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蘭桂今日不是自己出門的,她還帶上了素蕊和瑞珠。
帶素蕊,是因為素蕊自從去了一次胭脂苑,便發覺跟著自家小姐出來浪蕩實在是有趣兒的事,因此每日磨著蘭桂,非要跟出來不可,還賭咒發誓的說不管小姐是逛花樓還是去賭場,自己都不告狀。蘭桂沒轍,只能偶爾帶她出來,又帶著這丫頭喝酒品茶聽書,用朱璃的話來說,便是好好的一個老實丫頭,生生讓蘭桂帶壞了。
至於瑞珠,則是蘭桂偷偷告訴她李疏和朱璃在查李作塵外室的事兒,可能今日會有結果。瑞珠氣不過自家小姐被矇在鼓裡還被人暗害,因此跟蘭麝哪兒扯了個慌,也跟了出來。
這倒是稱了李疏的心,他本來就想找瑞珠打聽李作塵和曼陀羅粉的事兒,在蘭家不方便,這出了府,可就便宜多了。
“長得好看麼?”李疏和朱璃才進雅間,素蕊和瑞珠就齊聲發問,給李疏問愣了。
“好看,確實是好看的。”李疏老老實實的點頭,“但不如你們家兩位小姐,也不如朱璃。”
“什麼叫,也不如我?”雖然朱璃不屑於跟那個女人比,但女人麼,在這種事兒上總是有些計較。
李疏低頭喝茶做掩飾,不敢再接話。
“不如咱們大小姐好看,也不知道姑爺圖什麼?”瑞珠和素蕊都是黃花閨女,不懂得男女之事,原本都是想著外面的女人或許好看才勾搭了李作塵,現在聽說生的不如自家大小姐,便在鄙夷中多了些許疑惑。
蘭桂沒吭聲,她一直很沉默,嚇的朱璃連連看她,總覺著今日的她不大正常。
“或許原本比現在還能好看一點兒,今日我看著那姑娘面色不好。”李疏回憶了一下月影兒的相貌,便搖了搖頭,“身上還帶著濃濃的藥味兒,還有,還有香。”
“蘭家香。”蘭桂終於開口,聲音冷冷的,聽得人心裡哆嗦。
“嗯。”李疏跟蘭桂也沒什麼避諱,直接說了出來,“就是上次,我聞見金枝身上的那種。”
瑞珠咬了咬下唇,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說完自己又搖了搖頭。
“她要害大小姐,得了報應,也是應該。”
瑞珠和朱璃都不覺著蘭家這麼做有什麼不對,蘭桂又沉默下來,李疏心裡嘆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知道,心性舒朗大氣的蘭桂,見不得這種事。可眼下蘭家若是不早早防備,也的確會傷了蘭麝。
“那香,是用來避子的。”李疏深思熟慮後才開口,且開口,就說到了蘭桂心裡,“那姑娘面色難看,與香無關。”
“真的?”蘭桂猛地抬起頭,只盯著李疏看。她上次去問過她娘,當時被三言兩語騙了過去。
“真的。”李疏笑著點了下頭,“她的面色像是失血過多,藥味兒也多是補品,怕是前幾日剛落了胎,吃了落胎藥,以致有了些虧血的症候。調養些日子,少操心,也就好了。”
“那與我家沒關係。”蘭桂擺擺手,不是自己祖母、娘害了人就好。
“麝香紅花能落胎,但你家那個香不是。”李疏很有把握,他覺著自己不偏不倚,並沒有因為喜歡蘭桂而替蘭家遮掩。
“我,我是覺著,有點兒造孽。”蘭桂閉了閉眼睛,她心疼姐姐,也恨姐夫出來包養外室,更恨那外室心思歹毒,要害姐姐和姐姐肚子裡的孩子。可,若是那外室真的身懷有孕,稚子無辜,那孩子,總是沒罪的。
瑞珠抿了抿嘴,素蕊摸了摸鼻尖,滿屋子沒人再說話。李疏又嘆了口氣,一個個都是心思面軟的和善性子,剛才自己出門去打探前,還張牙舞爪的要去打人家,這會兒到都沒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朱璃才開口。
“那現在怎麼辦?”
