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主位面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了，黎明在地下世界才注意到一個問題，時間，如何確定時間的計量？對於非常適應灰精靈他們敲門接引蜜利恩前往議事廳此類模式的黎明來說，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沒必要深究，黎明隱約記得海族傭兵中似乎有取出特殊魔法晶石一樣的物品觀測時間，那對於地下世界呢？
黎明睜開眼，將一夜冥想之後甦醒偶然所感的困惑甩開，蜜利恩已經站在城堡中活躍身體，以黎明無法理解的方式，她雙手按在胸口，緩緩往下蹲，在達到極限後雙手張開，一枚礦石從那身偽裝長衣下飛出，黯淡的灰煙從蜜利恩周圍飄出將礦石包裹，嚓啦嚓啦，黎明對這些聲音已經很熟悉了，大概這就是蛛母的回應？
“醒了？”蜜利恩恢復正常站姿，灰煙悄然散去，黎明點了點頭。
柔和的魔法燈光下，使者們又一次聚集在議事廳，朵拉果然坐上了主母的位置，但站在她旁邊的卻是昨日自演自說單方面讓使者們等候一日的訓練長，對方似乎並不打算直接參與這次商討，朵拉站起身匆匆交代了一些邪神的資訊，大概包括扎木小鎮原先主母轉移信仰公然坦露渾噩支配者即是真正的恐懼之源這樣背叛信仰的說辭，隨後扎木小鎮被柯萊達家族內部派遣的使者攜帶一部分尋獵者進行鎮壓，那位褻瀆了蛛母的主母先是被拘禁後來又逃了出去，因為邪神的主要信徒失蹤，縱然有邪神雕塑也無法追查是否周圍仍舊存在邪神的據點。
“剛才既然你們說那名信仰了邪神的主母被囚禁過，又有邪神的雕塑，你們難道沒有審問出結果？”尼闊茲家族使者率先道。
“對方的手段過於決絕，直接將原先的信仰力量抽離，換取了邪神的力量，這就導致她沒法用一般的審問方法審理。”茱莉亞搶先朵拉說道“我們根本沒料想到區區一個失去蛛母力量的廢人居然還能夠逃出地牢的事情發生，應該要說，這就算是邪神的信徒光明正大地向蛛母宣誓信仰那般滑稽的可能性。”
“哈？芭迪莉卡的使者，我在向朵拉主母詢問情況。”尼闊茲使者的目光瞥向靜靜站在朵拉身旁的訓練長。
“那名褻瀆者跟以前的邪神信徒不大一樣，她是徹頭徹尾背棄了蛛母信仰的罪人，你可以想象尋常手段沒法輕易撬動她的嘴，當然，如果我在場那就是另一回事。”訓練長雙手抱胸。
“哪怕我們的靈魂搜取？”尼闊茲使者目光一轉。
“歷代邪神的信徒都沒法用常規的手段獲取情報，只能鬆動他們的意志力，還有提高咒術師們的審訊技巧來從他們嘴巴裡撬。”朵拉這一次主動回答。
“況且，當時還不僅只是扎木小鎮的信仰轉變，似乎還隱藏著尋獵者出逃的事情。”茱莉亞倒像是柯萊達家族的內人。
“既然是這樣，我們無從得到情報，只留有一尊邪神像，其他的一無所有，這跟之前商議的不一樣，磜礫主母有保證過會提供可靠的邪神資訊來讓我們按圖索驥。”尼闊茲使者語氣中出現些許惱火。
“是啊，將周邊的所有黑暗家族祭祀點挨個監察，相互監督，肯定能找到蛛絲馬跡，這難道不是肯定的資訊嗎？”朵拉的話讓尼闊茲使者臉色陡然變得難看。
“芭迪莉卡家族也同意這樣的做法嗎？讓生命之祝失敗的家族去檢查我們祭祀點的可靠性？還相互監督？”尼闊茲使者雙手捏住椅子扶手，她現在覺得有些荒謬，堂堂尼闊茲家族屈尊來到柯萊達家族下屬境地居然還要相互排查祭祀點，歷來出現邪神叛亂最多的可不就是柯萊達家族？
“可是邪神的信徒肯定沒法以那些卑賤的附屬生命為依託，一定會需要暗夜精靈同胞還有，強大的檢物。”茱莉亞對待扎木小鎮的態度讓尼闊茲使者越發困惑，她不明白為什麼芭迪莉卡家族會那麼大大方方地允許柯萊達家族借用他們的力量，分明這麼多年，黑暗精靈家族彼此都是暗地裡對立著的，明面上的幫助也不過是礙於蛛母的顏面或者實打實的交易。
“照你這麼說，檢物又該怎麼去找？”尼闊茲使者耐下性子思考著兩者的可能利害關係。
“再舉辦祭祀，如果仍然失敗，那就代表邪神的檢物出現在了蛛母的祭場，挨個挨個去排查。”茱莉亞的話得到了朵拉的肯定，訓練長將視線壓到尼闊茲使者身上。
