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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柴米油鹽醬醋茶(一)

袁方年走後,薛摩身體尚未復原,便又一覺睡到了傍晚,這一覺,他睡得極淺,生怕自己又夢中囈語,徒惹人傷心。

薛摩醒來,池笑魚便又讓他吃粥,雖然那粥的味道也不錯,可是……

“除了粥還有別的什麼吃的嗎?”薛摩瞪著圓圓的眼睛,一臉期待。

池笑魚不忍心他失望,小聲訥訥:“沒有了。”

嗯?說好的你們吃野味呢?全吃光了?

薛摩眸光一暗,安慰池笑魚道:“呃……沒事,沒事,荒山雪嶺的,能有粥也不錯啦。”

許是身不在武林,薛摩太放鬆了,薛摩一放鬆呢,小表情就特別多,一套一套的,池笑魚一眼就看出來他臉上的失落,探著身子道:“薛大哥,是不是我煮的粥不好吃啊?”

薛摩見池笑魚會錯了意,忙道:“哪有啊,很好吃的!”邊說邊抬起碗來,把粥吃了個乾淨。

池笑魚見了就在一旁笑,薛摩覺得那模樣怪傻的,再加上她一身男裝,便愈發襯得憨態可掬。

只是,看著她這身男裝,薛摩的表情便漸漸嚴肅起來,這裡是西域,她為什麼會孤身一人前往西域,再細一想,其實薛摩已經猜到了一星半點。

看到薛摩諱莫如深的表情,池笑魚便著急起來,以往要出什麼事前,他都這副表情,池笑魚見得多了,不覺嘆息道:“又怎麼了嘛,薛大哥?”

“你為什麼會一人來西域?”薛摩問得直接,他已經準備好迎接答案了。

池笑魚楞了一下,用手扣著桌子,悶悶道:“我五叔說,是碎葉城二城主殺了他,那我去碎葉城就必然能找到殺我五叔的兇手。”

果不其然!

心上一咯噔,薛摩沉默了,其實聚義山莊的事情遠比表面的更要複雜,她的這些叔伯們,包括失蹤已久的四叔,吃齋念佛的三叔,每一個說不定都和當年池嘯海的死有關,他不是不能去證明她的五叔是奸細,那接下來呢,拆穿兄弟鬩牆,再一層層揭那傷疤?

於心何忍?

池笑魚見薛摩突然就進入了冥想狀態,好奇地湊到他身邊,用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擔心道:“薛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薛摩望向她,眸光溫柔如風輕雪霽:“笑魚,你願意跟我走嗎?”

“啊?”池笑魚徹底懵了,但是薛摩一臉嚴肅,看起來真的不像在說笑,按理講,這本是她求而不得的,可真當禮物掉落手中時,卻彷彿偷了別人的東西般,誠惶誠恐,患得患失。

薛摩見池笑魚愣住了,她臉上沒有什麼欣喜的表情,反倒有幾分……恍惚?

薛摩眼珠子狡黠一轉,忿然起身道:“那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好了。”

“薛大哥!”池笑魚忙起身攔著他,模樣有幾分羞赧:“我願意的。”

看著池笑魚委屈得癟著嘴的樣子,薛摩咬著下唇使勁繃著笑,這場面真的好生意外,他覺得自己特別像那種強娶民女的惡霸,這屋子裡當真一點都沒有風花雪月該有的溫存與繾綣。

池笑魚看到薛摩這個樣子,眼淚都快要下來了,她可憐兮兮地控訴:“你就知道戲弄我。”

見姑娘快被他惹哭了,薛摩忙柔聲哄道:“是真的,是真的,沒有戲弄你,你薛大哥說什麼就是什麼的。”

池笑魚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和聚義山莊的人說一聲,還有顧子赫也要說一聲。”

“不行。”薛摩端正了面色,道:“誰都不能告訴,只你和我。”

“為什麼啊?”池笑魚有些不能理解,想起聚義山莊的人,面有愧色:“他們會擔心我的。”

薛摩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屈侯琰這層關係,可她說得也在理,薛摩在屋內來回踱步,末了,道:“那這樣,隔斷時間我們就往聚義山莊去封信報平安,只報平安,其餘隻字不提!”

池笑魚開心地點了點頭,想到自己此行目的,便又道:“那薛大哥會和我去碎葉城麼?”

