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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載舟覆舟

陳明夜的低聲一問,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的應答,不過老頭卻是在半醉中微微咳嗽了一聲。

陳明夜心中有數,抬頭看向一邊的觀主說道:“真人,前輩有些醉了,不如讓晚輩帶他去歇息吧。”

古月真人微微猶豫,但看了一眼一邊微醺狀態的老頭,擔憂他畢竟年紀大了,這才點了點頭:“這些事不如就交給我們來做吧,小施主畢竟是客人。”

陳明夜笑道:“觀主,照顧前輩是我本分之事,您就不必客氣了。”

“那就勞煩小施主照顧前輩了。”古月真人想了想,這才答應下來。

陳明夜看向老頭,伸手去攙扶他,老頭倒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任由他將自己扶了起來。

陳明夜接觸到老頭,才發現他的身子雖是看起來頗為瘦削,但實際身子骨架卻是很重的。陳明夜扶著他,老頭動作卻是半點不協調,哪裡走得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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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夜無奈,只好將他背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子。

背後傳來一聲呼嚕聲,似乎老頭覺得這個姿勢頗為愜意,很是享受地睡了過去。

陳明夜揹著老頭走了一段路,支撐得有些吃力,只好無奈地笑了笑:“前輩的身子骨倒是確實有些重量,不知可否容晚輩稍作歇息。”

趴伏在他背後的老頭依舊是沒有半點反應。

陳明夜聳了聳肩:“前輩,你再裝著我可直接鬆手了。”

老頭聽聞此句,終於是不情不願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只是眸子裡哪還有半點醉意,只是輕笑一聲道:“你這小子,半點誠心也沒有,拉我出來總該有代價的。”

陳明夜無奈道:“也是前輩裝得實在太假了些。”

“哼,那你小子懂什麼,我若是不假裝喝醉了,那些個笨蛋一個個雖是誠心敬酒,卻是從來沒考慮過老頭子喝不喝得完,老頭子再喜歡酒也不是那麼個喝法。”老頭乾咳一聲,臉色微微有些尷尬。

陳明夜笑了笑說道:“前輩既是清醒有數得很,晚輩這就鬆手了。”

“臭小子,”老頭乾脆自己就跳了下來,極為不爽地瞪了一眼陳明夜。

陳明夜嘿嘿一笑,卻是向著老頭問道:“前輩,你看,是不是還是靠自己走得舒坦些。”

老頭掃了他一眼,出奇地沒有多說什麼,只“哼”了一聲,就繼續沿著長廊往外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往外面走,一直悄咪咪跟在後面的小紅則是邁著小步子,也沒有刻意隱藏身形,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的後面。

一路上靜月觀內復又恢復了平日裡香火嫋嫋的祥和景象,不斷有誦唱唸經的聲音似遠似近的傳來。

老頭帶著路,竟是又來到了靜月觀的後山之處。

“什麼事,費老大力把我叫出來?”走了許久,老頭終於是停住腳步,回頭掃了一眼陳明夜。

“前輩,我欲與孟家同行前往京都,您此行,可願同往?”陳明夜與老頭認真對視了一眼,也不隱瞞,開門見山向著老頭問道。

“罷了,你們去吧,哪天我心情好了日後有機會自會去尋你的。”老頭搖了搖頭,卻是衝著他豎起了幾根指頭,“別忘了,你小子可還欠著我四壺酒呢。”

“前輩你這倒是記得清楚,”陳明夜心中雖是有所預料,還是不免有幾分失落,當下只好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廢話,你小子欠的賬還想抵賴不成?”老頭白了他一眼,理直氣壯。

“不會的,前輩若是來,自有好酒備著。”陳明夜哈哈一笑。

“好,”老頭說著卻是轉過了頭來,認真地看著他道,“你小子一直奉承著我,不是說想學劍招來著?”

陳明夜一愣,繼而便是一喜:“前輩莫非願意提攜小子一番?”

