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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引蛇出洞(二)

秦颯喝過安神湯後,終於入睡了,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薛摩看在眼裡那真叫一個不是滋味,心裡竟然開始怨懟起自己無能,要不是腰間的血靈犀動了,他怕是就要溺死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情緒裡。

薛摩走出秦颯的房間,正巧就碰到秦英,秦英忙道:“都辦好了,幸好沒耽擱,早那人一程,我剛出來,那人就進去了。”

秦英拍著胸脯,一臉的驚魂未定,實際情況比他這短短的一句話要驚險得多,確切來說,他都還沒出來,那人就進去了。

他剛把那枚銀環珥丟進床榻夾層,從懷裡掏出薛摩給的那盒東西,才灑了一半,就聽到院裡有輕微的腳步聲,出去已然來不及了,他提氣就飛身上了簷梁,躲了起來。

進來的人依舊一身黑色夜行衣,行止十分鎮定,動靜極輕,最後在秦英的注視下,他終於在床榻夾層裡找到了那枚銀環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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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後了兩步,觀察了一下床榻的結構,最後選了一處看似不起眼,卻又絕不會被遺漏的床隙間,將那枚珥又重新放了進去。

秦英蹲在高處,他很想能透過肉眼辨別出,來人是不是穀雨,只可惜,黑燈瞎火,黑衣黑麵的,這個想法顯然天真。

薛摩聽完秦英的話,秦英本以為他會高興,可是他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光亮,黯淡如灰掩,他倚著廊柱,望著大堂裡傳杯換盞,懨懨說道:“會不會太鋌而走險了……會不會我計算得不夠完滿……會不會……”

秦英推搡了他一把,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婆婆媽媽了?”

薛摩看秦英還和他說笑,一嘴的苦澀,鄭重道:“秦英,若是棋差一招,接下來要的……便是你的命。”

“!不要說這些喪氣話,我現在已經是搭上弓的箭,你見過滿弓還有回頭箭的?總要有人做餌的嘛,咱們又不是姜太公,甩著個空鉤子,郭涉遠就能巴巴地咬上來,況且我相信你,你也從沒讓我失望過,這次,我知道,也不會例外!”秦英篤定無畏的話語,讓薛摩的眼裡總算漏出了點點光亮。

突然,薛摩頹靡的神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峻,秦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大堂裡,穀雨走了進來。

穀雨上到四樓,看到他倆都站在外面,笑道:“這麼晚了,你倆像兩尊門神一樣,杵在這幹嘛呢?”

秦英也被他逗樂了,回道:“這不等你呢嘛,外面都說我們是月滿樓的三大花魁,少了你,多沒勁。”

穀雨笑了起來對著薛摩說道:“阿摩,你看他多貧!改天我要研究一種治貧嘴的藥,然後讓他天天喝。”

薛摩笑著連聲說好,心裡早已是翻江倒海的難受,看他揹著藥簍,問道:“幹嘛去了?”

谷雨抖了抖肩上的藥簍:“我還能幹嘛呀,採藥去了唄!”

薛摩挑眉:“你不要告訴我,你採藥採到這個時辰?!”

穀雨搖了搖頭道:“沒有,我還和蔣醫師約好了,他給我上課。”

薛摩愣了一下,嘆道:“這麼辛苦啊……”

穀雨一抱臂,瞅著他倆道:“你們動不動就受傷中毒的,我知道的東西越多,便越能幫到你們,想到這裡,便不覺得辛苦了。”

此話一出薛摩都明顯感到,秦英的身體怔了一怔,薛摩笑笑道:“那定是很累了,休息去吧,我和秦英正打算喝酒呢。”

穀雨一聽睜大眼睛提議道:“下棋吧,下棋多好,幹嘛非要喝酒。”

秦英聽罷伸手擂了一下穀雨的胸膛道:“剛出的桂花酒,香著呢,怎麼樣,來一罈?今夜我們不醉不休!”

穀雨連忙搖著雙手道:“放過我吧,酒我真不行,我還是去睡覺算了!”說完他一溜煙地就要跑,走了一半卻還不忘回頭叮囑他們,不要喝得太多。

待谷雨進屋,薛摩和秦英都緘默了,竟不知要不要誇上他一句演技精湛?!

回想起從前,秦英有些迷惑,畢竟谷雨待他那是真好,有時候受了點小傷,穀雨比他自己都要緊張,像是恨不得那傷是在他身上一樣……

這樣的人,會是奸細嗎?會要害他嗎?還是說人可以偽裝到何種程度,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半晌後,秦英也沒得出答案,他緩緩啟口:“我還是喜歡這個他,多文質彬彬啊,老是揹著他那個藥簍子,這采采,那挖挖的……”說著說著秦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連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薛摩長籲了一聲,道:“再等兩個時辰,你便下手吧。”

若說平時,區區兩個時辰眨眼便也過了,而今夜卻是頗為難熬,薛摩覺著自己似是等了半宿,才終於見到秦英出來了。

薛摩看了看秦英手裡拿著的鞋子,眉心微斂,道:“秦英,撒藥!”

秦英從懷中掏出一隻瓶子,朝著鞋子的鞋底灑了上去,白色的液體在碰到那鞋子的鞋底後,顯出了一種淡淡的綠色,不一會,這種綠色就消失了,但是薛摩和秦英還是看得明明白白。

穀雨的鞋底上沾了秦英撒在郡主床榻前的粉末,而這種粉末在碰到特定的液體後,原本白色的液體就會顯出顏色來。

秦英不可置信地望著鞋面,冷笑道:“被兄弟打臉,可真疼啊!”

薛摩一直不願去承認,如今證據明晃晃地出現在眼前,薛摩無奈地笑笑,一手扶上額頭,使勁地按著太陽穴,緩緩說道:“我曾經就和他說過,他有一個最壞的習慣,換夜行衣,從來不換鞋,到今天了,還是沒改啊……”

秦英看到薛摩抓著欄杆的手越收越緊,青筋暴起,欄杆都發出了輕微的咔呲聲,他走到樓梯口拎了兩小壇酒出來,一罈自己抱著,一罈丟給薛摩,豪爽道:“來,今天痛痛快快地喝一場!就當為過往餞行!”

薛摩把蓋布一掀,提著酒罈就汩汩地往嘴裡灌,灌得太兇,酒瞬間濡溼了大片前襟。

秦英喝著喝著眼前就浮現起,三年前,月滿樓開張時候的場景……