“不，這其中的工作量太大，不可能以這種費時費力又不討好的方法去尋找邪神的信徒與據點。”這一次並非尼闊茲使者回答，黎明有些愕然地看著蜜利恩突然加入這場討論。
“戚薇特家族的使者，我記得當初好像就是你們被磜礫主母選作檢物才讓生命之祝得到失敗，你們的嫌疑才是最大，現在居然主動站出來，我提議，就先拿這兩個進行檢驗好了。”尼闊茲使者道。
“不急，我倒是覺得他們應該會有別的法子，不如讓他們說說。”朵拉開口替他們解圍。
“我們商討的專注點也不過是在尋找邪神據點和如何去尋找的問題上，何必繞那麼遠，邪神素來都需要不斷地轉移信徒收割不同區域的信仰，像這樣的存在其實就相當於鼴鼠，見不得光，我們根本沒法在有光的地方找到他們。”蜜利恩面對一群使者的注視坦然道，“想要抓住鼴鼠就只能去誘捕，剛才朵拉主母所說的其實已經很接近我的意思，但朵拉主母似乎只是注意一片一片地去找，效率很低，不如設定一個讓周邊鼴鼠都心動的食物，再埋在他們相信安全的深度，這樣就能最大化地收繳邪神據點。”
“最大化？”茱莉亞呢喃著這三個字，“你像是很能琢磨地透他們的心思。”
“只怕她自己就是那些鼴鼠。”尼闊茲使者絲毫不客氣地接了句。
“既然有方法，那就說說具體實踐的細節，比如說，怎麼才能讓他們知道這裡有他們心動的食物？什麼才算是讓他們心動的食物？”朵拉饒有興趣地盯著蜜利恩。
“很好辦，只推說為了聯絡各個家族團結信仰，臨近的家族自願和扎木小鎮共同舉行黑色禮餐就行了。”蜜利恩道。
“...”訓練長默默將討論結果匯隆，心中思考著信仰傳播的形式，相比對於實實在在存在的物質資源，信仰力量是需要時間醞釀的，從這一點就說明信仰打一開始就不可能突兀大規模收取，邪神的信徒肯定是紮根已久，而只要蛛母仍舊存在於黑暗精靈信仰的正面，就註定邪神的影響力傳播十分有限，按道理說，邪神本身都是一件很難解釋的事情，更難說邪神讓某些狂熱的信徒徹底反抗羅絲公然形成據點，訓練長望著不斷磋商具體細節的使者們，放下心中那些疑慮，還有什麼去質疑羅絲的神諭呢？既然要清剿邪神就必定要去做，多餘的私人理由都是對羅絲的反抗，哪怕她貴為訓練長與羅絲的神眷沾粘性弱於其他神職，這也不是她對篤定信仰產生質疑的原因。
“那為了讓黑色禮餐確確實實有各個家族的參與，這就需要諸位使者攜帶一部分咒術師與祭命師前來趕赴。”朵拉說到最後笑了笑，“希望這一次能夠徹底將戚薇特家族使者所說的鼴鼠一鍋端掉。”
“對了，這一次為了避免太多無關人員，就麻煩諸位使者的追隨者留在祭場外，屆時我將用神音使者保障諸位的安全。”朵拉目光滑過每一位在場人員最後落到身旁的訓練長身上。
“懲戒燭靈也將盡一份力。”訓練長終於開口說了句...
“蜜利恩，為什麼你要帶我參加商討？”黎明在對方打開門之後將心中的不解坦露。
“因為你不是伊恩特。”蜜利恩將城堡外封鎖，“你自己想怎麼做？”
黎明靠在角落，蜜利恩則倚在石門上，兩人相互對望，“說句你不太信的，其實我想離開這裡，完完全全的，拋開這裡。”黎明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
“那你很幸運呢。”蜜利恩臉上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至少你還有可以擺脫這一切的家，你要走嗎？”
“你讓我走嗎？”黎明認真地說道。
“你有空間法術，誰都沒法將你硬留在這兒，我大概欠你一條命。”蜜利恩就站在門前，目光對向黎明，後半句讓黎明覺得莫名其妙，但轉念一想，暗夜精靈們不都喜歡這樣嗎？含含糊糊說不清楚的。
“那有你這句話我就沒了心理負擔了。”黎明閉上眼。
空氣沉默了好久，近乎凍結一樣，蜜利恩細微的聲音一縷縷鑽入黎明耳中，“你要走嗎？”
“應該，不會...”
那盞懸掛在兩人頭頂的魔法燈綻開略暗於日暈的光圈將他們覆蓋，擠入城堡中的那條不融洽的溝壑被蜜利恩跨過，她軟在床上，將那雙情緒內斂的眼睛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