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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林雪在路上

西域大漠,風沙漫起。

在這個風沙席捲的戈壁灘上,高聳入雲的冰山融下雪水,便造就出一處水草豐美的綠洲。

這個綠洲附近住著數百戶人家,而在綠洲之上,一處白石鑄就的宮殿格外顯眼。

這裡就是西域羅教的重要分舵之一,號曰悲歡宮。

這一日,一隻矯健的深灰色鷂鷹在藍天之上盤旋許久,然後直接落入宮殿之內,停在一位老人的手臂上。

這位老人白髮白髯,長眉如雪,但偏偏面如少年,整張臉晶瑩如玉,沒有一絲皺紋。

老人從鷂鷹爪子上取下數寸長的竹筒,然後開啟身邊的匣子,只見裡面是一條條曬乾的牛羊肉幹。

看到那些肉乾,鷂鷹頓時發出興奮而壓抑的叫聲。

只因為西域苦寒荒涼,尋常信鴿難以在此生存,只能夠使用鷂鷹這種猛禽才能夠傳訊,而無論喂鴿子也好,喂鷂鷹也罷,它們在完成任務之後,必須立刻喂以食物,一方面是因為其長途跋涉,早已經飢餓難耐,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藉此形成條件反射,讓這些鷂鷹鴿子,變得樂於送信。

當然,如果真的讓鷂鷹和鴿子相遇,那麼蜂巢所慣用的信鴿便會紛紛成這些鷂鷹的美食。

老人信手將三四條肉乾仍向空中,只見鷂鷹也騰空而起,在空中左右騰挪突刺,一一將那些肉乾抓在鷹爪中,然後向著老人興奮地鳴叫,再振翅遠離——它要找一個安靜的懸崖,再來慢慢享用這些美味的食物。

而老人這邊則用手捏開了竹筒,其中的羊皮紙頓時飄落而下,老人伸手,羊皮紙便一改墜勢,飛入他的手中。

悲苦老人將那張羊皮紙攤開在眼前觀看,只見羊皮紙上,密密麻麻寫著西域文字,他從頭看到尾,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手中輕微用力,原本堅韌的羊皮紙瞬間皺縮起來,最終化為飛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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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夏真不愧是我的乖徒兒呢。”悲苦老人低低笑道。

笑聲沙啞帶著些許的怒意。

這樣笑著,他站起身來,輕輕擊掌。

瞬間,在宮殿的陰暗處,跪下來數個全身甲冑的西域武士。

“我要出去一趟了。”悲苦老人冷冷說道。

“敢問主人要何處?”為首武士問道。

“先去總舵,再履中原。”悲苦老人向前走著,穿過跪著的武士。

“你們在這裡好好看家。”

這個老人一邊走,全身的骨骼都開始嘎嘣嘎嘣地作響。

白髮也逐漸變黑。

等到他一路走出宮殿,走到西域這灼熱的陽光之下的時候,只見宮殿門口所站立的,已經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黑髮少年。

“我都忘了多久沒有走出來了。”悲苦老人低低笑道,他伸手擋住刺眼的日光,只見他膚色蒼白如紙,眸色漆黑。

“太久沒有走出去了。”

“真以為我悲苦老人的名號,是別人吹牛幫我吹出來的。”

在悲苦老人的身後,白石宮殿的殿門,緩緩合上。

……

……

嵩縣城外,星光漫點。

薛鈴和盛君千各騎了一匹棗紅馬,正是之前寄放在驛站的馬匹,因為銀兩給的足的緣故,所以幾天不見,感覺馬匹居然貼上了不少肥膘。

而霍螢則一襲白衣跟在後面,胯下是一匹全身如雪的白馬。

薛鈴和盛君千並不知道霍螢這匹馬是從哪裡來的,反正她也是從驛站牽出來的,並且驛站的驛卒看霍螢的目光又與盛君千薛鈴截然不同。

但這是霍螢的私事,薛鈴又不好發問,畢竟這一行霍螢已經幫了他倆不少的忙。

或者說,沒有霍螢的幫助,兩個人根本就帶不走天不老。

“你要跟我們一起去洛城嗎?”薛鈴看著霍螢說道。

“不可以嗎?”霍螢冷冷清清問道。

“可以是可以,或者說再好不過了。”薛鈴笑著說道:“就是怕姑娘不方便。”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很想去看看那個需要天不老的病人。”霍螢看著薛鈴說道:“如果方便,帶我一程。”

薛鈴點了點頭,又看向身後的嵩縣縣城和遠處層巒疊嶂的高山——因為是夜晚的緣故,只能夠看到那些高山的輪廓。

“你還會回來嗎?”薛鈴問道。

霍螢搖了搖頭:“當然不。”

“那麼今後你又要去哪裡呢?”薛鈴再問。

“等到了洛城再做決定吧。”霍螢輕輕說道。

“反正。”

“我早就沒有家了。”

這樣說著,霍螢自己輕輕踢了踢馬腹,這匹白馬率先上路,噠噠走在了盛君千和薛鈴的前面。

盛君千和薛鈴對望一眼,然後同樣催動馬匹,跟在了霍螢身後。

此路迢迢。

星夜兼行。

……

……

洛城,霄魂客棧門外。

客棧依然在檢修之中,不過工作已經進入了尾聲。

在客棧對門,那家原本生意不錯的雜貨鋪,如今已經變得門可羅雀。

這並不是因為這裡的貨物不夠全,價格不夠便宜,也不是因為老闆娘不夠好看,笑得不夠甜。

只是因為在雜貨鋪旁邊,站滿了一群腰佩刀劍凶神惡煞的江湖人士,這種陣仗,尋常人又如何敢進去買東西?

不嚇得尿褲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說?”商九歌看著那些在遠處窺探的江湖人士:“前兩天的只是先鋒軍?”

“大部隊這才剛到?”

“我想是的。”寧夏點頭說道:“如果不是怕影響不好,這個時候派黑無出來趕人是再好不過了。”

“那就不是影響不好的問題了,那是徒增殺孽的問題。”商九歌嘆了口氣。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們只敢看?不敢過來?”

“他們明明不是衝著我來的嗎?”

“怎麼到了卻畏縮不前?”

“我想應該是昨天韓冬的緣故。”寧夏說道。

“韓冬?”商九歌驚呆了:“他有什麼緣故?”

“你想啊,韓冬來找你比試對吧。”寧夏說道。

商九歌點了點頭:“嗯。”

“然後現在韓冬正在臥床養傷對吧。”寧夏說道。

“但是那不是我打的啊!”商九歌憤憤不平。

寧夏看著面前這些畏縮不前的江湖人士。

“但是他們又不知道!”

“蜂巢也沒有告訴他們韓冬不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