薛摩長籲了一口氣,望著池笑魚幽幽道:“笑魚,我厭倦江湖紛爭了,亦不想再同仇怨有任何瓜葛了,我說的你跟我走,便也是要你拋下執念和我一起去看看天大地大,我們一起浪跡天涯,看看山川風光,沿路也可以幫助幫助需要幫忙的人,這樣不好嗎?”

是啊,這樣不好嗎?池笑魚乍然想起她初見他時,那赤紅的袍子下,觸目驚心的一身傷疤……他這些年刀尖上來,鋒口上去的,有朝一日,能脫身江湖,賒片刻安寧,這樣不好嗎?

池笑魚突然間心疼起來,她上前環住薛摩的腰,倚在他胸口:“好,薛大哥,我都願意。”

池笑魚突然的擁抱,讓薛摩有些無措,雖然兩人也不是沒有過肢體接觸,可顯然這次卻有種異樣的情愫,那層窗戶紙捅破了是真的會不一樣,就好像千裡冰封時原本灰濛濛的天空,被突然扯了個口子,有光透了進來……

薛摩緩緩攬住池笑魚的肩頭,面對終於等來的回應,池笑魚也不知道除了哭還能怎麼樣,薛摩將下頦抵在池笑魚的頭頂,他在絮敘低喃,話語叫人在隆冬時節裡如沐春風。

他說:“我們並肩一起,要看山川河流,也要看火樹銀花,我要彌補你這十八年來,都不曾看過的風光。”

池笑魚吸了吸鼻子,幽咽道:“那要很多銀子的吧?”

薛摩挑了挑眉,一臉無所謂,他聳了聳肩道:“我可以接賞金。”

“不行!”池笑魚抬起頭來看著他,一臉緊張道:“太危險了!”

薛摩垂首看她,她緊蹙著眉,像一頭髮兇的小豹子,一瞬間,薛摩的心就軟了,他低語:“那我賣藝養你。”

池笑魚愣了一下,隨即便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她一頭栽在薛摩胸膛上,這是夢吧?這一定是夢吧?求求皇天后土,各路神仙,不要讓夢醒來,可以嗎?

“誒誒誒!不許把鼻涕眼淚擦我袍子上!”

池笑魚本來只是額頭抵著他,聽他這麼一講,悶哼了一聲,把整張臉都埋進了薛摩的胸膛。

薛摩是又好氣又好笑,嘴唇一彎,不客氣道:“小哭包!”

等池笑魚哭夠了,兩人甫一坐下,池笑魚想起米沒了,便道:“薛大哥你還有多少銀子啊,家裡沒米了。”

薛摩腦中一聲悶雷,他現在真是比街邊乞丐都窮,乞丐起來抖一抖還能聽見幾個銅板聲,再望望他……

池笑魚一眼就看穿了薛摩臉上的表情,趴在桌上,手握拳杵著下頦,眉開眼笑:“咦~原來白天和袁大哥說的話都是吹牛呢!”

看著池笑魚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薛摩好笑道:“咱倆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沒錢,你看起來很高興嘛。”

高興啊,當然高興了,能證明自己有用,怎麼能不高興呢?池笑魚一邊掏錢袋,一邊笑嘻嘻道:“我有錢啊,我可以養你!”

說著把錢袋一拉開,往桌子上一倒,聽著動靜倒是蠻聲勢浩大的,叮鈴哐啷響的一陣響,再看池笑魚那表情,放佛自己坐擁金山一樣,倒出來後,薛摩定睛往桌上一看,也就些銅板夾著些零星碎銀子。

薛摩作勢哀嘆一聲,一手杵著太陽穴,一手在桌上用手指隨意扒拉著那些銅板,眉一挑,模樣甚是倨傲:“池笑魚……我真的……沒那麼好養……”

本以為池笑魚肯定會哭喪著臉,和他鬧頓脾氣,沒想到她笑眯樂呵地把錢全部趕進錢袋裡說:“能養一天是一天!”

薛摩也被逗笑了,雖說池笑魚愛哭,可是她也挺愛笑的,不是特別燦爛,豔光逼人的那種,卻似陽光薄薄鋪滿小溪,泉水都變成了金色,順勢而下,汩汩而流……

薛摩驀然間想到了秦颯,她和秦颯著實太像了,特別現在她也一襲男裝,可秦颯不會這麼笑,事實上記憶裡秦颯很少笑,也是了,在碎葉城的鞭笞下,血海深仇裡再走一遭,誰人能笑?

