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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你是誰?你在哪?

秦海天讓許曼去卡裡姆家做客,就是想敲打一下卡裡姆,但他自己也沒閒著。

其實從秦文寬被殺後,秦海天就一直沒中斷對那個殺手的追查。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秦海天對那個連環殺手已從原來的刻骨仇恨變成了一種深深的好奇。

秦海天在上海灘門徒密佈,耳目眾多,如果那個人是普通的殺手或流氓,憑秦海天在上海黑白兩道的關係,早就把他逮住了,但是一年來他沒有尋到這個人的一絲蹤跡。

秦海天漸漸確定,那個連環殺手很可能是特工。只有老練的特工才會有如此完美的反偵察意識。

與普通的流氓或殺手不同,特工都有著讓人難以識破的身份偽裝,上至銀行老闆,下至市井小民,也許他就在你身邊,而你卻對他視而不見。

只有在他們撕下偽裝的那一刻,你才會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而那一時刻往往意味著死亡降臨。

隱藏在法租界的各國特工多如牛毛,哪個人手上沒有幾條人命?而且這些人來來去去行蹤不定,要在他們中間鎖定兇手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特工的剋星只能是特工,其他人很難對他們形成威脅。秦海天想到了田中涼介,身為特高科的課長,田中涼介對充斥在上海的特工會有更透徹的瞭解。

秦海天將田中涼介約到清風茶樓,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他聽,想聽聽他的意見。

田中涼介聽完說道:“秦先生,您的懷疑是有道理的,那個兇手能躲過您手下和巡捕房的層層追查,很可能是個特工高手。”

秦海天:“可是文寬從未介入過政治,怎麼會有特工要殺他?”

田中涼介:“秦先生,說句您不愛聽的話,也許他暗中介入了,您並不知道。”

秦海天沉默了。秦文寬當初確實與一些左翼文人有過交往。秦海天曾勸阻他,可秦文寬卻說他只是喜歡那些人的作品,他對政治沒什麼興趣,也不會捲入其中。難道秦文寬是在騙他?

田中涼介繼續說道:“恕我直言,如果那個連環殺手真的是特工,只要他離開了作案現場,就很難再抓住他了。”

秦海天:“田中課長,您有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兇手?只要您能抓到他,我什麼條件都答應您!”

田中涼介:“秦先生,不瞞您說,我天天都在忙著抓特工,軍統的、中統的、中共的、英美的、蘇聯的,這些特工像幽靈一樣無處不在,給皇軍和南京政府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現在特高科和76號處於疲於奔命的狀態,人手已經不夠用了,我想幫您,可實在愛莫能助。”

秦海天見田中涼介說得誠懇,便不再強求。隨後兩人又聊起了印製偽鈔遇到的困難,秦海天見田中涼介有些沮喪,便鼓勵他繼續研究,還加大對他的投入,田中涼介很感激秦海天。

田中涼介離開茶樓後,秦海天也乘車返回秦公館。

在轎車上,秦海天望著車窗外的上海街道,心中有種感覺:那個兇手沒有離開上海,他就藏在這座城市中。可是他躲在哪一條街道?住在哪一個弄堂?只要他肯站出來,秦海天願意拼著老命跟他單挑,哪怕被他殺死,也好過被他這般牽著鼻子戲耍,然而這只能是他的一廂情願。

與秦海天同樣對那個連環殺手魂牽夢繞的還有安國華。同秦海天一樣,安國華也基本確定那個連環殺手是特工。

那個殺手在每個死者的額頭上都用刀刻著五角星,這分明是在栽贓中共地下黨。

聰明人都明白,如果真是中共地下黨所為,是絕對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記號的。但是媒體並沒有這麼理性,為了博人眼球,他們編造著各種離奇古怪的故事,試圖製造更大的恐慌以刺激銷量;更有一些被日本人控制的媒體指責中共地下黨連續在上海製造血案,濫殺無辜,大肆抹黑地下黨的形象,給地下黨的工作造成了極大的困難。

首長已經給安國華下命令,讓他儘快找出那個連環殺手,為地下黨正名。

為此,安國華這些日子馬不停蹄的奔走於各處諜報交換場所,甚至動用了幾個寶貴的內線,然而收效並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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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踞在上海的諜報機構數不勝數,光日本就有特高科、巖井機關、梅機關、滿鐵等,汪偽有76號,國民黨有軍統、中統,還有美國、英國、德國等國的諜報小組隱藏在租界內。那個兇手有可能屬於上述任何諜報機構,這讓對其進行摸查的難度極大,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安國華自身的暴露。

還有一個重要問題:那個連環殺手連續作案栽贓地下黨,到底是出於戰略目的,還是純粹只是為了洩私憤,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面對上海灘的茫茫諜海,安國華決定發揮一不怕苦二不怕難的精神,繼續冒著風險追查那個兇手。

梁斌在家焦急的等待著梁春剛的行動計劃。

梁春剛現在不光是他的父親,還是他的上級,沒有梁春剛的命令,他不能輕易去閱文書店。

其實梁斌心裡有很多問題想問梁春剛,最重要的問題是關於他的母親袁露。以前他只知道袁露是病死的,可現在他知道了梁春剛的真實身份,心中不禁開始懷疑,或許母親的死沒有那麼簡單,否則梁春剛為什麼要將母親的照片全部燒燬,一張也沒留下?

也許父親是怕睹物思人,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現在父親跟他的關係已經發生了改變,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隨心所欲的與父親交談了,這讓他心裡有些難過。

梁斌嘆了口氣,又拿出那張母親的素描看了起來。這張素描是梁斌七歲時從火爐中搶救出來的。

那天,梁春剛又要習慣性的搬家,搬家之前燒燬所有書信是慣例。梁春剛正在燒書信,有人來店裡買山貨,梁春剛便去給客人拿貨。

小梁斌發現在燃燒的書信中有一張素描,便將其抽了出來,看到素描上畫著母親。

那時袁露已經去世一年了,當母親的形象再次出現在小梁斌眼前,小梁斌不禁流下了想念的眼淚。

這張素描一定是父親為母親畫的,可他為什麼要燒燬它?小梁斌將這張素描藏了起來,從此這張素描就陪伴了他十多年。

現在那張素描的紙已經泛黃了,可是畫上的母親卻從未老去,她是梁斌心中無法替代的精神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