“得了得了,都這會了還跟我客套不成?”老頭一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陳明夜嘿嘿一笑,滿臉期待地看向了老頭。

“罷了,本也不是什麼好藏私的東西,臭小子,眼睛睜大點看好了,機會可只有一次。”

老頭輕嘆了口氣,伸手一招,陳明夜心領神會,只聽“噌”的一聲,背後吞吳劍已是應聲出鞘而去。

老頭手執長劍,微微抬頭看向那片天空:“這一招,名喚作一線峰,看好了。”

高懸的秋日之下,那個身影緩緩抬手,全身氣機的流轉清晰無比,蓄勢已畢,方才向著前方緩緩刺出一劍。

陡然間,一道璀璨劍光直衝九霄而上。一劍如光,一線如峰。

陳明夜凝眸細觀,向著那個身影恭敬屈身,誠摯開口:“多謝前輩。”

小紅邁著小步子走過來站到了他的身後,睜著大眼睛看著不遠處的那個身影,輕輕一笑:“老爺爺果然只有拿著劍的時候,是最有風範的。”

陳明夜點了點頭:“前輩的風範,叫人心生敬仰。”

小紅撇了撇嘴道:“平日裡就差得遠啦。”

陳明夜失笑道:“前輩為人坦蕩,想來是不拘小節的。”

小紅輕哼了一聲,也沒有反駁什麼,只是輕輕拉了拉陳明夜的衣襬。

“怎麼了?”陳明夜低下頭看她,有些奇怪。

“小師弟,你以後不會丟下小紅的是嗎?”大眼睛有些楚楚可憐的樣子。

“當然啊,小紅可是我的大師姐,哪有師弟把師姐丟下的道理。”陳明夜看著小丫頭難得的患得患失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想笑。

“真的嗎?”小紅用力眨了眨眼睛,“就算小紅做了壞事也是嗎?”

“做了壞事?”陳明夜心頭有些怪異,但看到小丫頭真誠的大眼睛,心下又是一軟,“你先老實交代,你做什麼壞事了?”

“假如,假如,我說的是假如!”小紅有些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腮幫子微微鼓起,“小師弟你是不是要反悔!”

“怎麼會反悔呢?”看著身邊那個仰頭認認真真看著自己的小丫頭,陳明夜輕輕吸了口氣,緩緩蹲下來,讓自己的目光和她平視,然後看著她那雙彷彿閃著明光色彩的的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在我的心中,小紅是同門的師姐,也是那個又貪吃又不講道理的小丫頭……”

聽到這裡,小紅的嘴巴都已經快要鼓成一個氣球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小紅,也是我的家人。”陳明夜輕輕說出口,像吐露出了早就潛藏在心底的那個聲音。

小紅突然就笑了出來,憋了半天的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

“所以,小紅以後就把自己當我的妹妹好不好?”陳明夜看著小丫頭,悄悄伸出了手。

小丫頭認真看著眼前這個心甘情願蹲下來和自己平等對話的人,長長的睫毛微微有些顫動。終於她伸手,猛地撲進了陳明夜的懷裡,吐出一個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好。”

陳明夜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摸了摸懷裡小妮子的頭。

懷裡的那個向來活潑的小丫頭竟然就這麼安安靜靜地任由他動作,像是被捋順了毛的小貓,乖乖巧巧地窩在他的手心之中。

老頭不知何時已是悄然回來了,看著這邊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將手中的吞吳劍一拋徑直插在了陳明夜的眼前,然後便是轉身悠悠地復向著靜月觀走去了。

“前輩……”陳明夜衝著那個背影吼了一聲。

老頭也不回頭,只是背對著他抬起手,微微揮了揮。

天空上的陽光照射下來,在他的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劍影。

“前輩,有的時候,確實挺有風範的。”

陳明夜微微感嘆了一句。

孟家定的出行時間並沒有間隔了多久。

其實具體的說起來是孟夫人午間小憩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眾人等著夫人休息畢了,自然便是要啟程出發了。

陳明夜本身也沒有什麼行李,當下沒有什麼好拖延的,也就並作一處,帶著小紅一起跟上了孟家的馬隊。

孟氏坐在居中的馬車之中,其後又跟了一輛馬車,自然是孟大公子的車廂。

陳明夜原本是打算騎馬跟著的,然而扛不住孟澈的反覆邀請,又考慮到小丫頭的情況,這才帶著小紅進了孟澈的車廂。

孟澈的車廂內裝飾倒是極為簡樸,只是車廂似是以上好的松木料所制,入內即可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陳兄弟,來來來,要不要吃些什麼?”孟澈倒是極為熱情,一看到陳明夜帶著小紅掀簾登上了馬車,就將早已準備好的瓜果小食滿滿一盆端了上來。

