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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李疏吐得腰都直不起來,他自從義莊回來後,就總在回想雲兒和她娘說的那話。什麼,什麼腦袋被砸癟了,還要填補。

“嘔~”李疏繼續乾嘔。朱璃看他吐得難受,覺著自己腸胃似乎也擰在了一起,不由得喉頭發癢口內反酸,竟也嘔了兩聲。

捧著洗臉盆的阿玫覺著不好,趕忙放下水盆站在兩人身後,賣力的伸著手,一邊兒一個的給這二位拍背。

“有沒有素的?”李疏拿茶漱了口,青白著臉坐在桌上,碰都不敢碰那肉包子。

“沒有。”朱璃連連搖頭,胭脂苑今早備的都是肉包子,根本沒有素餡的。還別說包子,就是今早廚房熬得粥,都加了牛肉末。

“那我吃點心。”李疏去摸點心匣子,他現在吃不了葷腥。

朱璃張張嘴沒說話,但阿玫是老實孩子,她十分誠實的告訴李疏,說那點心都是豬油做的,也算不得素。

“公子見過煉豬油麼?”阿玫還怕李疏不明白,手在身前做了個掏的動作,“殺了豬後,把豬板油掏出來,然後放在油鍋裡慢慢熬製。油渣可以幹吃或者做包子,豬油能拿來做點心炒菜,也能做面脂口脂。”

“嘔~”李疏再次乾嘔。

朱璃用力在阿玫腦袋上拍了下,肉痛的拿出蘭桂上次留下的薄荷膏,用指甲挑了一點兒,給李疏塗在人中處。

“我回房去睡了,中飯,不,晚飯時候再叫我。還有,給我準備點兒素的,要全素,全素!”李疏扶著門搖搖晃晃的回了房,被他“包”下的阿玫趕忙跟過去伺候,朱璃塞給阿玫一包瓜子讓她在屋裡嗑著打發時間,自己關門打算先睡一會兒,等蘭桂來了再聊天。

從邁入鋪子開始,李作塵便處處覺著不舒服。

蘭夫人帶著蘭麝蘭桂直接上了二樓,他本想跟著,但被那兩個後生擋住了腳步。

“姑爺。”麵皮白淨的那個微笑拱手,“請姑爺先跟著我們去後院香坊,上個月咱們鋪子接下的那單闢含香已經制完裝匣,只等裝車了。”

“帶路吧。”李作塵記得這人剛才在車上說自己叫曾順,來鋪子已有六年。另一個長得黑些的叫王千,已經在這兒做了十二年。

王千話少,就默默的跟著。曾順帶著李作塵往後院走的時候嘴一直沒閒,他先把鋪子整體介紹了一番,哪兒是制香的,哪兒是吃飯的,哪兒裝車哪兒收銀子,零賣的散貨放哪兒,客人定下的又存在何處。李作塵邊聽邊記,等走到後院時,已經記下了八成。

“二樓是?”一層是開門迎客的鋪面,二層剛才蘭夫人沒讓他上,他心裡不舒服,因此現在趁勢要問問。

“那是平日裡夫人小姐談生意、算賬、休息的地方。我們若有事兒回話就站在樓梯下拉動繩索,玉枝瑞珠二位姑娘聽見繩索另一邊的鈴鐺響,便會下來替我們傳話。”

李作塵眉頭緊皺,他以為蘭麝昨晚回來說的做雜事只是個說法,想不到真的。二層樓上才是蘭家鋪子的核心所在,那裡壓根不讓自己去,就代表著蘭家還在防範自己。

王千突然上前半步遞上一本香譜,隨後又退到李作塵身後,繼續默不作聲的跟著。

“蘭家香分為上中下三種,咱們這兒香坊制的是下品。”曾順指了指李作塵手上的那本香譜,“這上面的都能做,平日裡這些賣的也最多,姑爺可以先看著熟悉熟悉。”

“好。”李作塵穩下心思,他剛才環顧後院的時候發現,二樓有兩扇窗戶就對著這兒,也就是說蘭夫人她們只要站在窗前,院子裡的一切都會盡收眼底。而此刻,有扇窗戶就是半開的,怎之蘭家不是在觀察自己?

李作塵低頭翻開香譜,找到闢寒香那頁仔細那上面記載著,闢寒香唐代番邦進貢的香料。聞著像龍腦,但比龍腦香氣悠遠,據說唐代公主出巡會在七寶輦上掛五色玉香囊,囊中放闢寒香,芬芳馥鬱的香味可以充滿整條街路。可這香譜上只有對闢寒香的形容,沒有製法。

“這,沒有製法?”

“是。”王千終於開了口,“闢寒香一直沒有香方流傳於世,咱們鋪子做的闢寒,乃是老夫人自創的方子,雖不像香譜上寫的那樣能飄香滿街,但此香單獨佩戴,身處眾人之中,五尺外香氣清晰可聞。若是隔炭燻烤,指甲大的一塊兒,可使滿屋傢俱皆染上香味兒,十日不散。”

“所以這是,上品?”李作塵挑著眉的問。

“不,是中品。”王千笑了笑,“下品在香坊哪兒,由我們按方子做,中品二樓主子們配完料我們合,上品全由主子們動手。”

“闢寒香售價多少?”李作塵又問。

“二兩銀子,一丸。”王千拱手回答。

李作塵暗自咋舌,二兩銀子只能買小小的一丸香,還是中品!怪不得蘭家如此富貴,上品香怕是比金子還貴了。

二樓窗戶半開,蘭夫人站在窗邊喝茶,看著蘭桂纏在蘭麝身上撒潑打滾。

“姐~~~~。”蘭桂一個字兒扭出七八番起落,聽得蘭麝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那琥珀末,你再給我些。”

“這還不夠?”蘭麝看著滿滿一包琥珀末直搖頭,“這是受了多大的驚嚇?拿琥珀當藥吃?”

