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張自力，他肯？”過了好半天，白迪才囁嚅著問道，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第一次，倪才話沒說完，就被蕭峰阻止，他們不得不再次提出這樣的問題。作為常山市道兒上的大佬級人物，白氏兄弟有著足夠的渠道，來瞭解丐幫的某些隱秘。無論是私下刺探，還是江湖傳言，又或者是從警方某些人物那裡得到的訊息，對丐幫的形勢的判斷，都驚人地一致。
最近幾年，隨著張自力在丐幫中迅速上位，他的力量和影響力與日俱增。尤其是近兩年來，唐自強對張自力幾乎言聽計從，之前從未染指的走私，甚至是毒品生意，都開始迅速擴張，丐幫的聲勢和財富幾乎呈幾何指數增長。從某種意義上說，白氏兄弟雖然一直號稱本地地下勢力龍頭，但那只是因為他們起步早，涉及的正面生意多，財力更加雄厚，在白道上的關係更廣更深。但其他方面，無論是幫中弟子數量，還是手段的殘暴激烈，又或者是對偏門生意的控制力，丐幫都已經遠遠超出白氏兄弟。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功勞”，張自力在丐幫已經儼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隱隱然有與唐自強分庭抗禮之勢，在常山道兒上，也算得上響噹噹一號人物。而他控制的場子，不但在丐幫各位老大之間最多，油水也更加豐厚，成為丐幫中最強大的一個分支。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張自力和丐幫其他大佬之間，矛盾極深。尤其是倪才、老唐、賀老六等資格老、地位高，而且堅決不同意撈偏門、碰毒品的堂主，更幾乎與張自力到了水火難容的地步。這也正是唐自強一朝出事，丐幫就立即四分五裂的原因，以至於當外敵入侵，上萬人的丐幫竟然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一大原因。
但現在，蕭峰居然異常平靜地告訴他們，只要他們按蕭峰所言行事，時候張自力所有的場子，都會讓出來由大家瓜分？這麼大的肥肉，他捨得，丐幫捨得？又或者是這根本就是虛張聲勢，畫個大餅給大家充飢？事到頭來就算丐幫放棄那些產業，但要想真正搶到自己手中，還是需要和張自力開展，然後，這個大個子坐收漁利？
如果是這樣，他們就算現在能夠說服道上的各位大佬，但事後恐怕也是說不清的麻煩！事關重大，就算面對蕭峰這樣強力的手段，他們也必須把事情徹底弄清楚，畢竟，他們不能只考慮自己，他們要考慮的，還收手下上千兄弟。
蕭峰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因為在他們問出這個問題的第一時間，倪才就已經跳了出來。
“蕭大哥說什麼，那就是什麼，難道他這樣的人物，還能騙你們不成？只要他願意，他一個人滅了你們整個幫派，都輕而易舉！”倪才嘴裡說著，臉上一副老大瞧不起白家哥倆的神色。不過他這話倒是實話，最少在他看來，別說蕭峰了，就是那位“張大小姐”，要滅了白家一幫，也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張自力那個二五仔……嘿嘿，他已經永遠也沒有機會反對了！”倪才冷笑著，在白氏兄弟愕然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意思的時候，把手機扔到白迪懷裡，“你自己看吧！”
白迪拿起手機，和白笑只是看了一眼，就同時倒吸一口冷氣，滿臉的震驚。
這是看到啥了？見鬼了，還是發了段小電影，怎麼這個表情一個個的？畢晶好奇心大起，欠起身來把腦袋湊過去，接著就是一句“臥槽！”
那是一張手機拍的照片，張自力被一隻纖纖玉手提在半空，閉著眼睛，滿臉猙獰驚恐。身後，是長長的走廊，鋪著厚厚地毯的地面上，到處是人，躺著的，靠在牆上垂著腦袋的，斜斜趴著的，身體極度扭曲，模樣異常悽慘。畢晶還發現，曾經到精英搗過亂溫飛，好像也在裡面，滿臉的震驚，卻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只有腦袋戳在牆上，和身體形成了一個九十度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給殷素素撅折了。
