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李公子,二小姐。”許媽恭敬施禮,隨後轉頭看向素蕊,神色帶著幾分焦急。
“剛才姐兒鬧覺,我拿二小姐買來的撥浪鼓逗她,誰知姐兒手快,一把將上面的穗子扯了下去。姐兒見鼓損壞,就不依了,一直哭到我出門,都還沒停。我聽瑞珠說,那穗子是姑娘穿上的,還請姑娘勞動一下,跟我過去把那穗子弄好,要不然怕姐兒還要作鬧。”
“撥浪鼓?”蘭桂皺眉,她前前後後給蘭姐兒買了不少玩意兒,撥浪鼓也買了三五個。一時之間她也想不起哪個撥浪鼓上的穗子,是素蕊穿的。
李疏在桌下輕踩蘭桂的腳,蘭桂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偏頭又問了一句。
“一個穗子,你們院子裡的都不會弄?”
“正是不會呢,要不然也不會麻煩素蕊姑娘。”許媽搖了搖頭,“大小姐也說時辰晚了,不讓我出來,但我見姐兒哭的厲害。小孩子家,睡前哭,這一夜都睡不安生,所以頂著大小姐責罵跑出來,還請素蕊姑娘趕緊過去。”
“是那個畫著鳳凰的吧。”素蕊點點頭,“二小姐剛買回來的時候,我看那穗子用料不好,怕姐兒抓撓傷手,所以換了個新的,我記得,是紫色。”
“可不就是。”許媽拍了下手,“剛我摸了摸,那是上好的蠶絲線,恐怕是素蕊姑娘從二小姐配飾上取下來的流蘇,光滑不纏手,姐兒最喜歡那個。”
素蕊一時間有些為難,她不敢把蘭桂單獨留下,但又惦記哭鬧的蘭姐兒。
“你去吧。”蘭桂擺擺手,“那玩意兒上著快不快?”
“用不了多大功夫。”素蕊抿了抿嘴,“打兩個如意結就行。”
“哎呦!”許媽拉住素蕊的手腕就往外拖,“姑娘快跟我去吧,那東西也就你會弄。瑞珠剛試了,絲線滑的很,根本系不住。”
素蕊被拖了個趔趄,她腳上跟著許媽走,上半身扭過來,不住地囑咐蘭桂。
“二小姐不能再喝了。”
“知道知道。”蘭桂衝她擺了擺手。
“反請李公子照應著,我去去就回。”
“好的好的。”李疏連連點頭。
“讓小廝先進來伺候。”素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人已經出了院門。
蘭桂只當沒聽見,李疏也悶頭不吭聲。等人走了,倆人對視一笑,隨後又同時爆笑出聲。
“我的天,許媽來的太及時了。”蘭桂心有餘悸,這要是今晚素蕊一直在此看守,怕是李作塵明日活吃了她的心都有。
“怕是李作塵的安排。”李疏起身,把房門關上,但特意留了半扇。
蘭桂好奇的看向他,李疏用手指了指門外,又搖了搖頭。
此時素蕊剛走,雖然他倆沒招呼人,但已經有機靈的小廝走上來,準備在門口伺候。若是現在房門緊閉,那小廝必然會直接推門而入。倒不如半遮半掩的,小廝心中踏實,不會進來阻撓。
“你說,他什麼時候能帶我娘過來?又會用什麼樣的藉口?”蘭桂壓低聲音問道。
李疏偏頭看了看,發現門口果然站著兩名小廝,當下微微一笑,湊近蘭桂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就,剛才騙素蕊的法子?”蘭桂皺起眉頭,“一計二用,他覺著能行?”
“能。”李疏點頭,“姐兒這個時辰作鬧,只要讓伯母知道,伯母一定會去看。”
“所以許媽先叫了素蕊,而後回去通知娘。”蘭桂眯起眼睛,“他買通許媽了。”
“怕是伯母的計策。”李疏撇嘴,“李作塵自覺買通的不止許媽一個,不是還有曾順麼?”
撥浪鼓上的穗子,當然是許媽想法子弄下來的。李作塵早就吩咐了她,也給了她金子。
許媽特意選了這個來生事,就是因為她知道瑞珠不會弄,也熟知蘭姐兒的脾氣。
這會兒素蕊坐在炕邊弄穗子,張媽陪在身邊,蘭麝也在一旁笑著看,而許媽已經到了蘭夫人那兒,一五一十的在回報。
“走吧。該咱們出場了,別讓李作塵空等。”蘭夫人放下手裡的茶盞,她頭髮半松,衣裳也換了家常的。
金枝點點頭,挑著燈籠扶著蘭夫人,隨許媽一起,趕往蘭麝的院子。
“姐兒怎麼鬧起來了?”蘭夫人進門便直奔蘭姐兒,“大晚上的,是有什麼不妥帖,還是嚇著了?”
