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兩日後,李疏偷偷給了李作塵一包藥粉。
李作塵放在鼻前輕嗅,只聞到淡淡的藥氣,他又開啟,覺著藥粉潔白細膩,其餘的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怎麼用?”他挑眉詢問。
“灑在衣裳裡。”李疏笑了笑,“大半日後,就能見效。”
李作塵點點頭,這樣最好,如此隱秘的事兒,他並不想交託許媽,見效時間長些,自己便不會被人懷疑。
“最好是今日晚間用上,明日下午左右,就會有反應。”雖然兩人現在在茶館雅間兒中,左右無人,但李疏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那時哥哥不在府裡,我也找個藉口出門。讓她們先慌亂起來,等我晚上回去後,再過去診治。”
“賢弟想得周到。”李作塵把藥粉收好,衝著李疏擠了擠眼睛,“上次還未問賢弟,可稱心如意了?”
“還沒。”李疏臉色紅了紅,他心中此刻恨極了李作塵。蘭桂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兒,他設計壞人名節,還要帶著戲謔的口吻詢問?!
算時間,確實也做不成什麼。
李作塵不疑有他,當下拍了拍李疏的肩膀,好言好語的安慰了幾句。
李疏原本還想著應酬敷衍過去就是,但聽李作塵說的越來越下流不堪,連什麼將來先跟蘭桂成親,再收朱璃做外室,嬌妻美妾作用齊人之福都說出來了。他實在聽不下去,便假裝尿急,告罪一聲,轉去茶館後院透風。
後院站著個衣著打扮皆不起眼的丫頭,臉上還蹭著一塊兒煤灰。
“阿玫?”李疏本來都走過去了,覺著不對,又退了回來。
“你怎麼在這兒?”
“朱璃姐姐讓我來找你。”阿玫話音裡帶著委屈,“我剛才跟了你們一路,怕被發現,所以就在這兒等著。”
“你這打扮是?”李疏抿了抿嘴,儘量不讓自己笑出來。
“朱璃姐姐給抹的,說是怕人認出我。”阿玫用袖子蹭了蹭臉,上前一步,扯住李疏衣襟。
李疏彎腰低頭,阿玫略微踮起腳尖,貼近李疏的耳朵。
“朱璃姐姐說,有人給你送了信來,還送了一對兒肥嘟嘟的鴿子。”
李疏聽得眉頭直跳,朱璃這形容鴿子的詞,可別是饞了嗎,要起殺心。
“你趕快回去告訴你朱璃姐姐,要喝鴿子湯我這就去買,讓她千萬留那鴿子性命!快去快去!”
阿玫腳不沾地的跑了,生怕晚一步回去鴿子就要命喪湯鍋。李疏快步走回去,陪著李作塵應酬一會兒,刻意把話往風流韻事上帶。
李作塵跟他聊得心裡癢癢,再坐不住,找理由起身而去,說是還有香販邀約,實際上去了小院兒。
李疏這邊兒趕忙往胭脂苑趕,進門時發現朱璃趴在桌上,手裡攥著一把綠豆,正在喂鴿子。
“鴿子湯呢?”見李疏空手而來,朱璃撂下臉。
“沒鴿子湯,你好歹把桂兒帶來啊!”
“回去我就告訴桂兒,說在你心裡,她還不如鴿子湯。”見信鴿安然無恙,李疏長出口氣,用袖子蹭了蹭額頭的汗水。
這兩日蘭桂都沒出門兒,李疏也沒過來。朱璃無聊的很,好在今日有人送信和鴿子過來給李疏,她剛才逗弄鴿子玩兒了好一會兒,綠豆雜糧輪番上陣。若不是這鴿子自幼經由李疏馴養,這會兒怕是要讓她喂撐死了。
李疏先接過家新,草草看上兩眼就收起來,先把蘭家發生的事兒告訴給朱璃,聽得朱璃又是罵街又是拍桌子,看那樣兒恨不得馬上把李作塵抓過來活吃了。
“你確定這麼弄,姐兒無礙吧?”朱璃信任李疏,但終究有些擔心。
“確定。”李疏笑了笑,“我給他的就是普通麵粉,帶藥氣是因為我提前買了兩副藥,把麵粉放在藥中間,所以染了些氣味兒。”
“那就好。”朱璃點了點頭,她又板著手指頭算了算時辰,“也就是說,今晚上,你說的那位許媽就會在夜裡逗著姐兒玩鬧,好讓明日裡姐兒日間瞌睡。”
“對。”李疏點了點頭,“睡不好覺自然不愛吃奶,看著就像身子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姐兒的命,是好,還是不好。”朱璃放下心來,她長嘆口氣,用手指搓了搓鴿子的腦袋,“蘭家上下都是好人,可姐兒這親爹卻如此不堪。”
李疏半晌沒說話,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帶著幾分猶疑。
“桂兒她爹,也……。”雖然對於蘭老爺他知道的不多,但現在想來,一樣是入贅蘭家,一樣是盼兒厭女,這蘭家,莫非是命數不濟,就找不到品性純良的入贅麼?
