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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一章 萬馬軍中

我靠!今天大夥跳樓跳上癮了啊,怎麼郭靖也來這手?畢晶幾步奔到牆邊,只見郭靖雙腿在斜斜的城牆上大踏步狂奔,大幅度下落,只是幾個起落,已經到了甕城,雖然和剛才蕭峰下甕城方式不同,但速度竟然不慢分毫。

這可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畢晶一時間目瞪口呆,驚得連本來要說什麼都忘了。郭靖到得城下,大手一揮,就跟打了暗號似的,一隊宋兵和一群江湖豪客每人牽一匹駿馬從甕城內跑出,快速圍攏過來。就在這時,丁典胡斐和莫聲谷也都已到了城下,早有人送過幾匹馬來,三人搬鞍上馬。

郭靖三次揮手,有人扳動機關,城門上的巨閘吱吱呀呀地升起,一小隊人開始開啟城門。與此同時,黃蓉在城樓上換換揮動令旗,十幾個宋兵冒著密集的彈雨,奮力轉動絞盤,巨大的吊橋緩緩下落。

郭靖,這是跟蕭峰一樣,要發動一次反衝鋒?

畢晶驚詫莫名的目光中,甕城內的宋兵和江湖豪客都翻身上馬,只有郭靖還站在地上,抬著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身前的宋兵,指著緩緩開啟的城門大聲喝道:“城外,是三萬元兵!我們,只有五百人!城門一開,我們就要直衝敵陣!”

老舊的城門吱吱呀呀地響著,五百騎士默不作聲,只有胯下駿馬偶爾打個響鼻,所有人都在靜靜看著郭靖。

面對五百雙沉默,卻充滿無畏的眼睛,郭靖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是我們必須這麼做!我們背後,就是襄陽城千萬父老鄉親,他們正在慘遭敵軍的轟擊!只有擊退敵人大軍,我們的戰友才有時間騰出手來,把父老們轉到安全之處,去為他們治療傷勢!”

“勇士們!想想我們的父老,想想我們的兄弟姐妹!護衛親人,全力殺敵!”

郭靖雄壯的聲音在隆隆炮聲中緩緩傳出去,在空中久久迴盪,這聲音彷彿帶著莫大魔力,傳進每一個聆聽者心中,讓他們忐忑的心忽然沉靜下來,繼而,彷彿一股電流從尾椎骨飛速傳向頭部,令人血脈賁張。

驀然間,五百騎士忽然高舉手中武器,縱聲高呼:

“護衛親人,全力殺敵!”

“護衛親人,全力殺敵!”

從心底發出的吶喊,一浪高過一浪,直蓋過炮火轟鳴,響徹整個襄陽。受這吶喊所激,襄陽城上城下,猛然爆發出響徹雲霄的高呼,五百騎士胯下的坐騎,也猛然搖頭擺尾,奮力長嘶。

驚天動地的吶喊聲中,城門終於洞開,巨大的吊橋,慢慢落下。郭靖左手從身邊一個宋兵手中接過一支長達一丈八尺的長槍,右手拇食二指在嘴邊一搭,一道尖利的唿哨驟然響起。唿哨聲中,一批通體鮮紅的駿馬,從甕城中出來,穿過騎士們留出的通道,得得向前。

一開始還只是小跑,但越跑越快,只是一轉眼間,就勢若旋風。馬頭高高昂起,馬尾飄起來筆直向後,經過郭靖身邊時,這紅馬竟不停步,四蹄敲打地面,如疾風暴雨響成一片,竟然跑出萬馬奔騰的氣勢。

郭靖猛一轉身,放步疾追,速度竟然絲毫不弱於疾馳的奔馬,一條灰影、一道紅光,宛若兩支利箭,向城門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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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城門已開,吊橋還未完全落地,橋頭距河岸尚有一丈餘高,那紅馬跑發了性子,四體翻騰也不停步,沿著橋面疾馳而上。堪堪到了橋頭,這紅馬唏律律咆哮一聲,聲若龍吟虎嘯,兩條後腿猛力一蹬,竟然騰空躍起,如一條紅色的巨龍,飛過橋頭。

紅馬身在半空,郭靖也從後面追至,身體高高躍起,竟在半空中跳上馬背,雙腳不差毫釐地穿入馬鐙,就這麼穩穩站在馬上,如同粘在馬背上一樣,人馬一體,向前直衝。

一人一馬從高空衝下,那紅馬竟然沒有絲毫趔趄失蹄,四體翻騰,就勢向前一竄丈餘。郭靖不待馬蹄落地,手中丈八長槍掄起,如同一個巨大的風扇,向四面八方橫掃一圈,槍勢所及,數十名元兵慘叫著倒飛出去。

