餘爸在堂屋裡準備往桌子上鋪墊子,那個墊子在農村就是拿來打麻將用的。

“爸爸,我來吧!”在猶豫了幾秒後,梁荊宜果斷開口,並且他上前幫忙扯起了墊子。

餘爸有點愣神,不過他反應迅速:“等姐姐她們回來了,陪你打麻將。”

梁荊宜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站在邊上的餘舒雅,我考,這小妮子正低頭竊笑呢!

廚房不用小的幫忙,那老的肯定是逃不掉了,餘爸提了副麻將倒在桌子上後,轉身就去了後面廚房給老婆“打下手”,他也識趣地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兩個有需要的年輕人。

等餘爸走後,梁荊宜弱弱地問:“你對我剛才這一聲“爸爸”,叫得還滿意嗎?”

餘舒雅眉毛一挑:“你好像有點不願意。”

“怎麼會呢?我是發自肺腑的。”

“好啦,我開個玩笑。”餘舒雅扭頭看向後面廚房的位置,“等會把那邊的一位,也給安排一下。”

她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媽媽也得享受同等的待遇。

“是。”梁荊宜立正加敬禮,動作一氣呵成。

餘爸本來和鎮上一個收牛的販子約好了,今天一起去隔壁村看牛的,但兩天前收到訊息說,家裡今天有貴客來,所以他把約好的時間往後推了一天。

因為這事,那個牛販子還取笑餘爸說,你家裡到底來的是個什麼貴客呀,搞得你連生意都不做了?

他嘿嘿笑著回覆,如果把這個貴客的生意談攏了,我就有了“接班人”。

那個牛販子也是精明人,他從餘爸的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於是強烈要求明天看牛時,把那高檔的黃鶴樓香菸搞一包試試口感。

二十分鍾後,餘爸再次來到堂屋,他見餘舒菊一家還沒有回來,嘴裡埋怨了幾句後,朝餘舒雅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早知道你姐姐動作這麼慢,我就先去把隔壁村的牛瞧了再回來陪小梁。”

“哼,我怕您不是單純地為了去看那頭牛,而是想借這個機會出去喝酒和打牌吧?”餘舒雅對父親可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小梁啊,你看我的這個二姑娘,不僅不相信我,而且說話呀,沒一點禮貌。”

“還還還......還好啦。”面對餘爸提出的棘手問題,梁荊宜只能往好的方面猛打擦邊球。

“不是我不相信您,而是被您騙得多了。”餘舒雅把靠在牆壁邊上的那壺荔枝酒掂起來,“爸,這荔枝酒難道不比您在外面喝的那些酒好喝嗎?”

餘爸沒立即接話,他邊唸叨著中午試試就知道了,邊抓起臺子上的那個電話,這是打給餘舒菊的。

餘舒雅則是拉起梁荊宜直奔廚房,她想聽某人當著她的面喊“媽媽”。

餘舒菊一家是差不多十點半到的,今天豬肉檔的生意還行,殺了兩頭豬賣得個精光,錢自然是沒少賺。

再次與姐姐、姐夫見面,也不用他人介紹,三人便寒喧起來。

餘舒雅忙著給姐姐和姐夫倒水,那個兩年前還要人抱著看風景的小外甥,如今已經可以獨立自主地在屋裡屋外撒丫子奔跑了。

因為有過在酒桌上推杯換盞的經歷,所以他和姐夫倆一下子就找到了共同話題。

“上次我沒有把你陪好,這次岳父親自上陣,我看他能不能把你拿下。”兩年以來,姐夫對那次醉酒的事一直念念不忘。

“喝酒我是這個。”梁荊宜伸出了右手的小指。

他的酒量“弱雞”,在連隊那是出了名的。

兩年前的那次“雄起”客觀因素有倆:一是自己受了餘舒雅的鼓勵後,突然腎上腺激素暴增,整了個“超神發揮”;二是姐夫確實不在正常狀態,兩杯白老燒下肚,人就去床上吭吭嘰嘰打滾了。

至於姐夫口中說的“岳父親自上陣,看能不能拿下你”,那是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既然今天過來了,他就沒想過能順利走出這個門。

餘爸的酒量他聽餘舒雅說得多了。

做生意的人嘛,很多業務都是在酒桌子上和牌場子上談成的。

酒能壯膽,幾杯白老燒下肚,亦能讓平時表現懦弱的人,頻頻生出捨我其誰的英雄氣概。

當然了,也不乏有些人喝到六親不認,以為自己變成了“滅霸”,其實這時的“滅霸”,分分鐘會被別人滅掉。

“陪小梁打麻將啦,不要浪費時間。”餘舒菊吆喝著,她還聲稱要多贏點錢,給兒子買玩具。

結了婚的女人,在她們的眼裡只有孩子,像老爸和老公都自覺地靠邊站。

其實餘舒菊喊打麻將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探聽梁荊宜對未來的打算,有些事,她從妹妹那裡也得知了一二。

作為姐姐,她覺得妹妹的幸福,她有責任和義務把把關。

四個年輕人搓起了麻將。

在相互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後,“小梁啊,我聽妹妹說,你不準備在部隊繼續幹了?”餘舒菊的問話方式也真夠直接的。

“是,姐姐。”梁荊宜回答乾脆,沒有遮遮掩掩。

“你考慮過沒有,一旦退伍回來,就等於是一切重新開始了。”餘舒菊看似波瀾不驚的隨口一問,其實裡面包含的內容可不少。

梁荊宜還在考慮要怎麼回答才好,可坐在他上家的餘舒菊忍不住了:“姐姐你幹什麼呀?他第一次來家裡作客,你像查戶口一樣的問東問西。這次來了,你又要搞什麼?你煩不煩啊你?當兵退伍回來怎麼了,和平時期的勞動者,戰爭時期的勇士,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策馬定乾坤。”

“你這人怎麼不知好歹呢?”餘舒菊被妹妹說得有些惱火了。

“我建議你還是多關心自己,比如夏天快到了,你看姐夫去年給你買的那套粉紅色的連衣裙,還能不能穿得上?”為了緩解梁荊宜的緊張情緒,此時心急的餘舒雅那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姐姐。

“妹妹,她穿得上。”姐夫嗅到了硝煙味,立馬出面滅火。

他在菜市場賣肉多年,吵架的事見得多了,這兩姐妹的脾氣,他心裡也是門兒清,所以發現苗頭不對,他果斷出手制止。

“真的?”餘舒雅望向姐夫,“你不要騙我。”

“哈哈哈,我昨親眼看著她穿的。”姐夫還是有一定的幽默細胞。

餘舒菊本來被妹妹氣得牙癢癢,但是經過老公這麼一調侃,她的那個氣啊,頓時又消了大半。

雖說老公長得寒磣點,職業又是個賣豬肉的,但對她對家庭對長輩那是沒得說,想到這些,她長舒一口氣。

這個事,就算暫時告一段落了。

不過,即便妹妹反應那麼強烈,她也不會放棄繼續追問的念頭,只是她不想搞得那麼直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