蘭桂有心想說李疏一個七尺高的漢子,少了怕不夠用,可又怕自己說出是給男人用的,娘和姐要給自己定親。

她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幹乾巴巴地說,受驚嚇嚴重,怕用少了不頂事兒。

“要是嚇破了膽子,那多少琥珀也救不了。”蘭夫人又好氣又好笑的走過來,拎著蘭桂的領子給人拖到門口。

“要就拿著,不要快滾。”

“要要要。”蘭桂忙不迭的跑回來抱走了桌上的香料,她臨出門時拍拍腦門,轉身笑嘻嘻的看著蘭麝問道,“姐,娘還讓我買絨花兒,你還要不要?還有,昨日你買的胭脂鵝脯好吃,是泰福樓的吧?我今日去買絨花的時候,順路也去吃。”

“是,那兒的薑汁鴨子,還有魚丸湯也都好,你若是去,記得再給蜜兒買些。”蘭麝是個實心眼兒的,妹妹問,她便一五一十的說。

“哦哦哦。”蘭桂轉身就走,姐和姐夫昨日果然是去了泰福樓,而且不是順路過去買吃的,而是在哪兒吃完了才走的。

點數記錄,搬貨看車,李作塵在後院忙碌了一上午,除了裝車那一會兒功夫外,其餘時候,他連蘭家香的邊兒都沒摸到。

倒不是說有人攔著他進香坊,而是他自己受不了那裡面的氣味兒。香坊裡同時做著七八種香,各種氣味兒混合在一起非但沒有更加好聞,反而變成了讓人作嘔的臭氣。因此李作塵只進去了一會兒就從裡面出來,此後都躲得遠遠的,不肯再往裡走。但很快,他發現隨著搬貨裝箱,後院裡也開始充滿了各色的香味兒。一個時辰未過他便覺著鼻子呼吸阻滯,什麼味兒都聞不到了。

王千和曾順來回穿梭並不是一直跟著李作塵,但李作塵看出來這兩人在鋪子裡的地位頗高,裡外進出的各色人都聽他倆的使喚,自己這個姑爺反倒沒人理會。

他幾次抬頭看二樓窗戶,但都沒看見蘭麝。想到蘭家母女在樓上舒舒服服的喝茶談生意,自己卻在這兒做苦力,李作塵便心生怨懟,滿腹委屈。

午飯時候,所有人都暫時收工,回一樓吃飯。

李作塵正猶豫著自己要不要跟曾順他倆去吃,玉枝就走下來,恭敬的請他上去用飯。他嘴裡答應著,故意挺直腰板,眼睛瞄了瞄其他人的臉。

香坊的工人只顧埋頭吃飯,並沒有人用李作塵想象中羨慕的眼光看著他,也沒人交頭接耳。唯有王千在他走上樓梯後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瞧不見了,才笑了笑,繼續吃飯。

蘭夫人和蘭麝已經坐在桌邊,等李作塵進來,蘭麝就起身迎過去,先把一個圓溜溜的盒子放進他掌心。

“這是?”李作塵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蘭麝開啟盒蓋,示意李作塵聞那盒子裡的東西。

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傳來,李作塵用帕子捂著口鼻,連打了五六個噴嚏。

“香坊那邊兒氣味雜,聞時間長了鼻子不通,吃飯喝酒都會覺著沒滋味。”蘭夫人淡然開口,“盒子裡是炮製好的胡椒,待會兒你拿下去,時不時的聞聞就好。”

明知那邊兒氣味兒不好聞,還偏要自己去。

李作塵心裡腹誹著,面上恭恭敬敬的答了聲是。

“香,乃五臭之一,調和好了芳香怡人,弄不好便會讓人厭惡。”蘭夫人見他乖巧,面色也溫和了許多。“交給你的那本香譜,雖然是市面上常見的版本,但卻是調和眾香的入門基礎。你慢慢學著,有不懂的,問王千曾順,或者問問麝兒。”

“知道了。”李作塵心內不屑,這香譜在街上隨便找個鋪子就能買到,並沒什麼稀奇的。他真正想知道的是蘭家密不外傳的制香方法,和那些上品香的配方。而且自己想方設法的跟著蘭麝來鋪子,可不是給蘭家做苦力的,而是要找機會出門去,再打探打探娘的訊息。

“這幾日早起來了你就去後院幫忙,午飯後去前面鋪子熟悉貨品。”蘭夫人看著李作塵,嘴角露出瞭然的笑容,“也不用你幹什麼,看著他們做就好。”

兩個時辰後,偷空出來的李作塵再一次來到李府角門處。

他依舊買了幾個糖人面人哄那些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人家父母都在府裡做什麼差事,最近可曾得了賞賜。

蘭桂在巷子口探出半個腦袋來,她今日先去了泰福樓,那兒的小二說昨日姐和姐夫確實來吃了飯,中間姐夫自己出去了好一陣子才回來。

那賣絨花的老闆記得姐夫買絨花在自己買之後,也就是說,姐夫是回泰福樓的時候給姐買的。

今天姐夫明明應該在鋪子裡,怎麼又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