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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第三百五十章

心中疑惑盡除,李疏當下也不敢再耽擱。他沒帶著蘭桂,讓蘭桂留在香鋪或者先去找朱璃,他則帶著懿旨和十幾名家丁直奔梅城縣驛站。

梅城縣雖然富庶繁華,但距離京中不算近,也並非什麼軍機要地,因此驛站官員不過十人,再去了每日輪班休息的。李疏趕到的時候,驛站中只有三個人在班。

他沒廢話,先把懿旨請出來,隨後命人看守住這三人,又找出其餘人等的家中住址,讓今日守著驛站的管事寫了手書,把人都騙了回來。

待驛站人手盡數到到齊,李疏關閉驛站大門,把所有人帶到正堂,又把皇后娘娘的懿旨念了一遍。

“這事兒,本不與你們相干。”李疏冷著臉兒,看著跪在自己面前,面如死灰的十個人。

“剛看記錄,你們都是本地人,那想必已經知道了李作塵的事兒。”李疏很聰明,他知道李作塵現在是不能作證人的,也知道蘭家休棄李作塵之事鬧得大,現在梅城縣人人皆知。因此,他打定主意要嚇嚇這驛站的人,免得他們以為李作塵此刻口不能言又不能書寫沒了對證,會咬牙不認。

驛站的人面面相覷,主事的壯著膽子,拱手答了聲“是。”

“那是本官定下的計。”李疏厚著臉皮說到,正堂兩側站著的家丁咬著舌尖憋笑,李疏撇過去一眼,那人趕忙端正站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實在不怪他控制不住,自家少爺並非正經官老爺,但今日這番做派,倒是頗有官威。

“李作塵裝病,為的是麻痺京中那位。”李疏沒明說是誰,只在說話的時候,仔細觀察著十個人的面色。

果然,有個人聽到此處的時候,眉頭動了動。

李疏心中有了數兒,便繼續胡編。

“眼下這事兒,本官雖然領的是娘娘懿旨,但實際上,督辦的乃是當今聖上。”李疏衝南方拱拱手,以示尊重。他這純屬欺負驛站官員不知道後宮的事兒,哪兒有娘娘下懿旨,聖上背後督辦的道理?

“李作塵現就在那院子裡書寫證供。”李疏拿出李作塵與肅親王來往的手書,抖了抖,“本官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現在招認,二,是等李作塵過來指認。實話不妨告訴你們,之所以沒等李作塵那邊兒寫完證供再過來抓人,是因為留著你們還用用處。但這用處,也並不是很大,不是非你們不可。”

李疏撒下餌料,只等魚兒上鉤。

這些日子以來,他也算是摸透了肅親王平日裡收買人心的路數。

不過是投其所好而已,但能被收買的,必然自身不正,而自身不正的人,是不會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脅之時,去幫別人保守秘密的。

肅親王收買下來的,都是跟他一樣的人。貪財好色,自私自利。這種人肅親王用著順手,李疏審起來,也方便。

也不過就是一盞茶的功夫,十人中,先有一人膝行上前兩步,朝著李疏用力叩頭。

他一邊兒流淚,一邊兒嚷著“請大老爺饒命”這樣的詞語。李疏按照驛站裡的人員簿子對照得知,這人是驛站最低一級的信使,薪俸低微,平日裡只負責把收到的上峰文書送到縣衙門去,這差事油水少得很,難怪會被肅親王收買。

“好。”李疏點點頭,這就是剛才眉毛動那個,“本官可以讓你做個人證,保你平安無虞。至於賞賜,聖上必然不會少了你的。”

李疏說著,讓自己家丁把這人拉起來,還給了個坐兒。

他不再理會跪在地上餘下的九個人,只對著這人說話。

“你平日負責的,是收書送信。那也就是說,京中給李作塵的信,都是從你手裡傳過去的。”

“是。”那人連連點頭,“小的給李作塵送過兩次信,但只知道是京中來的,並不知道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如此說來,只不過送信而已,京中那位,要你只這點用處?”李疏玩味的看著他,不疾不徐的問道。

“回大人的話。”那人猛地一哆嗦,又跪在地上,“按照驛站的規矩,京中來信,需得把來處、去處,都登記明白,且誰去送,送到哪兒,都要登記。小人送給李作塵的信,就,就沒登。但小人確實只做了這件事,餘下的一概不知。”

“是句實話。”李疏點點頭。他剛才看著人的簿子便明白,這人既然只負責收信送信,那必然還有接信發信的人在。

他也不著急,只把眼睛往那跪著的九個人臉上轉了一圈兒,又收了回來。

“這書信,講究的是一來,一往。”李疏話音才落,九人中,又有一個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而後爬行向前,直到被李家兩個家丁攔住。

“大人!”那人哭的涕淚橫流,渾身都在哆嗦,“大人饒命,小的是負責傳信給京中之人。李作塵的書信和東西,都是經由小的之手,躲過登記送往京城的。”

“哦?”李疏探身向前,笑吟吟的看著他。

“送到哪兒了?”