池笑魚使勁掐了薛摩一把,薛摩才回過神來,不在江湖裡,好似連反應都遲鈍了不少,池笑魚埋怨道:“薛大哥你怎麼不聽我說話呢?”

“呃……你說什麼來著?”薛摩過意不去,稍微將身子往池笑魚那邊湊了湊。

池笑魚微微嘆了口氣:“我說,明天早上我們拿著銀子去買一點吃的回來,不然我們都要餓肚子了!”

“好!”薛摩乍然一起身,乾脆道:“那現在睡覺!”

睡覺?池笑魚驟然愣住,呆呆地望向這間農舍裡唯一的一張床榻……

薛摩看著池笑魚那種表情就特別想捉弄她,他起身往床上一坐,二郎腿一翹,用手拍了拍床邊,唇角一勾,道:“笑魚,過來。”

池笑魚身子一哆嗦,自打說要脫離江湖,薛摩確實是喜怒皆形於色了,這是好事,可是……他身上那股痞氣是怎麼回事,這實在不像她從前內斂持重的薛大哥啊!

池笑魚戰戰兢兢地往桌子旁躲,手扶著桌緣,咧嘴道:“你是病人,你睡床,我就趴在這裡將就一晚就好了。”

薛摩使勁憋著笑,咂了咂嘴,眼波裡全是一汪春風得意,他起身慢慢走近池笑魚,近在咫尺間,薛摩垂了眼眸望著她,突然雙手往桌緣上一杵,池笑魚整個人都被他罩在了其中,她緊張得腰桿繃得筆直,手死死地抵著桌緣,身子都傾斜出了個角!

池笑魚瞪著眼睛望著眼前的人,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感嘆:他精緻得猶如神鑿!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當真是色令人智昏吶!

一邊感嘆,池笑魚一眼就瞥見他下頦上的將冒未冒的胡茬,瞬間想起它們在她臉上磨蹭的觸感,一下子,池笑魚一張臉漲得通紅,連忙閉上了眼睛。

薛摩見她臉都紅到耳朵根了,終於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一手滑到她小腿窩那,一手攬住她的肩,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走到床前,將她輕輕放下,又替她把鞋脫了,將被子和毛毯一一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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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笑魚反應過來他又戲弄她,一臉羞憤,把被子往上一拉,將整個人都罩到裡面去。

薛摩笑著走到敞椅邊,搖頭晃腦道:“這樣睡覺可是會很悶呢!”

池笑魚又鑽了出來,轉頭看著他,頂著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訥訥道:“我睡這,那你呢?”

“我在這練功啊。”薛摩說著盤腿往敞椅上一坐,悠哉悠哉開始胡說八道:“我們習武之人,不需要睡覺!”

池笑魚嫌棄地“噫”了一聲:“你騙誰啊,你是習武,你又不是修仙!”

“不準頂嘴!”

兇什麼兇嘛,池笑魚癟了癟嘴,翻了個身,小聲嘟囔著把背對著薛摩:“對待救命恩人,怎麼這個樣子?!”

很快,池笑魚便進入了夢鄉,她清淺的呼吸聲傳來,倒也襯得現世安好,薛摩在黑暗中睜著雙眼,深山老林裡的夜,真的好靜啊,甚至是能聽到冰雪融化的聲音,秦颯在這地底下,會覺得冷嗎?

思及此,薛摩心上一陣抽痛,其實他也不算誆池笑魚,他不是不需要睡覺,而是他是真的睡不著……

在射月壇的時候,他整夜整夜的失眠,這種失眠就像是螞蟻蠶食糕點,不是風捲殘雲的一口將你吞沒,但是你心裡清楚地知道,你終將被吞沒。

而趕路到西域的時候,也許是終於擺脫了,也許是知道終將同歸,便也能睡上一睡,可夢裡都是秦颯,往事一個片段一個片段地在夢裡相繼回放,若是不用醒來尚好,可是人活著,終究是要醒來的……這種夢境和現實的巨大落差,折磨起人來,那才叫真的心狠手辣!

而如今,薛摩依舊不好睡,可聽著池笑魚清淺的呼吸,卻也能得個內心片刻安寧,這種突如其來的責任與牽掛,讓薛摩覺得安心,而現在的他,亟需這份安心,來支撐他在這世間,繼續行走下去……

池笑魚這一覺睡得極踏實,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頭高照,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發現薛摩不在屋內,找遍了院子都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