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了啊，終於找著屍體了。
眼淚從唐老夫人渾濁的眸子裡流出來，滿是老年斑的手緊緊地抓著被子，可以看出她的緊張與激動。
老夫人嘴裡一直念著：“二十年吶，這個老東西，跟別人合葬了二十年，那我算什麼呢？我這個明媒正娶的老婆算什麼啊。”
不管再大的年齡，經歷過多少，在兩個人的感情這事上都會拿不起，放不下。
老夫人很不甘心，渾濁的眸子裡也有嫉妒。
“奶奶，現在警方那邊的訊息初步可以判斷是爺爺，可也得等警方最後確定。”唐擎說：“我希望這事由我出面，不管是不是爺爺的白骨，奶奶，我希望你別把上代人的恩怨轉移到楚辭身上。”
“這個時候你還護著她，你爺爺的白骨都被刨出來了。”唐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很是氣憤：“你還是不是唐家子孫。”
“你們兩代人的糾葛，我為此也付出了不少，我的兒子都沒有了，老婆也沒了，奶奶，你若還認我是唐家人，就別出面，把這事交給我。”
唐擎的語氣帶著幾分自嘲與苦澀，讓老夫人一時竟說不出話。
半響，唐老夫人妥協：“好，我可以不出面，但是你必須把你爺爺的白骨給我帶回來，我不允許他與那個女人葬在一起。”
“…好。”
唐擎應下，轉身離開。
阮家被記者們圍守，一想到院子裡曾埋了白骨，楚辭也不敢回去住了，自己去了薛瑤那蹭住。
她從早上折騰到現在都下午三點多了，還沒有吃一口飯，肚子早餓了。
薛瑤給她煮了一碗雞蛋面：“小辭，你真不知道地底下埋的是誰？”
楚辭一邊吃，一邊搖頭，口齒不清地說：“我怎麼可能知道，二十年了，那個時候我才幾歲啊，更何況我那個時候還是在孤兒院呢，如果我姐還活著，她興許會知道。”
楚辭隨口一言，自己被自己的話愣住了。
她剛才為什麼下意識會說阮瑜林還活著這話？
從南部回來後，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阮瑜林還活著，可偏偏阮瑜林已經死了，所有的事情就像一下子被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剪斷了，後面就像一個迷，又像是一條被堵死的路。
薛瑤沒有注意到楚辭的反應，自己在那琢磨：“死了二十年，又是差不多五十左右，那豈不是都有七十多歲了，都能做你爺爺奶奶了，會是誰呢，一男一女合葬在一起，是因為相愛吧，真令人羨慕，你看現在的人，誰還合葬啊，沒死的時候就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死了更是不想地獄天堂再見。”
楚辭歪頭看著薛瑤：“你這想法可真是奇特，別人聽見屍體都嚇得不敢睡，你卻說羨慕。”
“不敢睡的人是你吧。”薛瑤故意嚇楚辭：“等你晚上睡著了，就會有兩具白骨站在你床頭哦。”
“反正今晚我跟你睡，我才不怕。”楚辭胃口很大，一碗面沒幾下就吃完了，空碗遞給薛瑤，一笑：“還有沒有，沒吃飽。”
“有，看你這食量，人不胖卻吃兩個人的量，你也不怕長胖了。”薛瑤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很是高興，楚辭會笑了，也變得幽默有趣了，最重要的是能吃。
薛瑤一想到孩子剛出事那會，楚辭不吃飯靠營養液維持生命的日子，鼻尖開始泛酸。
鍋裡還剩下不少，薛瑤都給楚辭盛上，後來楚辭吃多了，肚子撐的難受，半躺在沙發裡不動了。
“這次真長肉了，看看我肚子，楠書說爬山鍛鍊身體，這一運動就容易餓，餓了就猛吃，吃了就胖，感覺爬山對身體也沒有好處，我下次還是不要爬了。”
薛瑤笑了：“你這是給自己找藉口，楠書先生要知道你的邏輯，估計臉都得氣綠了。”
楚辭也笑了，閉著眼睛窩在沙發裡不想動，表面上她笑嘻嘻，一旦安靜下來，心裡還是苦澀的。
一閉上眼睛，她就沒辦法不去想孩子。
那是一輩子都打不開的心結。
吃多了容易犯困。
楚辭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薛瑤怕她一個人在客廳睡覺害怕，也就陪著在客廳睡了，沒敢把人叫醒，楚辭睡眠淺，醒了難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的這麼沉，她哪裡捨得叫醒。
這一夜楚辭還真睡了個好覺，醒來時還覺得不可思議，自我調侃道：“看來我就不是享福的命，家裡幾十萬的床還沒有這沙發睡的舒服。”
“我才不信，你這是找藉口想賴我這吧。”薛瑤將沙發上的毯子收拾好，問：“吃點什麼。”
“還是面吧，多煮點，我怕這不夠吃。”
“你有這麼餓嗎，昨天吃那麼多。”薛瑤驚訝了。
“昨晚吃的時候是下午三點，一覺睡到現在，早餓了。”楚辭催促：“快煮面，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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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馬上就好。”薛瑤哭笑不得，她進廚房，見楚辭在客廳沙發上開啟電視來看，覺得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大清早看電視，而且還是關於阮家的新聞。
薛瑤一邊忙碌，一邊問：“你很久沒有去公司了吧，真不管了？”
“沒有我也倒閉不了。”楚辭抱著抱枕，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自家的事上了新聞：“阮老三阮老四不會把一個金蛋給砸手裡，說不定爭來爭去，公司還被壯大了。”
“你這是等豬養肥了再宰？”
楚辭忍不住笑出聲：“這個比喻不錯，貼切。”
她其實並不是想做黃雀，坐收漁利，她只是覺得沒意思，孩子沒了，老公沒了，她就想好好的頹廢下去，破罐子破摔，哪怕就聽個響聲也好，不礙別人的事，不做別人的絆腳石，阮瑜林存的那些金條美金，她幾輩子都揮霍不完，還那麼累幹嘛？
楚辭心情很好的樣子，又有些毫不在乎的態度，薛瑤憂心忡忡，她從廚房走出來。
“小辭，你不會是就這麼一直散漫下去，不結婚，不找男人了？”
直白一點，混吃等死。
楚辭笑看著薛瑤，反問：“女人為什麼非要找男人啊。”
說著舉起自己的手：“男人能解決的事，咱們女人的手也可以。”
如此露骨直白的話讓薛瑤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