照片最左邊，是一個樓梯口，隱隱約約地好像裡面還堆了十幾個人，每個臺階上都躺著至少倆，一個個生死不知的樣子。甚至，畢晶一眼就看到，過道盡頭，天花板上還吊著一個人，不知道他是怎麼上去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掉下來。
“張自力，他……他掛了？”白笑不可置信地說道，聲音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他很清楚丐幫內情，知道這個張自力句不是什麼簡單任務，靠著財雄勢大，在幫中自成一派，招攬了無數人手，就連炮堂的精英，可也被他拉過去不少，否則他也不可能有底氣跟一幫老資格堂主們叫板。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有著強悍勢力、周圍無數高手保護的大哥，居然被人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提在手裡，那隻手看上去還是個女的！而他周圍幾十個保鏢手下，居然全部被放倒了！這是誰幹的？誰有這麼強大的實力？兄弟倆呆了片刻，忽然齊齊抬頭看著蕭峰，滿臉驚駭，頭上的冷汗不由自主又呼呼往外冒。
一定是這個大個子！
一想到剛才蕭峰那驚人的身手，而自己還曾經妄圖打他一個伏擊，兄弟倆就不由自主從頭涼到腳。
事實上，就算是很清楚知道蕭峰、殷素素本事的畢晶，也一樣為之震撼不已，無論是聽人說，還是看書，儘管描述可能很生動，但永遠也比不上一個直觀的畫面能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要不《打牌》裡黃宏跟侯耀文說，相聲永遠幹不過小品呢！
其實倪才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儘管他早已經聽說老唐說過事情的經過，但剛剛電話聯絡，看到老唐傳過來的照片時，他也一樣驚訝地合不攏嘴。不過他還是很快清醒過來，輕輕咳嗽一聲，對白笑道：“後面還有……”
白迪忙不迭向後滑了一下，這回，是一個小視頻。一間四面不透光的小房間裡，昏黃的燈光從頭頂照下來，光頭強獰笑著，狠狠揪著張自力的頭髮，讓他的臉抬起來，然後一個大耳光子抽過去，張自力嘴角當時就見了血了，卻仍然緊緊閉著雙眼，一言不發，臉上卻是一片灰敗之色。看周圍的佈置，應該就是樂邦大廈那間小房子。
影片很短，幾秒鐘就結束了，白氏兄弟卻陷入了沉思。張自力，一個響噹噹的人物，這就算完了？其實這件事沒有什麼疑問，最中心的手下全部被打翻，他自己也落進光頭強一幫人手裡，這只能意味著一件事：這位曾經顯赫一時的梟雄人物，已經再也翻不過身來了！而沒有他帶頭，他手下那些場子，絕對沒辦法保住！
好半天白迪才回過味來，抬起頭來，敬畏地看著蕭峰，嘴巴動了半天，才說出來一句：“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他不是很理解對面這個大個子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明明掌控了局面，卻要把這麼一塊肥肉，徹底從身上割下來，分給不相干的人。但他很清楚，蕭峰實在沒有必要騙他，以他的本事，就算他要橫掃全市，把所有場子一句挑翻，也不是辦不到！他更清楚的是，只要這個承諾最終能落實，那麼絕對沒有人會拒絕蕭峰的要求——大家打生打死，你搶我奪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得到這些利益？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作為中間人和全城頭一號老大，自己絕對可以在這次分配中，得到更多的份額！
……
被白氏兄弟恭恭敬敬送出來之後，天色已經擦黑了。回頭望著燈火輝煌的大樓，以及頂部糾纏在一起的閃閃發光的人首蛇身圖案，畢晶幾乎覺得眼前的一切，究竟有些虛無荒謬的感覺。剛剛自己經歷了什麼？一次驚心動魄的談判，一次全城地下勢力的利益分割？老子明明是一個出身清白的好記者啊，怎麼摻和到這種事兒裡頭了？不過媽的，經過了這種大場面，以後跟人家吹牛`逼都多了幾分底氣哈？
看看身邊一片平靜的蕭峰，在看看屁顛屁顛跟在小峰旁邊的倪才，畢晶忽然一陣好奇，捅捅倪才的腰，奇怪道：“我說你總，蕭哥就這麼把你們一大半場子扔出去了，你怎麼一點看不出心疼來？”