“京中,肅親王府。”

近兩日邊關不大安穩,軍務繁雜,聖上的案頭也就多了不少要批閱的摺子。

因此,聖上今日無心傳召後宮,就是肅親王來了,也不過是草草說了幾句話。但聖上留了肅親王吃飯,只是現在尚未到時辰,要肅親王等等。

肅親王在聖上面前一向得寵,平日裡也常在後宮行走,眼下他等著聖上吃飯,當然也不會老老實實的在哪兒枯坐,而是跟御前伺候的太監打了個聲招呼,說自己要去看雪中寒梅,隨後便直接去後宮傲梅園了。

“皇娘娘在哪兒?”肅親王邊走邊問。

一個小太監跟在他身後,低著頭回了句,“在自己宮裡,說是頭風發作。”

“又頭風。”肅親王這句並不是疑問,而是不屑。他這位皇嫂動不動就犯頭風病,李老太醫和其他太醫都診治過,據說是先天的毛病,很難醫治。今日天氣陡寒,想必是吹了風,才會犯了老毛病。這種身子骨兒,實在不適合統領六宮。

“去請趙昭儀,我在傲梅園暖亭裡等她。”肅親王吩咐已畢就停下腳步,假裝欣賞冰封湖面上那幾隻麻雀覓食。

小太監腳步飛快的跑了,肅親王又等了會兒,才抬起腳,但沒去傲梅園,而是直接去了趙昭儀的寢宮。

他在寢宮附近一處太湖石假山洞子前等了片刻,原本在皇后宮中,後來去了趙昭儀那兒的灑掃婆子便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

“給王爺請安。”婆子跪倒在地,不顧地上皚皚白雪,直接叩了三個頭。

“嬤嬤請起。”肅親王笑的和煦,他俯下身,扶起了那個婆子。

婆子在宮中多年,從未被人如此另眼相看過。她吸吸鼻子,從地上起來,也不等肅親王問,自己先把近日來觀察到的趙昭儀行為舉止說了一遍。

“剛才有人來傳話,老奴眼瞧著本來在院子裡堆雪人的昭儀娘娘當時臉上掛笑,腳不沾地的跑回去梳妝打扮了。平日裡,昭儀娘娘見聖上都沒這般高興,老奴知道是王爺到了,便沒敢動,等昭儀娘娘出了門,這才趕過來見王爺。”

肅親王點點頭,很是滿意聽到的這一切。

他從袖子裡拿出些金銀來給了那個婆子,又說了幾句最近天寒,嬤嬤多保重身子一類的溫和話語,末了,還告訴那婆子,說自己已經安排下了人,最快今晚,最遲明日,就有人會送兩簍香炭和幾床厚實棉絮外帶一條蠶絲被給她。

“那被子外面都是尋常粗布,嬤嬤放心蓋著吧。”肅親王言語溫和的很,那婆子千恩萬謝的去了,走的時候,還落了幾滴眼淚。

她前腳離開,肅親王後腳就從假山洞子繞到另一側出來,他從袖子裡抽出一條素面兒絹帕,仔細的擦了擦手,把那不帶半點兒繡工,也不帶一絲一毫香氣的帕子,扔到了假山洞子裡。

這樣的東西,即便有人撿了,也賴不到他的身上。

多年以來,他一直如此謹慎,也一直在旁人面前做出一副憐老惜貧,禮賢下士的模樣。只是自己心裡有多不屑,自己是知道的。人前人後的兩副面孔,他有時候也覺著累。

傲梅園的暖亭春意融融,上好的羊毛氈把暖亭圍的密不透風。長生香餅在炭盆裡燃燒正旺,既溫暖,又沒有尋常炭的煙氣。

趙昭儀的羽緞斗篷仍在地上,一瓶子花油在地上滾了幾圈兒,滾到聖上新賞下的那件兒紅素織金百子方領夾衣邊,汙了袖子,散出滿亭花香。

“怎麼這麼香?”

“特意為你用的,不喜歡?”

“喜歡,你用的,我都喜歡。”

皇后娘娘放下手裡的紫銅雕花單筒水晶千里鏡,笑吟吟的轉過身,看著五花大綁,又堵了嘴的那個婆子。

“也不過是幾床棉絮,一點子炭,外加蠶絲被和上等白娟而已。”皇后娘娘在暖閣裡坐好,身後的窗戶,正對著傲梅園中的那個暖亭。

“拿了這些,你也還是要在宮裡當奴才。”喝了口茶,皇后娘娘笑吟吟的看向那婆子,擺擺手,讓人去了婆子嘴裡的爛布。她繼續慢條斯理的喝茶,直等到那婆子渾身發抖,跪不住了,才問了一句。

“想出宮養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