砰一聲響,吊橋重重落地,身後,五百騎士奔騰而出。

附近周圍元兵見吊橋落地,吶喊一聲,幾個小隊遠都一個圈子,想要搶奪吊橋。郭靖長槍在手,僅用兩腿控馬,胯下紅馬竟如通靈一般,四蹄翻飛,在吊橋周圍數丈方圓內疾進急退,左騰右挪,就像一個紅色鬼魅,又如一道紅色閃電,在元兵群中飄來閃去,郭靖揮舞手中長槍,刺扎撥條舞動得水波不進,如同一座巨大的絞肉機,將周圍元兵吞進去攪得粉碎,瞬間死傷遍地,只是一人一馬,竟然死死守住吊橋,沒有一個元兵能夠靠近半步。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個人包圍一群?畢晶和母老虎在城頭上看得心馳神往,心潮難平。

五百騎士經過甕城內的加速,這時候已經達到的最大速度,片刻間就已經全部衝出。

“收!”黃蓉令旗一揮,城頭軍士轉動絞盤,就在最後一匹駿馬躍過護城河那一刻,厚厚的城門轟然關閉,吊橋橋頭緩緩升起,徹底斷絕了元兵搶佔吊橋的機會。

但是,這也同時隔斷了郭靖和五百騎士與襄陽城的聯絡啊!這是背水一戰,破釜沉舟?這一點後路也不留真的行麼?

可是畢晶和母老虎也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城上城內正在遭受炮轟,城下元軍大軍正頂著箭雨和炮火攻城,城下宋兵分出一部已經兵力不足,這時候萬一被敵人奪了吊橋,那襄陽城就可能徹底失守!

可萬一郭靖衝擊失敗,回城的路也就斷了,到時候……畢晶簡直不敢想象那是個怎樣的結果。也許郭靖還能靠著上天梯的功夫躍上城頭,丁典胡斐莫聲谷給根繩子可以爬上來,但那五百騎士,恐怕就要盡數斷送在襄陽城下!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郭靖和這五百騎士,能夠完成自己的目標,儘管以五百對三萬,勝利的希望是如此渺茫。

轉頭看看黃蓉,就見這位智計百出的女中諸葛,儘管還是表情沉著地指揮著城頭宋兵,一邊躲避回回炮的猛轟,一邊飛快地刨動向城下攻城的元兵展開反擊,但她的胸口卻劇烈起伏著,揮舞令旗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偶爾向城外看上一眼,目光中的憂色怎麼也掩飾不住。

順著黃蓉的目光看過去,五百騎士分成五個百人隊,每隊間隔十餘丈,如同五條銳利的鋼槍,朝著對面一眼望不到頭的元兵狠狠扎了進去。中間一路,郭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越過大隊跑在最前面,小紅馬昂首飛蹄,一馬當先,闖陣而入。

“砰砰砰!”郭靖雙腿控馬,手中長槍舞得跟麵條一樣,帶起磨盤大小一片銀光,竟似有數十上百條槍同時攢刺,啊啊啊一陣慘叫,十幾個元兵被凌空挑飛,胸口噴著鮮血,扭曲著身子落在地上,眼前頓時空出一大片地方。郭靖更不遲疑,槍影如山,催動胯下紅馬向敵陣內猛衝。

身後,丁典、莫聲谷和胡斐緊緊跟隨。他們雖然騎術不精,但武功高強,力量和技巧嫻熟,竟然能催動戰馬緊隨不捨,手中刀劍舞成一片雪光,在元兵群中席捲而過。

這五百騎士個個騎術精絕,招數嫻熟,一個個人如猛虎馬如蛟龍,元軍雖然精騎射,但這時畢竟是攻城作戰,城下還是以步兵為主,被這五百勇猛絕倫的騎兵一突,竟然但以抵擋,前軍頓時有崩潰的趨勢。不過這些元兵也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百年來鐵蹄踏遍歐亞大陸,在隊長將軍的全力指揮下,居然悍不畏死地一波一波撲上去,企圖阻攔這五百鐵騎。

只是郭靖何等勇猛,丁典胡斐莫聲谷和身後的騎兵何等精銳,元兵儘管一群一群撲上來,卻還是沒法阻止他們前進的道路。只不過眨眼間,五個百人隊,已經向前推進了百米有餘,其勢頭之猛、突破速度之快,竟然不下於騎射之術聞名天下的元軍鐵騎。

突進最深入的,當然是郭靖率領的那個百人隊。整支隊伍以郭靖為先導,以丁胡莫為和護衛,以大隊騎兵為主體,形成一個前窄後寬的巨大錐子,向著元兵本陣不斷高速突進,其兵鋒所向,竟然直指元軍中軍!