“我相信蕭大哥。”倪才理所當然道，“我相信他絕不會害我們，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說著，眼裡居然還冒出一種對異樣的光彩來。
畢竟無語，隨即一陣惡寒，這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蕭峰有什麼別的想法呢。還“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這腔調怎麼就這麼熟悉呢？畢晶很想拍拍倪才的肩膀，告訴他，“都是為你好”不過是長輩的一個藉口，其實他們就是想控制你，比方自己老爹就是以“為你好”為名，把自己弄到一個夕陽行業裡，蒙了個事業編混吃等死的……
不過畢晶終於沒說出來，這話聽著實在是大有挑撥離間的嫌疑，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可現在正是關鍵時候，別一不小心壞了蕭哥的大事兒。其實他很想知道蕭峰究竟是怎麼想的，可當著倪才的面，卻又實在不好問出口，只好扛扛蕭峰的腰——他的肩膀夠不著蕭峰的肩，問道：“蕭哥我問你啊，剛才要是那兄弟倆咬死了不答應，你怎麼半？是不是真要一家一家打過去？”
“你猜呢？”蕭峰嘴角含著一絲神秘的微笑反問道。
畢晶當時就說不出話來了，我要知道我還問你幹嘛？垂頭喪氣道：“我猜不到……不過不得不說，蕭哥你現在真的變壞了……”
“蕭大哥！”倆人說話的時候，倪才在旁邊接了個電話，轉過頭來，面露喜色：“他們的人，正在往回撤！”
畢晶一愣，這麼快？看起來那些老大們很上道啊，幾分鐘前才剛剛答應下來，這就立刻履約了？蕭峰點點頭，臉上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大手一揮：“走，回樂邦大廈！”
回去的路上，蕭峰還是坐那輛七手QQ。看得出來，倪才是很想讓他上自己的S500的，但也不知怎地，面對蕭峰，他卻始終沒敢多口，那略顯鬱悶的神情看得畢晶一個勁暗樂，這傢伙這是有多怕蕭峰啊——也不對，不是怕，是尊敬，發自內心的尊敬。話說蕭峰就是這樣，彷彿天生自帶光環，任何人一見之下，便不由自主生出崇敬之心，就算是自己，何嘗也不是如此？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所有人一見面，離著老遠就納頭便拜，口稱一聲“哥哥”？
“有什麼話想問，問吧！”蕭峰一關上車門就道，“看你也憋了半天了！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把那些場子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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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蕭峰的料事如神，畢晶早已見怪不怪，一邊開車一邊點點頭。
“來之前你不是說過，擔心我以後麼？”蕭峰往椅背上一靠，臉上露出深思之色，“我就是要把丐幫身上的爛肉，徹底剜下來，讓他們從此與一切罪惡再無瓜葛。”
畢晶愕然中，蕭峰的臉色越來越嚴肅：“我要帶著丐幫，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這些天我仔細體味，現在這世界，確實前所未有之盛世，只要努力肯幹，何愁不能趕出一番事業？男兒漢大丈夫，何必以鬼蜮伎倆求存？”
“我靠，蕭哥你這覺悟很高啊！”畢晶大大松了一口氣，“難道說，你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
但不管怎麼調侃，蕭峰這話，讓畢晶總算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他腳下用力，七手QQ嘶吼著，拐上了二環匝道。
PS:上一章被河蟹了。正在聯絡修改解決，希望能早日重見天日。
所以下面不能寫這麼細緻了。其實我覺得寫得挺傻的，都這麼混，那幫老大早被人弄得骨頭都不剩了，結果還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