她剛才也想打人來著,但現在聽說那姑娘落了胎,想必身子正是難受的時候,就覺著自己有些,下不去手。
“算了吧。”蘭桂鼓著腮幫子長出口氣,“她雖然心壞,但沒害到姐姐,現在自己也算得了報應,便饒她一次,若是下次再敢,就去打她。”
她自己說完,又覺著不妥。還沒等再開口,朱璃就皺著眉接上了話。
“那不成,這次不打她可以,但不能讓她一直這麼在你姐夫身邊兒,不然早晚還要生事。”
“可若是現在逼我姐夫打發了她,一來讓我姐知道了,怕她傷心,二來那姑娘剛落了胎,現在發賣她,我,我,嗨!”蘭桂猛地一拍桌子,“都是李作塵不省事,若不是他,何至於鬧出這些事兒來。”
李疏瞟了眼瑞珠,發現瑞珠咬著下唇用力點頭,便明白瑞珠心裡深恨李作塵。當下他打定主意,張口把話引到了曼陀羅身上。
“我倒是覺著,與其擔心小院兒裡那個,不如多防著點兒李作塵。”李疏冷笑了一聲,他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這句話說的也是發自肺腑。
朱璃、蘭桂、素蕊、瑞珠,四個人齊齊看向李疏,李疏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把曼陀羅的藥性細細講了一遍。
在場的人裡,瑞珠最清楚這件事兒的始末,蘭桂知道的不多,素蕊知道的就更少,朱璃是第一次聽說,幾個人聽完李疏說講藥性就都變了臉色,瑞珠更是滿臉漲紅,顯然是勾起了上次的怒氣。
“他還拿我們小姐的東西收買曾順呢!”瑞珠心裡生氣,便什麼都往外說,“你們說說,這個人怎麼如此噁心?”
“等會兒。”蘭桂皺起眉,轉向瑞珠,“我剛想起個問題,他讓姐姐調製曼陀羅粉說是為了助眠,那事兒鬧出來,曼陀羅粉你看見了麼?”
瑞珠眨眨眼睛,猛地搖了搖頭。
“扔了?”蘭桂眯了眯眼睛,“他那個人,若是扔了,一定會在娘面前表現,以證明自己不會在用。”
“老夫人和夫人沒太申斥什麼。”瑞珠撅撅嘴,“或許是他偷偷扔了也不一定。”
“那玩意兒有毒。”蘭桂還是覺著那裡不對,“扔咱家院子裡,一定會被下人發現,若是去鋪子的路上扔,也沒機會。那就是先帶到鋪子裡,然後找機會扔了?”
“你管他扔不扔做什麼?”朱璃不解的問道。
“他要是不扔,那些東西去哪兒了?姐姐發病後,娘和祖母一定讓人翻過,若是找到必然銷燬了,那按說應該讓李疏看看,好針對著給姐姐用藥。既然沒讓李疏看,就是沒找著。”蘭桂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曼陀羅是有毒的,又是姐姐炮製的東西,還無色無味,如果李作塵賣給心思歹毒的人,那出了事兒,是要連累蘭家的。
李疏暗自點頭,蘭桂聰明,雖然她還不知道京城肅親王手裡有了曼陀羅粉,但蘭桂顯然已經察覺事情不對,就衝這點,蘭桂比蘭家其他人都要聰明。
“瑞珠。”蘭桂眯起眼睛,“你現在去鋪子,想法子把金枝給我叫出來,就帶到這兒。”
瑞珠不知道二小姐突然嚴肅是因為什麼,但她知道事情緊急,趕忙起身告辭走了。
蘭桂重新坐下,跟李疏和朱璃繼續說這件事。
“我祖母和我娘當時想必是只擔心姐姐,沒顧得上管這曼陀羅粉,而且也沒問我姐到底做了多少。”
“會不會本來就沒做太多,你姐夫已經用了?”朱璃不懂香,只能根據現有的情況推測。
“我姐都中了毒,你說她做了多少?”蘭桂冷笑起來,“要是這些我姐夫都用了,他怎麼沒中毒?”
“再說了,家裡用的東西,為什麼要無色無味。若說為了怕祖母和娘發覺,那少用些,多開開窗不就好了?也就我姐傻,能信他這鬼話。還有,他在鋪子裡為什麼要收買曾順?那想必是怕曾順抓住他的把柄,依我看,他定然是拿著東西賣錢去了。”
“賣香,我還能理解。”朱璃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伸出去讓蘭桂看自己的雞皮疙瘩,“那曼陀羅可是有毒的,誰家買那個?”
“所以我才要查出來。”蘭桂抿了抿嘴,她接受不了自家的香,被用來害人。
瑞珠多了個心眼兒,她怕被蘭夫人和李作塵發現,因此繞到了鋪子後門,在哪兒遮遮掩掩的佔了好一會兒,直等到曾順出來裝車,她才露出半個身子,衝著曾順擠眼睛。
曾順不明就以,但看瑞珠這樣兒就知道是私密事情,因此先囑咐了夥計們幹活,自己抬頭看看二樓窗戶沒人站著,才放心走過來。
“大小姐有事兒吩咐?”
“二小姐有事兒吩咐。”
曾順轉身就走,瑞珠扯住他的袖子,把他拖了回來。
“二小姐能有什麼事兒找我?”曾順皺眉瞪眼,看樣子也是著了急,“是跟人鬥氣了還是讓人欺負了?我回去叫夥計幫忙。”
“不是。”瑞珠又好氣又好笑,“二小姐急著找金枝,你想法子把金枝叫出來,別讓夫人和李作塵看見。”
曾順挑起眉毛,這都已經對姑爺直呼其名了,看樣子不是什麼好事兒。
“你只管去叫。”瑞珠擦了把頭上的汗,“二小姐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