蘭麝沒想到她娘會過來,當下站起身,皺眉迎了過去。
“娘,您怎麼過來了?姐兒沒事兒,就是撥浪鼓的穗子掉了,鬧了一會兒。”
“我院子裡的人,看見了許媽去找素蕊,所以問了兩句。”蘭夫人按著計劃好的說出來,裡間屋靜坐等待的李作塵勾起唇角,掀開簾子出來,給蘭夫人見禮。
“娘。”
他衣衫勉強算是齊整,但一看也是準備要入睡的樣子。
如此,他便洗脫了自己的嫌疑。姐兒半夜鬧性子,當娘的在身邊守著,且素蕊已經來了,他在裡間兒睡覺,讓人挑不出毛病。現在出來是聽見蘭夫人到了,出於禮數,匆忙過來見禮。
蘭夫人心裡有數,只按著平日的態度應對,並未惹李作塵生疑。
這會兒,素蕊已經弄完了穗子,她站起身行了禮就要走,腳步匆忙,出門時還撞上了正端茶進來的許媽。
許媽笑意盈盈,嘴上道著謝,說從李疏那兒把素蕊拉了過來,還勞煩素蕊辛苦了這許久,讓素蕊喝杯茶再走。
素蕊當然不肯依,她心裡惦記著蘭桂,匆匆出門而去。
蘭夫人眉頭微皺,但當著蘭麝的面兒,並未多說什麼。她起身說要回去,出門時走的足下生風,看樣子頗為焦急。
李作塵低頭淺笑,今日這一番籌謀總算是沒有白費功夫,現在自己只要找個藉口出去,撞破了這樁事,讓她們無從抵賴無法遮掩,就是了。
“夫人怕是來得急。”許媽似乎頗能體察李作塵的心思,她笑著走上前,拿起撥浪鼓逗弄蘭姐兒,“金枝那燈籠也不怎麼亮,想必是出門時順手抓的。”
李作塵皺了下眉,轉臉看向蘭麝。
“今日才放晴,院子裡怕還有些溼滑,你跟姐兒先睡,我追過去看看。”
“好。”蘭麝點了點頭,眼底現出幾絲感激。
她此刻覺著,李作塵也是真心對她們的,或許男人家終歸是要風流一些,只要心還在家裡就好。日後找機會慢慢勸著,總能改過。
李作塵一路追行,他唯恐蘭夫人不去李疏那兒,路上還籌劃好了到時該如何勸說。但在出院門沒多久,就見蘭夫人轉彎向李疏的院子。他停住腳步,冷笑了一會兒,又放緩步伐,慢條斯理的往李疏院子走。
李疏跟蘭桂正在屋子裡喝茶,床鋪已經鋪好,李疏自己的衣裳也已經扯松,蘭桂本來身上就沒什麼首飾,為了讓待會兒“撞破”的李作塵相信,她想了又想,把脖子上的玉墜摘下來,又扯斷了絲線。
那玉,還是李疏上次回來給她買的。李疏也沒想到蘭桂一直貼身帶著,此刻見蘭桂拿出來,他心中大喜過望,雖然努力強裝淡定,但還是露了出來。
“桂兒,你喜歡這個?”
“嗯。”
蘭桂面上紅了紅,她站在床邊,比了比位置,又撇了撇嘴,轉頭扯了下李疏的衣裳。
“你找個地方。”
李疏拿過那玉放在枕側,讓斷掉的絲線垂於床畔,基本上只要人往床上看,一眼就能瞧見。
他退開幾步仔細打量,又重新走上來放下半邊床帳,讓蘭桂脫了鞋趟進床內,然後自己蹲在地上,把蘭桂的兩隻鞋擺弄了一翻。
蘭桂平展展的躺著,面色紅的滴血,她偏頭向內,眼睛緊緊的閉著,手也緊握成拳。
“別怕。”李疏深吸口氣,聲音沉穩,雙手發抖。
“我不怕。”蘭桂睜開眼睛,轉回頭來看著李疏,也不知怎的,她此刻竟然真的安心下來。
“你不會動我的,我知道。”
“嗯。”李疏垂下眼皮,手依舊在發抖。他拉過被子蓋在蘭桂身上,轉身走出兩步,又退了回來,背對蘭桂,反手指了指蘭桂的領口。
“解開。”
“哦。”
蘭桂見李疏這般緊張,她自己就開心起來。不但解開領口釦子,還躍躍欲試的,打算再解別的。
“腰上的釦子我也扯開兩個吧,然後把釦子仍在地上,是不是更像一點兒?”
“還有襪子,要穿的很齊整麼?用不用脫下來一隻?”
李疏聽完開始沉默,人宛如被雷劈了一樣,僵直在原地。
蘭桂聲音越來越低,終於覺著氣氛,不大對頭。她尷尬的笑了笑,整個人鑽回到被子裡。
“你也未免,太信我了。”李疏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蘭桂抓了抓耳朵,衝口欲說“咱倆好兄弟,我當然信你。”但她敏銳的發覺,此時說這個,不合適。於是她咽了口口水,沒敢出聲。
李疏搖頭苦笑,桂兒的這份信任,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歡喜。
蘭夫人一方面是演戲,另一方面確實也是不放心。
雖然她覺著李疏不是那種人,但男女之事本就說不準,李疏對桂兒有心,桂兒又沒腦子,不管是李疏突然生了歪心思,或者是桂兒不知避諱真做了什麼,都讓人兩頭坐蠟。
“夫人。”金枝一路走,一路留神身後的動靜。
她早發覺李作塵跟了過來,又在剛才發現李作塵停住了腳步。
“嗯?”蘭夫人心裡著急,話也不多。
“姑爺剛才跟著,現在停下了。”
“呵呵。”蘭夫人冷笑起來,“先不管他,咱們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