小紅面對他似乎沒有什麼顧忌,一看到他手中的那些頓時眼睛一亮。

陳明夜伸手按住了小丫頭躁動不安的雙手,衝著打小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這位玩伴微微一笑。小紅不清楚他的尿性,他陳明夜能不懂?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讀書人多了彎彎繞繞的事,這位孟大公子肚子裡頭的心思,自然也是從來不少。自打他們那幫小團體做些什麼搞不得人的事情,孟澈多半是那個策劃具體流程的人。

至於主謀牽頭的人物嘛……

陳明夜衝著孟澈笑道:“孟兄實在是太客氣了,在下一介白衣,能與您同車已是莫大的榮幸,哪裡敢讓您這般費心招待。”

孟澈擺了擺手:“陳兄弟言重了,不過是該有的禮數罷了。”

小紅認真看著陳明夜,大眼睛裡明明顯顯地表露著某種渴望。陳明夜失笑,伸手上去輕巧了一下小丫頭的腦門:“剛才的午飯誰攔著你吃了,這會兒功夫怎麼就饞成這樣了。”

小紅委屈地嘟了嘟嘴,還是不說話。

陳明夜奇怪今天的小丫頭到底是怎麼了,不過也不好多問,只好無奈對著孟澈道:“小丫頭饞了些,讓孟兄見笑了。”

“誒,陳兄此言差矣,令妹天真可愛,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做作,哪有什麼見笑的。”孟澈笑了笑,風度翩翩,雅量寬宏的模樣。

陳明夜忍住上去踹這貨一腳的衝動,問道:“那我們就不客氣。”

“請便。”孟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邊小紅得到陳明夜一個眼神的首肯,立馬笑嘻嘻地將果盤小食端了過來,眉眼兒彎起,小小的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笑意。

“陳兄……”孟澈看了他一眼,似是斟酌了一番有些不好啟齒的樣子,言語有些吞吐。

陳明夜看他這副模樣,那想不到他的話恐怕早已經在腹中排演了千遍,此時只怕是都能脫口而出了,偏還要做出遲疑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孟兄有什麼事,還請盡情開口便是。”

“讓陳兄見笑了,在下是想要向陳兄討教兩三個學業上的問題,這幾個問題一直在孟某心頭困擾,出遊一來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孟澈看著他,一臉苦惱地模樣。

“哦?”陳明夜立馬配合地做出一臉驚訝的神色,“是什麼問題,竟能困擾孟兄如此之久?”

“這第一個問題便是,這世間之花,大都是五瓣,書中卻是記載有六瓣之花,孟某一時記不清究竟是何種奇珍,故而苦惱不已,不知陳兄那裡,可有答案?”孟澈嘴角微微勾起,向著陳明夜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陳明夜愣了下,他原以為孟澈是因為自己與他同榜進試的原因,會出些詩文典故方面的問題考校自己的水平,哪知道出了這麼一個怪異的冷門問題。

偏生得巧來,他還剛好知曉一點。當下便是微微一笑,衝著孟澈回道:“這個問題簡單,陳某只肖說一遍,孟兄聽了自然就記住了。”

孟澈顯然是不信,面上卻仍是做出請教的姿態:“那孟某就洗耳恭聽了。”

“孟兄所言無誤,這世間之花,大都是五瓣,但雪花卻是六瓣,這是陰氣最盛的數字,在立春則復又化作五瓣。”陳明夜隨口解道,這麼一個問題,其實還真不算是什麼難題。

孟澈微微一滯,然後點了點頭:“另有一問,還望陳兄相助解答。”

陳明夜掃了他一眼,還沒完了。

“歷代先生常言,君舟民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又有言說,君如民父,天道倫理,豈有子悖父的道理,如此,兩言該如何辯之?”孟澈看著他,侃侃而談道。

陳明夜聳了聳肩,這個問題倒算是老生常談了。

“君待民如子,則民待君如父,此之謂水能載舟。”陳明夜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眸中閃過一絲怒意,“若君待民如奴婢,苛政暴力,又豈能要求民心如一呢?逆悖也在情理之中,此之謂水能覆舟。”

孟澈聞言一呆,不由得開口辯道:“天下哪有以下犯上的道理?”

陳明夜冷笑道:“天道尚有四季輪轉,哪有王朝亙古永存的道理,君不仁則民心不歸,民心不歸則國之將亡。”

孟澈嘆了口氣:“陳兄言之有理,是孟澈執拗了。”

“無妨,誰不是從期望到失望的呢?”陳明夜笑了笑,眸中凝出一道冷意,聲音淡然,“載舟覆舟,皆出自那人的心思,也終是那個人自己食下結果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