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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跟蹤者

在馬斯南路的插花教室內,日本女老師正在教智子等女學生學習插花。

學生們用手中的工具修剪著鮮花,女老師在她們身邊緩緩穿行,邊走邊說:“請大家記住插花藝術的三大原則:境物和諧,色彩協調,構圖完善。只有遵循這三大原則,才能創作出美妙雋永的插花藝術品。”

女教師停到智子身邊,看了看智子正在創作的插花作品,鼓勵她道:“智子小姐,你的進步很大,加油。”

智子高興的:“謝謝老師。”

女教師回到講臺上,對學生們說:“好了,各位同學,我們今天的課就到這裡,大家下課吧。”

學生們一起向女教師鞠躬:“多謝老師。”

智子和同學們走出插花教室,說笑著沿街而行。

一個戴著禮帽的男人躲在街道的隱秘角落,拿著相機不停的對著智子偷拍。

他用相機貪婪的抓取著智子的每一個表情,每一次按下快門都給了他巨大的快感。

智子等人消失在街角後,那個男人來到一處隱蔽的民宅,推門進屋,裡面是一間簡陋的暗房。

他關上門,在昏暗的光線下沖洗剛才拍攝的膠捲。

智子美麗的笑臉在相紙上慢慢顯露出來,他用鑷子將智子的照片從藥水中夾出,將照片夾在尼龍繩上。

他默默注視著照片中美麗的智子,呼吸變得急促,好像智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般。

梁斌在劉婉平的房間裡醒來,他沒有夢到劉婉平,這讓他感到很失落。

梁斌感覺肚子有些餓,便下樓買些吃的,路過一家洋酒行。他從不喝酒,可這次卻鬼使神差的走進酒行,買了一瓶伏特加。

梁斌拿著酒回到劉婉平的房間,喝了幾口,頓時感覺一股烈焰在胸膛內熊熊燃燒起來,血液開始像野馬般在血管內奔騰,這種感覺讓他有些難以承受,可他卻強迫自己又喝了幾大口,直至喝了半瓶。

梁斌癱軟的坐到沙發上,此時他的身體感覺麻酥酥的,但大腦卻被酒精刺激得異常興奮起來。

在迷濛的醉意中,梁斌彷彿回到了與劉婉平共度的時光,那時的他們在舞臺上排練,劉婉平用手帕溫柔的為他拭去汗水;他們坐在沙發上聽《天鵝湖》,劉婉平將頭枕在他的腿上,對著他甜甜的微笑;他們手拉著手在黃浦江邊散步,落日餘暉灑在劉婉平身上,讓她的面孔顯得更加美麗動人……

梁斌看著這些層出不窮的甜蜜幻象,默默的微笑了。

唐昆早年出身於中統,在中統內部受到排擠,還差點成為中統與軍統內鬥的犧牲品,這讓他對中統心灰意冷。76號成立後,他便帶著機密文件轉投76號,公然叛國當了漢奸。

憑著對中統的瞭解,他躲過了中統對他的追殺,並以更為殘酷的手段對中統和軍統進行回擊,這讓他受到李士群的賞識,坐上了行動處處長的職務。

唐昆叛國的目的達到了,既有了萬貫家財,又娶了上海灘有名的美女孔月紅,然而風光的背後卻是潛藏於心的恐懼。

這種恐懼深入骨髓無法擺脫,因為它來自於靈魂深處的負罪感,這是所有漢奸的悲哀。

唐昆除了去76號上班,根本不出家門,只在家中研究菜譜給孔月紅做菜。

孔月紅是一個妖嬈豔麗的女人,她與雲水仙是牌友。這兩個女人仗著各自的老公都在上海置辦了不菲的產業,然而孔月紅比雲水仙更工於心計,精於算計。

孔月紅吃了一塊唐昆做的紅燒肉,讚道:“我就喜歡你做的紅燒肉,別人還真做不出這味兒。”

唐昆得意道:“那是,我的絕活兒絕不外傳,專門伺候你。”

孔月紅將腳搭到唐昆膝蓋上,臉上流出一絲妖冶的放蕩,道:“我的絕活兒也不外傳,專門伺候你。”

唐昆撫摸孔月紅的腳,道:“你就是想外傳,誰敢接呀?我第二天就讓他死得比狗還難看!”

孔月紅輕輕踹了唐昆一腳,道:“你是屬醋的嗎?”

唐昆:“我是屬槍的。”

孔月紅佯裝生氣道:“死鬼!你嚇唬誰呢?”

唐昆笑了笑:“逗你玩呢。兒子在他姥姥家怎麼樣?”

“我媽帶著他,你還不放心?”

唐昆嘆了口氣,道:“真想他呀!”

“裝蒜!想他還不把他接到上海來?”

“你以為我不想?我在上海有多少仇家,你不清楚?咱們兒子要是到了上海立刻就會被人盯上。你以後也要多加小心,外出的時候一定要帶保鏢。”

孔月紅給唐昆夾了一塊肉,道:“最該小心的是你自己。潘宇的事情查得怎樣了?”

唐昆咬牙切齒道:“正在查。那個殺手竟敢太歲頭上動土,我倒真想看看那個他是個什麼貨色!”

時間剛到中午,梁斌就來到了玫瑰酒吧。沒辦法,他已經愛上了伏特加,那家酒行的伏特加斷貨了,他只好到酒吧來過過酒癮。

空蕩蕩的酒吧內只有他一個人坐在吧臺前,享受著酒保對他的一對一服務。

許曼乘車前往教堂,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坐在酒吧裡的梁斌,便停車走進酒吧。

梁斌拿起酒杯剛要喝,許曼將酒杯奪了過來,道:“大白天的就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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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斌看了許曼一眼,將許曼手裡的酒杯奪了回來,一口幹掉。

許曼:“你不能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

梁斌不耐煩的:“不關你事。”

許曼嘆了口氣,坐到梁斌身邊,道:“梁斌,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你這樣沉淪下去。人都有迷茫的時候,這時候需要有一盞明燈幫你指明前行的路。”

許曼從拎包裡拿出一本《聖經故事集》放到桌子上,道:“你看看這本書吧,希望能對你有所啟迪。”

“對不起,我不信教。”

“你就當它是本短篇小說集,或許能從中找到衝破痛苦的力量。”

梁斌看了看許曼,道:“小說能喚醒婉平嗎?能喚醒夏蘭嗎?小說能讓一切都回到從前嗎?它不能,但是酒能。當我喝醉的時候,我就會感覺到婉平還在我身邊;當我入睡的時候,我可以與婉平在夢中相會。”

梁斌站起身來,許曼連忙問:“你要去哪?”

梁斌:“你打擾了我的酒興,我要換個地方。不許跟著我,不然我可真急了!”

梁斌晃晃悠悠的走出酒吧。許曼透過玻璃窗看著梁斌走遠,無奈的將《聖經故事集》放回拎包,上車前往教堂。

教堂神父張景文看到許曼,微微點了下頭,許曼也向他點頭致意,然後跪到長桌前,開始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