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搭了三天，柴曼娜在裡面待了兩天兩夜。
比茶海待的時間還要長的多。
她白天跪著，晚上坐著或躺著，兩條小腿都腫了一圈。
這三天，除了柳含煙、陳家人跟農家樂的員工，再沒有別的人過來。
柴曼娜不好問章明俊，只能問茶海，只是他也不清楚：“可能我爸沒通知別人吧。”
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
柴曼娜默默想著，別人家辦喪事，孝子賢孫跪一地，老太太的喪事，也太淒涼了。
第三天一早，眾人去了殯儀館送老太太最後一程。
柴曼娜坐在花壇邊，仰頭看著高大煙囪裡冒出的黑煙，在心裡默默想著，塵歸塵，土歸土，人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
茶海抱著剛買的骨灰盒走過來：“我爸說早就把墓地準備好了，一會兒直接過去。”
“嗯。”
柴曼娜看著骨灰盒：“準備紅綢子了嗎？”
“什麼東西？”
“紅綢子，奶奶的遺骨放進去之後，用來蓋骨灰盒。”
“我不懂這個。”茶海把骨灰盒交給她：“我過去問問。”
菓菓從旁邊跑過來：“媽媽，這是什麼？”
“這是，這是太奶奶以後生活的地方。”
菓菓很興奮：“我也想要住這種小房子。”
童言無忌，柴曼娜哭笑不得地把她拉到身邊：“早上吃雞蛋了嗎？”
“我不想吃蛋黃...”
“嗯，那你把蛋黃給姥姥了？”
“給爺爺了。”
柴曼娜往章明俊所在的方向看去，見他盯著火化室的大門，整個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想想也是，自從他跟柳含煙離了婚，身邊就只有奶奶這一個親人了。
茶海雖說是他親生兒子，可一年也見不了幾次。
現在奶奶走了，章明俊肯定很不適應。
以後還是多來看看他吧。
陳家長輩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從柴曼娜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陳竹星的嘴巴一張一合，可惜聽不見也看不懂。
米博簡從廁所出來，走到她旁邊坐下：“婉婉給你打電話了沒？”
“打了。”
“你說他倆，明明都結婚了，還分開住，也不知道領結婚證幹什麼。”
柴曼娜扭頭看他：“你說...算了，也沒什麼。”
“咱倆誰跟誰，有話直說。”
柴曼娜正要說話，看見茶海拿著一塊紅綢子走過來，閉了嘴。
茶海抖了抖手裡的紅綢子：“有賣的。”
“嗯，我想也是。”
菓菓伸手去搶：“我要玩這個。”
“黎菓兒，這不是玩的東西！”
茶海遞給菓菓：“沒事，讓她玩一會兒。”
“不像話！”柴曼娜伸手拽菓菓：“不能玩。”
菓菓委屈地撅起嘴，一臉要哭的樣子。
茶海把她倆分開：“奶奶不會在意的。”
柴曼娜沒吭聲，心想奶奶在不在意誰知道呢？
半個小時後，火化室大門旁邊的小窗戶開啟了，讓把骨灰盒送進去。
茶海趕緊抱著骨灰盒站起來：“小寶貝，現在把綢子給我吧。”
菓菓沒有作妖，乖乖遞給茶海：“還給你。”
裝好遺骨，眾人沉默著向公墓移動。
章明俊早在十年前，就給自己和老太太買好了墓地，相鄰而居。
老柴也埋在這個公墓，只是位置低一些，價格也便宜一些。
茶海親手把骨灰盒放進了地洞裡，然後將石板蓋好，接著工作人員做好密封。
擺放貢品，燒紙，上香，流程就算走完了。
章明俊勞累了幾天，有些撐不住，晃了一下扶著旁邊的柏樹。
茶海趕緊攙住他：“爸...”
“沒事，我歇幾天就成。”
米博簡今天只請了半天假，看著事情差不多了，跟茶海告別，要先走。
章明俊留他吃飯，被他拒絕了。
陳竹星也提出要走，說公司裡有事要處理。
章明俊再次留人吃飯。
陳竹星勸阻他：“大家都是親戚，不用客套那麼多，等你緩緩再聚也不遲。”
“這幾天招呼不周，我這心裡過意不去。”
柴曼娜幫著陳竹星說話：“叔叔，都是一家人，真沒必要客氣。你要是覺得不妥，等過了七七請大家去農家樂玩，也是一樣的。”
章明俊這才松了口：“那行，你們到時候來玩，我親自下廚。”
米博簡走了，順路送米文耀。
陳竹星跟油志偉也走了。
章明俊站在墓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招呼幾人離開。
往下走的時候，陳竹月拉住柴曼娜：“我想去看看你爸。”
“好，我跟你去。”柴曼娜把菓菓交給她，追上茶海：“小海，叔叔，我媽想去看看我爸，你們先在車上等一下。”
茶海一聽丈母孃要去看老丈人，他當然得跟著：“老婆，我跟你們一起去。”
章明俊點點頭：“把車鑰匙給我，你陪著去吧。”
......
上次來看老柴，還是清明節的時候。
幾個月過去，墓碑上重新佈滿了塵土。
柴曼娜從包裡掏出溼巾：“爸，這是小海，我給你找的新女婿，看看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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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海趕緊接話：“爸，你放心，我會跟娜娜一起把媽照顧好的。”
陳竹月眼睛酸了，聲音顫了：“你說說你，走那麼早幹啥？你要是活著...唉，不讓你抽菸喝酒，你就是不聽，作，使勁作...”
柴曼娜仔仔細細把墓碑擦乾淨，靜靜聽著陳竹月嘮叨。
茶海看著墓碑上女婿那欄的名字，覺得應該跟柴曼娜說說這事，早點兒把自己的名字換上去。
等陳竹月嘮叨夠了，柴曼娜行了禮：“爸，下回再來看你，我們回去了。”
先送了陳竹月，再陪著章明俊回了農家樂。
這幾天大家都沒休息好，匆匆吃了點兒東西，都準備好好睡一覺。
柴曼娜脫掉孝衣，摘掉孝布，又脫了鞋，坐在床邊看自己的腳踝，腫的像麵包似的。
菓菓在她背後鬧騰：“我不想睡覺！”
“那你想幹什麼？”
“我想玩手機。”
柴曼娜無奈地從兜裡拿出手機：“十五分鍾。”
茶海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泡泡腳吧。”
“這兒能洗澡嗎？”
“能是能，就是簡陋了一點兒。”茶海把水盆放在她腳下，幫她脫了襪子：“要不你忍一忍，晚上回家再洗。”
“也行。”
茶海用手按她的腳踝，一按一個坑，好幾秒才能彈起來，心疼不已：“怎麼腫成這樣？”
“我有甲減，本來就容易水腫。沒事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茶海撩起一些水潑在她腳上：“水溫怎麼樣？”
“挺好的，我自己來吧。”
茶海按住她：“別動，我給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