他也要斬首!

畢晶和母老虎忽然同時一拍大腿,明白過來。想不到郭靖打得,竟然是和蕭峰一樣的主意,想要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畢晶一怔間,也忽然明白,剛剛蕭峰為什麼喊那一聲“跟我來”,為什麼蕭峰剛剛跳下城頭,郭靖就毫不猶豫地將指揮權教給黃蓉,自己直接開城出關,直衝敵陣。這是因為面對近乎兩難的絕境,只有快速擊殺對方的指揮官,摧毀對方的敵前指揮系統,才能迫使對手放棄這一次進攻!

也許郭靖以前不是沒想過這麼做,但經過三十年的作戰,和長達六年的困守孤城,襄陽城高手損失慘重,而守城的重擔又落在郭靖一個人身上,他不可能次次都這麼孤身犯險。但是這一次事態的確已經非常嚴重,讓郭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抉擇。同時,由於急於求成,元軍指揮部的位置壓得過於靠前,距護城河只有一里多地,這麼短的距離,如果把握得當,很可能在對手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一擊成功!

而蕭峰這種超級高手的到來,也給了郭靖不一樣的信心!

想起蕭峰,畢晶心裡猛然一動,目光離開郭靖,朝元軍內部看去。就在距離不達力身前不到地方,一陣兵荒馬亂,蕭峰高大健壯的身影在萬馬軍中崩騰來去,右手鋼槍橫掃直刺,雖然不及郭靖槍花的變化莫測,但威力竟似乎猶有過之,只要沾到一點,就立刻一陣人仰馬翻。他左手也似乎沒有什麼招數,只是橫掃直拍,但掌風呼嘯,打得地面飛沙走石,一個個元兵跟拋皮球似的不斷倒飛而起,方圓三五丈內,元兵幾乎無法立足。

由於深深捲進陣內,元兵的弓箭手不敢隨意放箭,靠著長槍長刀又接近不了敵人,只能沿路拼命攔截,蕭峰槍挑掌劈,竟然以一人之力捲起一個巨大的圓球,向著不達力方向滾滾推進,在郭靖下城出城這短短不到兩分鍾時間裡,竟然向前推進數百米之多,距離不達力的指揮部,已經不足二百米。

同樣的事情,也在郭靖身上發生著。面對強大的元軍,深深楔入敵陣與對手徹底攪在一起,利用對手以步兵為主、並且不敢隨意放箭導致最大優勢發揮不出來的缺點,郭靖一路高速突進,距離蕭峰已經不到五十米。

元軍畢竟久經戰陣,雖然一開始被打了個出其不意,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那個叫不達力的元將揮舞長刀,連聲大喊,軍中號角嗚嗚吹響,一隊接著一隊元兵,不要命地撲上去,在郭靖和蕭峰衝擊的路上佈下一道接一道防線,一撥人被突破,下一波人立刻就撲上去,悍不畏死地直面快馬的踐踏和刀槍的攻擊。

拿人命填!

前進的道路上已經屍橫遍地,血流成河。但不要命的阻擊終於取得了效果,在距離不達力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無論是郭靖還是蕭峰,突進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

城頭上,畢晶看得心都要跳出腔子來了,只有最後一百米了,在努一把力啊!

但就在這時,元軍陣中的號角嗚嗚嗚吹得更加猛烈急促起來,隨著這急促的號角,位於蕭峰、郭靖以及五百騎士後方的元兵,突然大步脫離戰場,朝著襄陽城池方向快速開進。黃蓉臉色微變,手中令旗急速揮舞,一隊一隊的宋兵和江湖豪客,冒著漫天的巨石和如雨的箭矢,紛紛撲到城頭。城池攻防戰瞬間猛烈起來。

隨著大隊元兵撲向城頭,城外出現了大片開闊地。遠遠地,一陣陣悶雷也似的馬蹄聲轟然響起,無數騎兵揮舞著長刀,遠遠兜了個圈子,擺出巨大的扇面,在這片開闊地上疾馳,衝著郭靖蕭峰飛快地包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