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洪哲看著樓梯間的門，晃晃悠悠，慢慢回到了原位，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不是柴曼娜打的，而是她罵的。
以前不管她多憤怒，也從來沒有罵的這麼狠過。
更沒有打過他。
看來她真是氣急了。
黎洪哲不由得露出苦笑，明明都已經離婚了，明明她已經有了新歡，還會為了自己氣成這樣。
自己到底是有多麼不爭氣？
她那句“你可以不管我和菓菓”，“你就是個沒擔當的王八蛋”，或許就是她壓抑許久的心聲，就是她徹底放棄的理由。
難怪她會那麼失望。
黎洪哲蹲在地上揪頭髮。
他後悔，真的後悔。
樓梯間裡，柴曼娜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茶海把她圈在懷裡：“好了好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別生氣了，把身體氣壞了，多划不來啊。”
柴曼娜趴在他胸口，呼哧呼哧喘氣，眼淚止不住向下流。
“老婆乖乖，別生氣啦。”
“我又不是小孩。”柴曼娜抬起頭，抹了把眼淚：“菓菓呢？”
“送幼兒園了。”茶海語帶不滿：“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這事跟你沒關係，不想麻煩你。”
茶海摟著她的腰，語氣堅定：“我是你男人，怎麼就沒關係？”
柴曼娜嘴角抽了抽：“咱能不能正常點？”
“哪不正常？”茶海瞄了一眼中廳方向：“你打算怎麼辦？真不管了？”
柴曼娜咬著牙：“管，怎麼不管，那是一條人命。”
“說說吧，到底什麼情況？”
柴曼娜把醫生說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茶海一邊聽，一邊記重點，然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把病情又告訴了對方。
柴曼娜忐忑不安地看著他，發現他眉頭越皺越緊，心裡更加緊張。
掛了電話，茶海拉著柴曼娜的手：“走，去找醫生，把造影的影片要過來，先拿給專家看一眼。”
開啟樓梯間的門，黎洪哲直直地站在那裡。
茶海鬆開了手，他知道，黎洪哲和柴曼娜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他來解決。
柴曼娜權當沒看見，直接從黎洪哲身邊繞過去。
黎洪哲開了口：“茶海，我要救我爸，請你，不，求你幫我。”
柴曼娜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見的只有黎洪哲的背影，還有茶海震驚的表情。
她退了回去，告訴黎洪哲：“去找醫生，要造影的影片。”
“你罵的對，我就不是個男人。”黎洪哲眼神裡全是痛苦：“我對不起你。”
柴曼娜鼻子一酸，差點兒又哭了。
她雖然嘴上說不在乎，可心裡到底意難平。
失敗的婚姻，總會在午夜夢迴時，讓她咬牙流淚。
茶海深知柴曼娜耳根子軟，生怕黎洪哲再說一些煽情的話，把她給哄好了，清了清嗓子：“那個，先去找醫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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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怪茶海小心眼，感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他跟柴曼娜才剛剛開始，基礎不穩，經不起風吹雨打。
只有他知道，他最怕的就是柴曼娜回心轉意，跟黎洪哲複合。
柴曼娜能看出來，也明白茶海的擔憂，牽起他的手，用力捏了捏，想讓他知道，既然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會後悔。
黎洪哲走的很快。
柴曼娜瞭解他，只要他認定了想幹什麼，效率一向很高。
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
造影影片可以給，但是，只能作為出院病歷的一部分，而且還得幾天才行。
現在這種情況，哪敢給劉良才辦理出院？
黎洪哲險些又控制不了情緒，柴曼娜迅速把他拉出辦公室：“你在醫院鬧什麼？醫院有規定，又不是醫生故意整你。”
“那現在怎麼辦？”
柴曼娜指著旁邊的長椅：“老實坐著。”
黎洪哲還真就老實坐下了。
茶海看著他倆的互動，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種老夫老妻的行為模式，他和柴曼娜之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擁有。
柴曼娜站了一會兒，調整了表情，拉著茶海再次去了醫生辦公室。
“大夫，我爸這情況，還有救嗎？”柴曼娜拿出了人生最精湛的演技，語氣裡有擔憂、焦急、害怕，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地期盼。
醫生見過的家屬太多了，一看她這樣，第一反應就是她不想治了。
畢竟不管是放6個支架，還是做開胸手術，哪怕有基礎醫療保險報銷，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有太多的人，在金錢和生命中間，選擇了金錢。
身為醫生，不能決定家屬的意見，可他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鄙夷：“你們家屬商量一下，我也只能提供建議。”
柴曼娜咬著嘴唇一臉為難的樣子。
茶海一開始不明白她的意思，看著看著懂了，輕輕扯了扯她的胳膊：“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柴曼娜像是下定了決心，再次開口：“大夫，能不能讓我看一眼造影影片，瞭解一下到底多危險。”
醫生一看她有可能改變主意，立刻答應下來。
柴曼娜給茶海使了個眼色，茶海心領神會，從兜裡摸出手機，開啟錄影模式。
醫生開啟影片，一邊講解一邊告訴柴曼娜：“你看這裡，堵的就剩一點兒空隙，血液要走這裡去心臟，你想想壓力多大？”
柴曼娜“嗯嗯嗯”答應著，避開顯示器的位置，好讓茶海完整錄下來。
影片雖然短，可該瞭解的地方，全都瞭解清楚了。
柴曼娜連連道謝，說回去跟父母再商量一下，跟茶海離開了辦公室。
來到走廊，黎洪哲雙手抱頭趴在膝蓋上。
茶海一向知道輕重：“我出去打電話，把影片發過去。”
柴曼娜點點頭，走到黎洪哲旁邊：“洪哲？洪哲？”
沒反應，蹲下一看，睡著了。
柴曼娜嘆了口氣，用力把他搖醒。
黎洪哲實在太困了，腦子都不好用，睜開眼迷迷糊糊看著她：“老婆...”
“旁邊有賓館，你去睡一會兒吧。”柴曼娜也困，可醫院得留人。
“不用了。”黎洪哲掐了自己一把，站起身：“現在幹什麼？”
柴曼娜想了想，告訴他：“小海現在去聯絡了，爭取儘快去省城做手術。媽也熬了一晚上，你跟媽一起去休息，我守在醫院。”
“你和他...”
“我見過他父母了。”
黎洪哲往病房走：“挺好的。”
柴曼娜沒吭聲。
這種時候，不管說什麼，都像在炫耀。
病房裡，曹尋巧趴在床邊睡著了。
也是，她這麼大年紀，擔驚受怕地熬了一夜，確實撐不住。
劉良才見他們進來，吩咐道：“把你媽帶回家休息，我一個人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