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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不生則死,不戰則亡(二)

一番話後,離冉便也自在了許多,他不解道:“那個張旦殺了雁回宮那麼多人,我怎麼看他,好像……一點也不怕啊?”

“他當然不怕了。”

“為什麼啊?”

“他是我景教的人,我自然是會護住他的。”

“可他殺了人啊!”

“那又如何啊?”

屈侯琰的語氣裡甚至帶了幾分笑意,這樣淡漠的話,用他那高山清泉般的嗓音說出來,激得離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當一行人來到後山,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哪怕心上有建設,也還是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數丈寬,數尺深的坑裡,二三十人被橫七豎八地丟在裡面,他們皆被五花大綁,口塞布巾,好些人頭上的發冠早已掉到不知哪去了,於是披頭散髮,煞是狼狽,而身上雪白的錦袍更是蹭得汙濁不堪。

一圈手持鐵鏟的黑衣護衛,見到所有人都上後山來了,便互使眼色,全都拄鏟立於一側,並沒有多餘的表情。

“這……”白愛臨往坑裡望了一眼,眼眸裡血絲滿布,他甚至一時無法相信這是真真切切發生在眼前的。

那些人看到白愛臨,雖然口不能語,卻都開始掙扎著發出聲音,“唔唔——”聲,一聲蓋過一聲……

坑邊站了那麼多的人,卻是安靜到像置身無人之境,薛摩一步一步朝著坑邊走去,坑裡的景象一點一點在他眼前慢慢鋪展開來,他認識的,他不認識的。

坑裡的人看到薛摩,明顯都愣了一下,隨即掙扎聲越來越明顯,他們扭動著身軀甚至想將身上的繩子蹭下來。

“薛老闆!”突然一聲淒厲的聲音響起,薛摩的袍邊被人一把死死拽住,薛摩垂眸望她,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有些眼熟。

他突然想起了幾年前,那個大雪紛飛天,他手持斷山刀上雁回宮的那天,殺了白正光後,有個小女孩躲在殿裡終是嚇得哭出了聲……

那張稚嫩的面孔和眼前的開始重合,原來是她。

“為什麼啊?!究竟是為什麼啊……”她使勁踮腳攀在坑壁上,手臂伸得直直的,緊緊抓著薛摩的袍邊,仰著面,臉上全是淚痕,她在控訴。

李蔻青見著立馬攙住薛摩,生怕他被拽下去了。

“把他們全都拉上來,把繩子全都解了。”

如獲大赦,坑裡的人眸裡都聚了光,薛摩開了口,那些黑衣護衛朝著張旦望了一眼,見張旦點頭了,才紛紛行動。

那些人一上得坑來,幾乎全都不管不顧地朝著薛摩身後跑,他們個個面色倉惶,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驚嚇一般,張旦望見他們這番舉動,竟是笑出了聲。

“他……他不是人……”其中一人伸手指著張旦,說話都還有些哆嗦:“活埋都是最輕的了,他……他已經活埋了好多人了,好些人都是被直接打死的……還有的……還有的被他煮了……煮了……”

眾人面露駭色,沈放舉目一望,這才發現遠一些的地方,泥土顏色不一,一看就是被翻新過,那想來……

“張旦!”薛摩忿忿出聲。

張旦卻是笑了:“薛摩,你不要那麼正義凜然,我看了很是不習慣,你想說什麼?張江湖正道嗎,呵——別好笑了,這江湖沒有正道!”

張旦那陰森森的笑容,看得離冉又朝著屈侯琰身後躲了幾步,屈侯琰只是看著,笑而不語。

張旦走上前,繞著從坑裡上來的那些人踱步,他嘖嘖道:“你們怎麼會想到找他來保護?!呵——我還以為你們會跑去白愛臨那裡呢,畢竟他才是你們雁回宮的掌門嘛……”

“嘖——也是,白愛臨保護不了你們!”張旦說著挑釁地望了白愛臨一眼,白愛臨面色鐵青,他自然是被激到了,他曾想舍一人命,護所有人安寧,如今這個做法看起來,當真諷刺至極!

“可是,薛摩啊,你真的想護他們嗎?“

張旦還是在笑,見薛摩不言語,他繼續望著這些撿回來半條命的人道:“你們怕是還不知道他的心上人是怎麼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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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旦自問自答:“就是被你們白總務帶著雁回宮的人,三柄長槍直穿雙腕和心臟!”

“被釘在了靈山派的照壁上!”張旦咬字一個比一個重。

隱隱有人倒吸了一口氣,“到現在,那照壁的縫隙裡都還有血跡……”張旦笑了起來,笑得陰陽怪氣:“你們還找他保護,他有多恨你們雁回宮你們不知道嗎?!”

站在薛摩身後的人,可以明顯看到身前人在瑟瑟發抖,不禁喃喃出聲:“薛……薛老闆……”

聞言,薛摩機械地迴轉了身,他一回身,雁回宮的人才發現他面有戾色,眼眶紅透,這個樣子太過似曾相識,那些人嚇得全都連連後退……

看到他們驚恐無助的眼眸,薛摩的意識慢慢回籠過來。

“你們不要怕,我不會再鑄成大錯了……”薛摩說完緩緩轉過身來,他抬眸一望張旦,怒意沸騰:“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來激將我?!”

“你為什麼非要護著他們?!”張旦也怒了:“二城主有嘗過被人欺辱的滋味嗎?”

“我在雁回宮的時候,你也在雁回宮,你應該知道我嘗沒嘗過被人欺辱的滋味!”

“是啊,他們欺你,可你還有白容想護著,我呢?!”薛摩從張旦的眼眸裡第一次見到了一種悲涼的情緒,而這種悲涼瞬間就把他牽引到了多年前他站在臺階上,看到張旦因誤會而被毒打的場景,張旦一攤手:“你能提著一把斷山刀血洗雁回宮,憑什麼,我又不能呢?!”

張旦的話句句剜心,薛摩有些無力:“我從來沒有想過為那些事情血洗雁回宮。”

“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被欺辱到那個地步罷了!”

薛摩沉默了,兩人靜靜對視著,他看不透他,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把惡行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無可辯駁?

“張旦!你不要為你的草菅人命,亂殺無辜找如此冠冕堂皇的藉口了!”有個聲音從人後傳來,眾人皆紛紛回身望去。

“齊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