朱璃皺皺眉,她明白李疏未說出口的意思。
“依我看來,人心善變,或者說,沒到那個地步,便不知能做出什麼來。你想,李作塵原本在李家處處受氣,他娘也是飽受折辱。按說這樣的人,應該是心地善良,否則早就抄起傢伙把李夫人打死了。可等身份有了變化,又生出這許多害人的心思。可見這人的境遇不同,想法也不一樣。”
李疏點了點頭,朱璃的話很有道理。
“說來說去,還是心不正,只是以前沒有機會而已。”
“好在李作塵沒去科考,不然真做了官,怕要危害一方百姓。”朱璃又捏了捏鴿子的胸脯,抬頭衝著李疏奸笑。
“給你半個時辰,若是買不來鴿子湯,我就把它倆扔進湯鍋。”
“我那是傳信用的!”
“我管你那麼多!”
李疏有鴿子傳信,肅親王那邊兒用的是人。
京中再次來人,但並不是前幾次跟李作塵相談甚歡的那位公公。
“貴妃娘娘如今聖寵更勝。”這次來的人年輕,下巴上胡茬隱隱,李作塵不敢胡亂稱呼,只能儘量讓自己的神態舉止謙卑客氣。
“這次來,也是問問李大人,那事兒,可有進展?”
“有有有。”李作塵連連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此次來的人心生畏懼,總覺著不如前兩次的公公可親。
“那就好。我不方便在此久留,大人日後有什麼訊息,直接透過驛站送信去這裡就好。”說完,那人摸出二指寬的一張條子,上面寫明的地方,正是肅親王府。
“王府門人每日怕是收信眾多,若是耽誤了?”李作塵心中猶疑,自己在王爺眼裡算得了什麼?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王爺府的門人,怕是根本不會把自己的信遞上。到時候誤了事兒,還是自己的不是。
“大人請在信封蓋上這方私印,餘下不用憂心。”那人扔下印章,只衝李作塵拱拱手,不顧李作塵苦留要給他接風洗塵,自行離去了。
李作塵留在原處思索,他以為這突然換人,是那位公公有了別的差事,或者不便出宮,殊不知那人已經成了御花園水井裡的一縷冤魂。
數日功夫,偏雲殿就有人得了聖寵。且果然如當日皇后戲言那般,借了這雲字,一飛沖天了。
負責教導規矩的嬤嬤們每日用這事兒提點那些女子,讓她們學學人家的能耐和本事。
貴妃娘娘已經砸光了寢殿裡的擺設,宮女太監跪了滿地,誰都不敢出言勸慰。
“去把他給我叫來!”貴妃娘娘自己累了,手撐著屏風,氣喘吁吁的說到。
下面人也不用問是誰,只飛速跑出宮外,沒到半個時辰,就把肅親王引了進來。
今日聖上興致高,新得寵的才人陪在聖上身邊,現正在在御花園中對著菊花飲酒作樂。肅親王這會兒敢過來,是因為闔宮上下只要是有頭有臉的都在聖上面前,只有昨日衝撞聖上,被禁足宮中的貴妃娘娘留在自己宮裡。
“你還敢過來?”貴妃娘娘目光如刀,惡狠狠的瞪著肅親王。
“為什麼不敢?”肅親王看著滿地狼藉,面色不屑。
“你……”貴妃氣的渾身亂顫,“你讓那賤人扮做我身邊宮女,隨我一起陪聖上飲酒,故意讓他在聖上面前露臉,讓她分我的寵!”
“是。”肅親王點了點頭,“若非如此,她現在怎能升了才人?”
貴妃心口一陣刺痛,她抖著手指,半晌沒說出話來。
“我早勸過你,不要自視甚高。這宮裡有誰沒誰都一樣,今日你得寵,明日可能就被打入冷宮。”肅親王冷笑了一聲,“你自持得寵,居然在聖上面前作鬧,今日被禁足,也是咎由自取。”
“你就不怕,我說出你那些事?”貴妃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我被禁足不算什麼,你的罪過,該千刀萬剮。”
“我哪些事兒?”肅親王挑起眉毛,慢慢踱步到貴妃面前,“是說我與你有私,在你寢殿裡顛鸞倒鳳,還是說我讓你給聖上下毒,損傷龍體?”
他語氣輕佻,手指自貴妃喉頭,一點點向下,劃開貴妃衣襟。
“你若不怕死,只管去說。當日,我從歌舞姬中選你出來,為的就是你能博得聖寵,成為我的助力。眼下你既然不乖,我換一個就是了。”
貴妃面色死灰,自己與肅親王做下的事,不拘哪一件,說出去,都是個死。
“好好的,我自然疼你。”
彎腰把貴妃抱起來,肅親王面上帶笑,話語如刀。
“現下不過是多個人助你,總比皇后選了別人來分你寵的要好。你只要聽我的話,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被放在床榻上的時候,貴妃抬起頭,低聲問了一句。
肅親王側耳細聽,待聽清了,便又笑了笑。
“他就在你後院兒的井裡,算日子,也快浮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